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伏在战车的挡板后，青铜匣子在怀中发烫。牧野的晨雾带着浓重的汞蒸汽味，吸入肺中像吞了碎玻璃。他看着前方三百步外的青铜巨人，对方胸腔里的等离子核心正随着呼吸般的节奏明暗交替，每一次闪烁，地面的沙砾就会跳起细微的电火花。
“还有七分钟。”耳麦里传来周公旦的声音，带着战车颠簸的杂音，“磁石阵列已启动，注意巨人的关节反光——那是能量输出口。”
青林抬头时，恰好看见巨人的肘部突然弹出三根青铜矛，矛尖的红光在雾中划出弧线，瞬间刺穿了前排三辆战车的车厢。没有爆炸，车厢在接触红光的刹那化作银白色的液体，像被强酸腐蚀的锡箔。
“是等离子流。”青林对着麦克风嘶吼，“让战车呈鱼鳞阵散开！别形成直线！”
他的话音未落，巨人突然抬起右腿，足底板的齿轮组缓缓展开，露出里面旋转的刀片。当脚掌碾过一辆侧翻的战车时，刀片没有切割金属，而是释放出低频声波——战车的木质轮轴瞬间共振断裂，像被无形的手捏碎的枯枝。
“声波武器。”青林摸出怀里的陨铁匕首，刀柄上的八卦纹路正随着巨人的心跳频率发光，“周公，佯攻开始得再猛烈些！它的注意力还在我们这边！”
西侧突然传来震天的鼓声。青林转头，看见周公旦的战车群正举着燃烧的火把冲锋，火把里裹着浸过磁石粉末的麻布，火焰在雾中拉出一道道扭曲的光轨。青铜巨人果然转动躯干，胸腔里的核心发出刺耳的嗡鸣，对准西岐战车群的方向喷出扇形的蓝光。
“就是现在！”青林猛地掀开挡板，抓住身边骑士的缰绳，“跟我冲左翼！那里是它的视觉盲区！”
战车碾过的地面突然冒出细密的金属丝，青林认出那是商军埋下的超导线圈——只要车轮接触，就会触发强电流。他抽出陨铁匕首刺入缰绳，匕首与金属丝接触的瞬间迸出紫色电弧，电流顺着匕首导入地下，线圈竟像被冻住般凝固成冰。
“超导临界温度被陨铁的磁场干扰了。”青林看着凝固的线圈冷笑，“商纣以为是妖术，其实不过是初中物理。”
当他们冲到巨人左翼时，青林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关节结构——每处衔接点都嵌着菱形的水晶，与鹿台穹顶的投影装置同款。他摸出青铜匣子打开，匣内的齿轮立即开始反向旋转，水晶里投射出的巨人幻影瞬间扭曲、崩塌。
“光学迷彩失效了！”耳麦里爆发出姜子牙的欢呼，“突击队已抵达淇水源头，正在安装炸药！”
青铜巨人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它的头颅竟从脖颈上脱落，化作悬浮的金属球，球表面的孔洞里射出密集的激光束。青林猛地扑倒在战车底板上，激光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在身后的岩石上烧出拳头大的窟窿。
“它的头部是独立的无人机！”青林在颠簸中抓出平板电脑，屏幕上的五星连珠倒计时只剩三分钟，“周公，让战车群往东南移动！把它引向能量轨迹的薄弱点！”
当西岐战车群在晨雾中拉出螺旋形的轨迹时，青铜巨人的步伐明显迟滞。青林盯着平板上跳动的能量读数——巨人的动力正在分流，显然是在同时追踪多个目标。他突然想起“文王”号日志里的记载：商纣的机关术有个致命缺陷，多任务处理时会导致核心温度骤升。
“它快过载了！”青林扯开胸口的衣襟，露出贴身藏着的反物质容器，戒指上的纹路已经亮得像燃烧的炭火，“姜子牙，准备同步引爆！”
鹿台方向突然传来闷响。青林抬头，看见淇水源头升起蘑菇状的灰云，汞蒸汽形成的人形军队像被戳破的肥皂泡般消散。青铜巨人的动作猛地僵住，胸腔里的核心发出不祥的红光，表面浮现出蛛网状的裂纹。
“能量回路断了！”青林抓起缰绳站起来，“最后一步，送它见阎王！”
战车冲上一处土坡的瞬间，青林纵身跃起，踩着巨人的膝盖关节爬上它的躯干。等离子核心的热浪几乎要烤焦他的皮肤，但怀里的青铜匣子突然展开成护盾，将热量隔绝在外。他摸出陨铁匕首，对准核心表面最亮的裂纹刺了下去。
匕首没入的刹那，青林听见了三千年的齿轮转动声。周文王在羑里城刻下的公式、周武王战甲上的基因编码、周公旦上传的星舰日志、姜子牙埋下的量子屏障……所有碎片在核心里汇聚成完整的环，像咬住自己尾巴的蛇。
“五星连珠了！”耳麦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青林低头，看见东方的天空亮起五颗连成一线的星辰，星光穿透晨雾，在青铜巨人的核心里凝成一道光柱。他最后看了眼怀里的青铜匣子，匣盖内侧的刻痕终于完整——不是二进制代码，是用甲骨文写的“人”字。
当反物质容器与等离子核心接触的瞬间，青林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飞升。他看见“文王”号重新起航的背影，看见周公旦在星舰日志里写下最后一句：“所谓天命，是每个时代都有人敢拆穿‘神明’的伪装。”
牧野的晨雾渐渐散去时，幸存的西岐士兵发现，那尊不可战胜的青铜巨人已经化作满地冷却的青铜碎片，碎片上的齿轮纹路拼在一起，竟是幅完整的星图。而在鹿台的废墟里，有人捡到一块发烫的青铜板，上面用甲骨文创作出新的文字：
“非神非妖，乃人之力。”
青林的平板电脑掉落在战车旁，屏幕上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三千年后的考古报告——“牧野之战遗址发现疑似超导材料与反物质反应残留，证实商周时期已存在高度发达的机械文明”。报告的末尾，有行手写的批注：“齿轮还在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