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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莫贺延碛绿洲的第十个清晨,玄奘牵着那匹早已褪去疲惫的瘦马,终于在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望见了高昌国都城的轮廓。晨曦将夯土筑成的城墙染成一片温暖的赭红,墙面上布满岁月冲刷的沟壑,却依旧透着几分厚重与威严。城头上,一面绣着 “高昌” 二字的黑色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旗帜边缘虽有些磨损,却丝毫不减其庄重。远处,城内传来的驼铃声、商贩的叫卖声与居民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顺着微风飘来,让这片沉寂的沙漠边缘,多了几分烟火气。

玄奘停下脚步,抬手擦了擦额角的薄汗 —— 连日来的西行,他已渐渐习惯了沙漠的昼夜温差,只是清晨的凉意仍让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僧衣。他低头看了看马背上的经卷,油布外层的沙粒被晨露打湿,凝结成细小的水珠,他伸手轻轻拂去,指尖触到里面厚实的经卷,心中又安定了几分。瘦马似乎也察觉到目的地已到,轻轻甩了甩尾巴,用鼻子蹭了蹭他的手背,发出一声温顺的低鸣。

“走吧,马儿,我们到了。” 玄奘轻声说着,牵着马缰绳,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离城门还有五十步远的地方,两名身着青色官服的侍从便快步迎了上来。他们的官服是用粗棉缝制的,领口与袖口绣着简单的云纹,腰间系着黑色的革带,上面挂着小小的铜牌,牌上刻着 “高昌宫侍” 四个字。两人走到玄奘面前,停下脚步,动作整齐地躬身行礼,语气恭敬:“敢问前方可是东土大唐来的玄奘法师?我王麴文泰已在此等候多日,特命我等在此迎候,若法师到来,即刻引往宫中。”

玄奘心中微微一讶 —— 他自离开长安后,除了在莫贺延碛遇到的西域商队与李恪的队伍,从未向沿途任何邦国通报过行踪,高昌王竟能提前知晓他的到来,还特意派人迎接,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他连忙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回礼,声音因连日赶路而带着一丝沙哑,却依旧清晰:“贫僧正是玄奘,多谢两位侍从相迎。只是贫僧未曾提前通传,不知大王何以知晓贫僧会途经高昌?”

左侧的侍从直起身,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解释道:“法师有所不知,您西行求法的消息,早已随着往来的商队传到了高昌。我王素来敬重佛法,国中不仅建有数十座寺院,还供养着数千名僧人。前些日子,有从凉州来的商队说,看到一位来自大唐的僧人孤身西行,欲往天竺求经,我王便猜到是法师您,特意吩咐城门守军与宫中侍从,每日在城门附近留意,务必在法师到来时第一时间通报。”

他一边说着,一边侧身做出引路的姿势:“法师一路辛苦,我王已在宫门外备好车驾,是专门用来接待贵宾的软座马车,车内还备了软垫与饮水,您可乘车前往宫中,也能少些颠簸。”

玄奘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城门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 车身是用深色的木材制成,车轮上裹着厚厚的皮革,车厢两侧挂着浅青色的纱帘,透过纱帘能看到里面铺着柔软的羊毛坐垫,确实比步行要舒适得多。他心中感激,却还是摇了摇头:“多谢大王体恤,只是贫僧习惯了步行,且这匹瘦马也需活动,还是随两位步行前往吧,不敢劳烦车驾。”

侍从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强求,笑着应道:“既如此,法师请随我们来,宫中的素宴早已备好,定能解您的旅途疲惫。”

两人引着玄奘穿过城门,进入高昌城内。街市比玄奘想象中还要热闹 —— 道路两旁摆满了摊位,摊主们大多穿着白色或灰色的长袍,头上裹着浅色的头巾,高声吆喝着售卖货物。有的摊位上摆着新鲜的葡萄、蜜瓜,果实饱满,色泽鲜亮,还带着清晨的露珠;有的摊位上挂着五颜六色的丝绸与毛毡,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还有的摊位上摆放着陶罐、铜器等器皿,做工精致,透着浓郁的西域风情。

