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重锤，狠狠地砸在所有地球人的心上。
什么？！
死去的亲人和战友的灵魂……被做成怪物……来猎杀自己？
这个消息，比之前凌七揭露的“委员会驯化论”，要来得更加直接、更加血腥、更加残忍！
“你……你说什么？”李哲的嘴唇都在哆嗦，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想起了那些在考场中牺牲的同学和战友，他们的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难道……他们死后，还要遭受如此的亵渎和折磨？
楚羿脸上的幸灾乐祸也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煞白和惊恐。他虽然嚣张，但他也有家人，也有在考场中失去的同伴。
整个地球文明的直播间，在这一刻，彻底炸了锅。
【我没听错吧？用死人的灵魂做怪物？星踪委员会这帮畜生！】
【太恶毒了！这简直是丧尽天良！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我想起来了……之前有一个副本，里面的boSS，我总觉得很眼熟，好像是我一个失踪了很久的邻居大哥……当时我还以为是巧合……】
【天啊！这么说，我们杀死的那些Npc，很可能就是我们自己的同胞？！】
恐慌、愤怒、绝望……各种负面的情绪，如同病毒般，在全球观众的心中疯狂蔓延。
华国对策室里，气氛压抑到了冰点。
“砰！”韩朔一拳砸在桌子上，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一直以为，他们面对的只是一个冷酷的、以利益为导向的宇宙规则。但他万万没想到，这规则的背后，竟然是如此赤裸裸的、以折磨智慧生命为乐的恶意！
之前那些违和感全都串联起来了。
安息的火柴、黑猫小鱼的二次申诉……
傅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莉莉丝那张冷漠的脸，一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疯狂盘旋。
王芳……
如果……如果芳芳没能撑住，她是不是也会……
他不敢再想下去。
那种可能性，足以将他这个铁打的汉子彻底击垮。
训练场上，莉莉丝对他们的反应没有丝毫意外，她似乎早已见惯了这种初闻真相时的崩溃。
她继续用那不带感情的语调说道：“你们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吧？随着你们经历的考场越来越多，里面的Npc，是不是变得越来越生动？他们的行为模式，他们的语言习惯，是不是越来越接近你们地球文明的风格？你们真的以为，这只是委员会为了增加‘游戏体验’而做的优化吗？”
她的反问，像一把尖刀，扎进了众人最后的幻想。
沈观衍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作为小队的军师，一直致力于分析考场的规律和Npc的行为逻辑。他确实发现了这种“进化”，并将其归结为委员会AI的升级。现在想来，这是何等的自欺欺人！
“‘黑区’和‘订金区’的存在，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压榨和惩罚。”莉莉丝的目光扫过众人，“被扔进‘订金区’的灵魂，至少还能保留一丝自主，等待被‘赎回’。而那些被判定为毫无价值、扔进‘黑区’的灵魂，他们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等待他们的，就是被当成原材料，回炉重造。”
“而‘相潮’，就是这些被重塑的灵魂，从‘黑区’涌出来，猎杀自己昔日同族的场面。那是一场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战争，胜负的唯一标准，就是你死，或者我亡。”
莉莉丝的描述，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不寒而栗。
他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凌七会对他们说，他们是“被养在笼子里的狗”。
因为他们甚至连直面自己“同胞”的资格，都还没有。
委员会给他们的，一直都是难度可控的、相对“干净”的考场。真正的地狱，他们连门都还没摸到。
“但是我们并没有遇到这样的……”李哲下意识就说出了他们不一样的地方。
沈观衍很快就想到最有可能导致地球文明和蓝星文明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时间。
“请问，莉莉丝小姐，蓝星到达穹碑困境用了多久的时间？”
莉莉丝若有所思，她也知道他们之间最大的区别所在了。
“五年！”
！！！！
一个无比沉重的数字。
“通过了理纹迷局（繁盛之阶）之后，我们的前辈足足在这个阶段挣扎了五年之久。“
莉莉丝眼中隐含着无尽的悲痛，“根据记录，在这个阶段，文明必须经历苦痛的蜕变，也是星踪委员会表示要收租的时候。”
“无数在黑区死去的负债灵魂会抱着满腔的怨恨报复还在外头安全区的生灵。或被操控，或真的出于真心的情感失控，这段日子，可以说得上是最地狱的时间也不为过。”
“当然……”莉莉丝话锋一转，说出了那个更令人绝望的可能，“最麻烦的，是会出现特殊的例外。”
“什么例外？”沈观衍立刻追问。
莉莉...丝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踏入地狱却不自知的可怜人。
“做好心理准备吧。你们的考场，从一开始，可能就是一场面对熟人的对抗战。我们是，你们也……不会例外。”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缓缓说道：“所谓的特殊例外，就是指……有些异相，它们的意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保留生前的记忆和意识。”
这句话，比之前的一切，都更让人感到窒息。
傅缘木的身体猛地一震。
有意识？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个变成了怪物的灵魂，清醒地知道自己是谁，清醒地记得自己的亲人朋友，却要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操控着，去攻击、去撕裂自己最爱的人！
这是何等残忍的折磨！
小鱼……
母亲……
“如果没有意识，那只是一场单纯的杀戮。但如果有了意识……”莉莉丝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度悲凉的苦笑，“那对双方来说，都是无间地狱。”
“还有……意识？”傅缘木的声音干涩无比，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
这个问题，他几乎是凭着本能问出来的。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理智告诉他不要再问下去了，再听下去，他可能会疯掉。但情感的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着，让他必须知道真相。
莉莉丝痛苦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如果没有他们，我们或许还不用那么辛苦。”她轻声说道，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