顾司宸的眉头皱得更紧，对于那位顾燃有着复杂纠葛的闻医生，直觉告诉他，顾燃的来者不善很可能与她有关。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破旧道袍、形貌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气质的老者，竟径直走到了他们的卡座旁。
顾司宸和沈瑜皆是一愣，不明白这人如何认得他。
“顾先生，”
老道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目光落在顾司宸脸上，神色凝重，“你印堂怎么如此发黑？”
顾司宸下意识追问：“什么意思？”
老道摇头晃脑，语气笃定：“印堂发黑，煞气缠身。今夜顾先生必有血光之灾，还是早点远离这是非之地为好。”
说完，不等顾司宸反应，他竟顺手拿起桌上那杯沈瑜还未动过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拂袖转身，飘然而去，动作行云流水，留下目瞪口呆的两人。
“神经病吧他？”
沈瑜看着老道消失的方向。
这年头，奇装异服coS的人太多了，她也见怪不怪。
然而，顾司宸心中却因这莫名其妙的插曲，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不安阴影。
窗外的夜色，似乎愈发浓重。
顾燃的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深夜咖啡”门口。
他推门下车，步履生风，周身裹挟的凛冽怒气让晚风都为之凝滞。
路灯的光晕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骇人的风暴，所过之处，行人无不下意识地避让。
他径直上了二楼，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靠窗的位置。
经过酒柜时，他顺手抄起一瓶未开封的红酒，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先生，这酒……”
侍应生试图阻拦。
“滚！”
一声压抑着狂暴的怒吼从他喉间迸发，瞬间震慑了整个楼层，所有目光都惊疑不定地聚焦在他身上。
顾司宸刚抬起头，那道携着雷霆之怒的身影已如失控的猛兽般逼至眼前。
“顾……”
“砰——！”
顾燃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狠狠将酒瓶砸在了顾司宸的头上！
脆弱的玻璃应声而碎，深红的液体混杂着刺目的鲜血，瞬间从顾司宸额角涌出，染红了他洁白的衬衫。
顾司宸只觉眼前一黑，耳边嗡嗡作响，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险些栽倒，脑中一片空白。
他万万没想到，顾燃如此直接、如此暴烈。
那个莫名其妙道士的“血光之灾”预言，竟以这种方式应验了。
“啊——！”
沈瑜吓得失声尖叫，周围也响起一片抽气声。
“司宸！你怎么样？”
她慌乱地扑过去，手忙脚乱地想替他按住伤口，抬头怒视顾燃，“你有病啊！”
顾司宸强忍着阵阵眩晕和剧痛，撑着桌子站稳。
他抹了一把脸上黏腻的液体，看着掌心的鲜红，再看向眼前如同地狱修罗般的顾燃，气极反笑：“哥们儿，你过了吧？”
“我过了？”
顾燃脸上的肌肉因极致愤怒而微微抽搐，双拳紧握，青筋暴起，胸腔剧烈起伏着。
那里面堵着对闻溪所有苦难的心疼，堵着对她选择顾司宸的不解，更堵着此刻发现对方“背叛”后，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嫉妒与暴怒。
“你他妈还算个男人吗？”
他低吼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顾司宸被他问得一愣，怒火也窜了上来：“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还装！”
顾燃猛地伸手，一把揪住顾司宸的衣领，巨大的力道几乎将对方踢离地面。
他死死盯着顾司宸，眼前闪过的却是闻溪在医院里苍白脆弱、独自硬撑的模样，这让他心如刀绞，更恨透了眼前这个“罪魁祸首”。
“那个女人当初为你付出了一切！未婚生子，一个人把孩子养大！你把她抛弃也就算了，以前的事我可以不在乎！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回来招惹她？！”
他声音嘶哑，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
“你既然选择和她复合，为什么不好好珍惜？为什么还让她那么累那么苦？！”
他的目光如冰锥般刺向一旁的沈瑜，“你他妈还有心情在这里和别的女人喝咖啡？！”
“你知不知道她外婆肺癌晚期！为了凑手术费，她连自己的车都卖了！”
“你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回来？又为什么对她不管不顾？你好歹也算个有钱人，你为什么不去帮她解决问题？！”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狂风暴雨，砸得顾司宸头晕目眩，却也让他瞬间明白了症结所在。
顾燃这个彻头彻尾的傻子，竟然还真信那个荒谬的“复合”谎言，并且将闻溪所有的苦难都归咎于自己这个“负心汉”！
周围窃窃私语声响起，众人看向顾司宸的目光带上了鄙夷。
顾司宸气笑了，积压的怒火和着脑袋上的疼痛一起爆发。
他猛地用力，一把推开顾燃，整理着凌乱的衣领，毫不客气地回敬：
“顾燃！你他妈就是个傻逼你知道吗？！”
“我真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人！到现在你还不明白？”
他话中有话，试图点醒这个被嫉妒冲昏头脑的男人。
“我明白什么？”
顾燃眼神冰冷，依旧沉浸在自以为是的真相里。
“闻溪她一直喜欢的都是你！你自己感受不到吗？从始至终就没有什么复合！她只是为了逃避你，你看不出来吗？！”
顾司宸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不能直接说出冯遥纾的秘密，只能将真相包裹在层层暗示之中，希望顾燃能听懂这弦外之音。
“还有！你顾燃才不是个东西！她的一切苦难，根源都在你身上！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惜，被愤怒和醋意蒙蔽了心智的顾燃，只捕捉到了最表层的信息。
他激动地再次抓住顾司宸，眼中竟闪过一丝扭曲的、难以置信的亮光：
“你说的都是真的？她和你复合是假，就是为了躲避我？”
顾司宸看着他这副抓不住重点的样子，彻底无语，只能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你就是个蠢货！”
得到了“确认”的顾燃，心中翻涌起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
有被欺骗的愤怒，有得知她并非真心爱上别人的隐秘庆幸，但更多的，是一种迫切的、想要立刻冲到闻溪面前，将她牢牢锁在身边，再也不让她逃开的疯狂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