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有牵着骆驼的商队,有提着篮子购物的妇人,还有追逐嬉戏的孩童。他们看到玄奘身着大唐僧衣,身边跟着宫中侍从,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打量着他,有人低声议论着什么,眼中满是敬佩与好奇。偶尔有孩童凑上前来,怯生生地看着玄奘,玄奘便会温和地笑一笑,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头顶,惹得孩童们咯咯直笑。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座宏伟的宫殿出现在眼前。宫殿的正门是用朱红色的木材制成,门上钉着金色的铆钉,门框两侧雕刻着精美的佛教图案,有飞天、莲花,还有姿态各异的佛像,栩栩如生。宫殿门前的台阶由白色的石头铺成,台阶两侧站着数十名手持长戟的卫兵 —— 他们身着黑色的铠甲,铠甲上泛着冷冽的光泽,腰间挂着佩刀,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透着一股威严之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而在宫殿的正门前,一名身着绣金锦袍的男子正站在那里等候。他约莫四十岁左右,身材微胖,面容温和,头戴通天冠,冠上插着一根长长的玉簪,锦袍上绣着繁复的龙纹图案,腰间系着金色的玉带,上面挂着一枚玉佩,走起路来发出清脆的声响。不用侍从介绍,玄奘也能猜到,这便是高昌王麴文泰。

麴文泰见玄奘到来,连忙快步走下台阶,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在离玄奘还有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不等玄奘躬身行礼,他便主动上前,双手扶住玄奘的胳膊,语气亲切:“法师一路辛苦,本王盼了许久,终于把您盼来了!快随本王入宫,宫中已备好素宴,有高昌特产的葡萄、蜜瓜,还有刚烤好的馕饼,都是法师能吃的素食,定能解您的饥乏。”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带着一丝淡淡的檀香,显然是常年礼佛之人。玄奘心中感动,顺势起身,双手合十道:“多谢大王盛情相迎,贫僧愧不敢当。”

“法师不必客气,” 麴文泰笑着摆摆手,引着玄奘往宫殿内走,“您为求真经,孤身西行,这份毅力与决心,本王深感敬佩,能接待您,是高昌的荣幸。”

进入宫殿,殿内的景象更是让玄奘眼前一亮 —— 殿顶是拱形的,上面绘制着精美的壁画,画的是佛教中的极乐世界,有飞天起舞,有菩萨说法,色彩鲜艳,栩栩如生。殿内的柱子上缠绕着金色的绸缎,柱子之间挂着浅色的纱帘,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纱帘轻轻晃动,营造出一种朦胧而庄严的氛围。殿内的烛火通明,数十根蜡烛插在铜制的烛台上,火焰跳动,将整个大殿照得温暖明亮。

大殿中央摆放着一张长长的案几,案几上铺满了白色的桌布,上面摆放着各种食物 —— 有切成小块的蜜瓜、葡萄,果实新鲜多汁;有刚烤好的馕饼,散发着淡淡的麦香;还有一些玄奘从未见过的干果,色泽鲜亮,看起来十分可口。案几的一侧放着一壶散发着清香的葡萄酒,另一侧则放着一壶葡萄汁,旁边还摆着几个精致的瓷杯。

麴文泰请玄奘在案几旁坐下,亲自拿起葡萄汁的酒壶,为玄奘斟了一杯 —— 葡萄汁呈浅紫色,清澈透明,还带着淡淡的果香。他将杯子递给玄奘,笑着说:“法师乃佛门中人,本王知晓您不饮酒,这葡萄汁是用今年刚成熟的葡萄压榨而成,未加任何调料,清甜解渴,您尝尝,看是否合口味。”

玄奘双手接过杯子,指尖触到冰凉的杯壁,心中一阵温暖。他低头浅饮一口,只觉清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滑下,带着一丝淡淡的果香,瞬间驱散了连日来的口干舌燥与旅途疲惫,让他精神一振。他放下杯子,对着麴文泰拱手道:“多谢大王,这葡萄汁清甜爽口,确实是难得的佳品。”

