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沙尘掠过营帐边缘，王沐阳站在高台之上，手中玉简已被重新封印，边缘符文微微发烫。他没有回头，只是将半块幽蓝晶体握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刚才那一瞬的屏蔽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可他知道，那不是偶然。
“不能再靠系统推演了。”他低声道，声音压在喉间，却清晰传入身旁两人耳中，“他们能截断窥探，说明对鸿蒙之力有研究，甚至……可能接触过类似的存在。”
白璃站在他侧后方，指尖微光流转，眉心一道淡金纹路若隐若现。她闭目片刻，轻声道：“鹰嘴峡方向的气息还在，但多了股冷腥味，像是从地底渗上来的。云裳她们还没触发预警信号，应该还未交手。”
王沐阳点头，目光扫向远处赤脊岭。夕阳正斜照山脊，将岩石染成暗红，像是一道凝固的血痕。他抬手一挥，灵图自案上浮起，悬于半空。主攻路线依旧明亮，可他在后方三条补给线上各划了一道虚线，随即注入灵力，三处阵眼逐一亮起蓝光。
“分兵。”他说，“主攻部队按‘逆眸计划’推进，不得延误。但必须有人守住后路。”
白璃睁眼：“你要动用预备队？”
“不是动用，是埋下。”王沐阳落指于鹰嘴峡与赤脊岭交汇点，“三百人太少，再加五百，由你亲自调度。一旦发现敌踪，不许追击，立刻点燃源晶旗——我已改写警报频率，只有我和你能接收信号。”
白璃没问为什么选她。她只轻轻点头，袖中九尾狐火悄然燃起一圈微芒，随即隐没。
王沐阳转身走向中军帐，步伐沉稳。帐内已有数名传令官候命，见他进来，立即低头待令。他未停步，径直走到作战台前，提起朱笔，在玉册上连批三道符令。
“第一令：主攻部维持原阵型，子时前完成集结，假意调动灵炮阵，制造即将强攻的假象。”
“第二令：断后组即刻启程，沿北谷小道迂回至赤脊岭西坡，掘坑设障，布雷而不显迹。”
“第三令——”他顿了顿，笔尖悬于纸面，“所有通讯加密等级提升至‘双瞳锁’，每条指令须经我和白璃共同验证灵印方可生效。若有异常传递，立刻反向追踪，引其深入。”
传令官领命而去。
帐内只剩三人。
白璃忽然开口：“你不怕分兵削弱主力？幽渊阁那边一旦察觉我们动作迟缓，可能会提前收缩防御。”
“他们不会。”王沐阳放下笔，走到灵图前，手指划过敌方石塔所在区域，“‘情绪喂养网络’依赖的是愤怒与混乱。我们越是显得急躁调动，他们越会以为我们在强攻前的心理崩溃。反而……”他冷笑一声，“他们会主动放出些破绽，诱我们送死。”
他转头看向白璃：“所以真正的杀机，不在前方，而在背后。我们必须让他们觉得——我们毫无防备。”
白璃沉默片刻，忽而一笑：“那你让我留下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我感知敏锐。”
“是你足够冷静。”王沐阳道，“云裳刚烈，遇袭必战；你能忍，能藏，能在最后一刻才掀牌。”
帐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守卫低声通报：“云裳师姐已率队抵达鹰嘴峡入口，传回密讯——周边无异动，但岩壁上有新刻痕，形似蛇首盘绕。”
王沐阳眼神一凛：“不是自然风化？”
“不是。是灵力刻入，深达三寸，且带有轻微腐蚀性残留。”
白璃皱眉：“那是南荒毒宗的手法。可他们早就被血魔宗吞并了……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王沐阳没有回答。他取出一块残破的骨片，正是昨夜从魂镜碎片中剥离出的附属信息载体。他将灵力注入，骨片表面浮现出一段扭曲文字：
**“七跪非拜，血启归途。”**
“归途？”白璃盯着那字，“他们是想回来？”
“不是想。”王沐阳将骨片捏碎，“是已经在路上了。”
他抬头，目光穿透帐帘，望向远方山谷。暮色渐沉，营地灯火次第亮起，可他的视线始终落在那片尚未燃起火光的阴影地带。
“传令下去，所有预备队今夜不得生火，不得交谈，灵识内敛。任何人擅自行动者，视同叛逃。”
白璃看着他：“你真打算让他们打进来？”
“不。”王沐阳缓缓摇头，“我要让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得手。”
他走出大帐，立于高台边缘。风更大了，吹动战旗猎猎作响。远处，主攻部队正在列阵演练，喊杀声震天，刻意营造出焦躁氛围。而在另一侧，数百黑影正悄然离营，披着夜色潜行向赤脊岭。
白璃跟了出来，站到他身边。
“你知道最危险的是什么吗？”她轻声问。
“不是敌人太强。”王沐阳望着远方，“是我们太依赖系统，太相信推演。一旦断了这条线，很多人就会乱。”
“可你现在做得很好。”
“因为我不再等提示。”他握紧玉简，“命运节点是指引，不是答案。真正的战场，从来都在人心之间。”
就在此时，白璃猛然抬头，指尖寒光一闪。
“有东西在靠近。”
王沐阳立刻抬手，示意全营禁声。整个营地瞬间安静下来，连巡逻的脚步都停住了。
白璃闭目感应，眉心金纹再次浮现，越来越亮。她的呼吸变得极轻，仿佛与夜风融为一体。
三息之后，她睁开眼：“不是大军，是一缕气息……很淡，像是从地下爬出来的。它绕过了三道哨岗，正贴着东侧山根移动。”
王沐阳迅速取出一枚微型源晶，嵌入掌心阵盘。一道微弱波动扩散而出，与白璃的感知交织成网，锁定那道轨迹。
“不是活人。”他说，“是傀儡，或者……尸体驱动的术偶。”
“他们已经开始试探了。”白璃声音冷了下来。
王沐阳盯着那点微弱信号，缓缓吐出四个字：“放它进来。”
“你说什么？”
“我说——”他目光如铁，“放它进来。让它看到我们‘疏于防范’，让它把假情报带回去。”
白璃盯着他，片刻后嘴角微扬：“你比以前狠了。”
“不是狠。”王沐阳收起阵盘，“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最好的防守，就是让敌人觉得自己赢定了。”
他转身走回指挥台，抓起一支令箭，递给身旁副官：“按计划，主攻部队继续演练至丑时。另外，把粮仓外围的守卫减半，换上轮休名单上的名字。”
副官迟疑：“这会不会太明显？”
“就是要明显。”王沐阳冷冷道，“让他们看得清清楚楚，才敢动手。”
白璃站在原地，望着那支令箭被接走，身影融入夜色。她忽然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升起，不是因为风，而是因为她知道——
真正的战争，此刻才刚开始。
王沐阳抬起手，最后一道符令落下，玉册封印完成。他站在高台中央，风吹动衣袍，像一面未落的战旗。
远处，那道诡异的气息已越过第一道防线，缓缓逼近主营粮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