麴文泰见他喜欢,脸上的笑容更浓了,拿起一块馕饼递给玄奘:“这馕饼是用麦粉与羊油混合烤制而成,虽然加了羊油,但并不油腻,且十分耐饿,法师可尝尝,垫垫肚子。”

玄奘接过馕饼,饼还带着温热,麦香混合着淡淡的羊油香气扑面而来。他掰下一小块,慢慢嚼着,口感酥脆,味道醇厚,确实十分美味。他一边吃着,一边看向麴文泰,开口问道:“大王,贫僧在路上听闻,高昌国佛法兴盛,境内建有许多寺院,不知大王平日是否也研习佛法?”

提及佛法,麴文泰眼中顿时亮起光芒,放下手中的杯子,语气也变得兴奋起来:“法师有所不知,本王自幼便信奉佛教,师从国中高僧研习佛法,至今已有三十余年。高昌国虽小,却也建有五十余座寺院,供养着三千多名僧人,国中百姓大多信奉佛教,每逢佛教节日,全城都会举行盛大的法会,十分热闹。”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遗憾:“只是近年来,东土传过来的佛法典籍残缺不全,许多经义晦涩难懂,本王与国中僧人虽反复研习,却始终无法参透其中真意。本王正愁无处求教,幸得法师到来 —— 法师来自大唐,学识渊博,定能为我们解惑。所以本王恳请法师,能在高昌多住些时日,为众僧讲经说法,也让本王能有机会向法师请教佛法。”

玄奘闻言,心中略感为难。他放下手中的馕饼,脸上露出歉意的神色:“大王的盛情,贫僧心领。能为高昌的僧人与百姓讲解佛法,是贫僧的荣幸。只是贫僧此次西行的目的,是前往天竺求取真经 —— 东土佛法如今残缺,许多经义无法考证,唯有取回天竺的完整真经,方能真正解惑,让佛法在东土发扬光大。若在此久留,恐会延误行程,辜负东土僧人与百姓的期望。”

他看着麴文泰,语气诚恳:“待贫僧日后取回真经,定当重返高昌,届时定会长住一段时间,为大王与众僧详细讲解经义,绝不食言。”

麴文泰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脸色微沉,语气却依旧恳切:“法师何必如此急于一时?天竺路途遥远,途中凶险未知,谁也无法保证一定能顺利抵达。高昌虽比不上大唐繁华,却也物产丰饶,百姓安居乐业。本王愿为法师建造一座宏伟的寺院,寺院中可设藏经阁、讲经堂,还能供养法师及随行的弟子,让法师无需为生活担忧,专心研习佛法。”

他向前凑了凑,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若法师需要人手或物资,本王也必不推辞 —— 无论是抄写经卷的僧人,还是出行所需的车马,本王都能为法师准备妥当。只要法师肯留下,本王愿与法师结为兄弟,共享高昌国土,让法师在高昌享尽尊荣,这难道不比冒着生命危险前往天竺更好吗?”

玄奘心中一暖,知晓麴文泰是真心为他着想,却依旧坚定地摇了摇头:“大王的厚爱,贫僧感激不尽。但贫僧自长安出发时,便在佛前立下誓言:不取回真经,绝不东返。若因贪图高昌的安逸生活而放弃西行,便是违背了自己的誓言,也无颜面对东土的僧人与百姓,更无颜面对佛祖。”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天竺路途虽险,但贫僧心意已决,纵使粉身碎骨,也绝不会动摇。”

见玄奘态度如此坚决,麴文泰的耐心渐渐耗尽,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法师,本王敬你是佛门中人,才如此礼遇。可你若执意要走,便是不给本王面子,也辜负了本王的一片好意。你该知晓,高昌地处丝路要冲,西去天竺必经此地,若没有本王的通关文牒,纵使你走出高昌城,也无法通过焉耆、龟兹等国的关卡,到头来还是会被困在西域,何必呢?”

玄奘心中一凛,他知道麴文泰说的是实话。西域诸国虽与大唐有往来,却也各自为政,若没有高昌王的通关文牒与引荐,他很难顺利通过后续的关卡。但即便如此,他的决心也未曾动摇。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麴文泰,语气沉稳:“大王若以关卡相阻,贫僧也无话可说。只是贫僧西行求法的决心,绝不会因此改变。”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决绝:“若大王不肯放行,贫僧便在此殿中绝食,一日不放行,便一日不进食;十日不放行,便十日不进食,直至圆寂,也绝不会改变初衷。”

说完,不等麴文泰回应,玄奘便起身走到大殿角落的蒲团上坐下 —— 那里原本是供僧人打坐诵经的地方,蒲团上还铺着一层柔软的羊毛垫。他盘腿坐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低声诵经。他诵的是《心经》,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透着一股平静与坚定,任凭麴文泰如何劝说,都不再睁开眼睛,也不再回应。

麴文泰又气又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地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开了大殿,临走前吩咐侍从:“好生看着他,若他肯服软,便立刻通报本王;若他执意绝食,也不必强行喂食,看他能撑到何时!”

接下来的三日,玄奘始终在大殿角落的蒲团上静坐诵经,粒米未进,滴水未沾。第一日,他的精神还比较饱满,诵经的声音也依旧清晰,只是嘴唇渐渐变得干裂;第二日,他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诵经的声音也弱了许多,偶尔会因为虚弱而咳嗽几声,却依旧没有停下诵经;到了第三日,他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却还是强撑着,嘴唇微微蠕动,继续诵经。

侍从们见他这般模样,心中都有些不忍,几次想偷偷给他递水,却都因为害怕麴文泰的责罚而不敢行动。他们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心中暗暗祈祷玄奘能早日服软。

而麴文泰这三日也并不好过 —— 他虽嘴上强硬,心中却始终惦记着玄奘的情况,每日都会派人去大殿查看。当听到侍从说玄奘已三日未进食饮水,气息微弱却依旧不肯妥协时,他心中终于生出几分敬佩与愧疚。他意识到,玄奘并非故作姿态,而是真的愿意为了求法付出生命。

第三日傍晚,麴文泰亲自来到大殿。他走到玄奘面前,看着眼前这个虚弱却依旧挺直脊背的僧人,心中百感交集。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弯腰躬身,对着玄奘行了一个大礼,语气带着几分愧疚:“法师,本王错了。本王不该以关卡相逼,更不该轻视法师求法的决心。法师求法之心如此坚定,本王自愧不如,此前多有冒犯,还望法师恕罪。”

他直起身,语气诚恳:“本王不再阻拦法师西行,明日便为法师准备通关文牒与路上所需的物资,定不会耽误法师的行程。”

玄奘听到麴文泰的话,缓缓睁开眼睛。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却依旧努力看清眼前的麴文泰,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却依旧带着一丝欣慰:“多…… 多谢大王…… 成全……”

麴文泰连忙让人端来一碗稀粥与一壶清水 —— 稀粥是用小米熬制的,熬得十分浓稠,还加了少量的冰糖,既容易消化,又能快速补充体力;清水则是刚烧开后放凉的,还带着一丝温热。他亲自扶起玄奘,小心翼翼地将稀粥递到他嘴边,轻声说:“法师,快趁热喝点粥,补充些体力,若是饿坏了身子,可就没法西行求经了。”

玄奘没有推辞,小口小口地喝着稀粥。温热的粥水顺着喉咙滑下,缓解了连日的饥饿与干渴,让他渐渐恢复了些力气。喝完粥,他又喝了几口清水,干裂的嘴唇终于有了些血色。

待玄奘恢复些体力后,麴文泰又说道:“法师西行之路遥远,途中定然需要人手与物资。本王已吩咐下去,为法师准备三十匹骏马 —— 都是日行百里的好马,可用来代步与驮运物资;二十匹骆驼 —— 骆驼耐渴耐饿,适合在沙漠中行走;还有足够二十年用的衣物与干粮 —— 衣物有羊毛制成的棉袄,也有轻便的单衣,可应对不同的气候;干粮有馕饼、肉干、干果,都是耐存放且能快速补充体力的食物。”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本王还会派四名侍从随行 —— 他们都是熟悉西域路况的人,不仅能为法师打理杂务,还能在途中为法师引路;本王还写下了二十四封书信,分别致西域二十四国的国王。” 麴文泰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用丝绸包裹的书信,递到玄奘手中,“信中已说明法师的身份与西行目的,恳请他们为法师提供通关便利与物资补给。有了这些书信,法师西行之路定能少些阻碍。”

玄奘双手接过书信,丝绸的触感细腻柔滑,包裹着的书信沉甸甸的,不仅是纸张的重量,更是高昌王的一片心意。他低头看着书信,眼眶微微发热,再次躬身行礼:“大王为贫僧所做的一切,贫僧无以为报,唯有日后取回真经,重返高昌,以佛法回报大王的厚恩。”

“法师不必如此客气,” 麴文泰扶起他,笑着说,“本王此举,既是敬佩法师的求法之心,也是为了佛法的传播。若法师能取回真经,让佛法在东土发扬光大,便是对本王最好的回报。”

当晚,麴文泰在宫中设宴,邀请了高昌国的几位高僧作陪,为玄奘接风。宴席上,高僧们纷纷向玄奘请教佛法,玄奘一一耐心解答,深入浅出的讲解让众僧茅塞顿开,连连赞叹。席间,麴文泰还特意让人演奏了高昌国的传统乐曲,乐曲悠扬婉转,带着浓郁的西域风情,让玄奘暂时忘却了西行的疲惫。

宴席结束后,玄奘回到麴文泰为他安排的客房。客房布置得简洁而舒适,屋内铺着柔软的羊毛地毯,桌上摆放着新鲜的水果与茶水,墙角还燃着一盆炭火,驱散了夜晚的寒意。玄奘坐在桌前,取出李恪赠予的羊皮本子与炭笔,借着烛火的光芒,开始记录高昌国的情况:

“高昌国都城夯土筑墙,呈赭红色,周长约二十里,城门设有卫兵,戒备森严。城内街市繁华,商贩云集,货物丰富,有葡萄、蜜瓜、丝绸、毛毡、铜器等特产。国中佛法兴盛,建有寺院五十余座,供养僧人三千余人,国王麴文泰信奉佛教,对僧人礼遇有加。此次西行,麴文泰赠骏马三十匹、骆驼二十匹、衣物干粮若干,派侍从四人随行,并修书二十四封致西域诸国国王,助贫僧通行。高昌国与西域诸国往来频繁,是丝路重要枢纽,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

写完后,玄奘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重要信息,才将羊皮本子小心地收进怀中。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月光,心中感慨万千。从长安出发至今,他经历了沙漠的凶险、缺水的绝境,也遇到了李恪的信任、商队的帮助与高昌王的厚待,这些温暖的瞬间,让他更加坚定了西行求法的决心。

次日清晨,玄奘早早便起身收拾行李。四名侍从已在门外等候,他们牵着骏马与骆驼,驼背上装满了衣物、干粮与经卷,一切准备就绪。麴文泰亲自来到门外送行,身后还跟着宫中的官员与寺院的高僧。

“法师,一路保重。” 麴文泰握住玄奘的手,语气中满是不舍,“若途中遇到难处,可凭本王的书信向西域诸国求助,他们定会尽力相助。本王在高昌等候法师归来的好消息。”

“多谢大王,贫僧定不负所望。” 玄奘躬身行礼,眼中满是坚定。

随后,玄奘翻身上马,与四名侍从一同启程。麴文泰与官员、高僧们站在城门外,目送着玄奘的队伍渐渐远去,直到身影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才缓缓返回宫中。

玄奘骑着马,走在西行的道路上。身后的高昌城渐渐远去,前方的道路依旧漫长,但他的心中却充满了力量。他知道,有了高昌王的帮助,接下来的西行之路会顺利许多。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羊皮本子与高昌王的书信,又摸了摸胸口的菩提叶,轻轻策马,朝着焉耆国的方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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