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克中校盯着金泽，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审视
不同的“频率”？这个说法在他听来，近乎于天方夜谭
他习惯了炮弹的呼啸、钢铁的碰撞，习惯了用分贝和焦耳来衡量战斗的强度
频率？那更像是实验室里或者音乐厅里的词汇，与这片充斥着死亡与辐射的焦土格格不入
然而，金泽那平静到近乎异常的语气，以及他身上那种与周围绝望氛围截然不同的沉稳气场，让沃克把到了嘴边的质疑又咽了回去
高层不惜动用紧急外交渠道请来的人，总该有点不同寻常之处，哪怕他看起来像个……神棍
“不同的频率？”沃克最终只是重复了一遍，语气干涩，“顾问先生，我希望你的‘频率’能比我们的.50口径子弹更有效
跟我来，你需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他不再多言，转身带着金泽走向基地边缘的车库区域
那里停着三辆经过深度改装的悍马车
车身加装了厚重的复合装甲板，车窗换成了密实的防弹网格，轮胎是实心的防爆型号
车顶武器站上架着的不是常见的重机枪，而是带有特殊能量电容器和冷却装置、看起来像是科幻产物的脉冲武器
每辆车都配备了强化的环境密封系统和独立的空气过滤装置，以应对高辐射和可能存在的生化污染
一个小队九名士兵已经全副武装地等候在那里
他们穿着厚重的防化服，外面套着战术携行具，脸上戴着配备有夜视、热成像和数据链接功能的密闭式头盔
看到沃克和金泽走来，他们立刻停止了低声交谈，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那目光复杂，混杂着军人的纪律性、对未知任务的紧张，以及对金泽这个“外来者”毫不掩饰的好奇与疑虑
“听着！”沃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战场指挥官特有的穿透力，“这位是金泽顾问
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护送他前往Z-7边缘观测点进行数据采集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也一样
但这是命令，来自最高层
都把你们那点小心思收起来，眼睛放亮，手指放在扳机护圈边上
我们面对的不是训练有素的敌人，是他妈的怪物！任何异常，立即报告，优先确保顾问的安全
清楚了吗？”“清楚了，长官！”士兵们异口同声，声音在密闭的头盔里显得有些沉闷
小队队长，一个肩章显示是上士军衔、代号“断路器”的壮实汉子，上前一步，向金泽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利落地开始分配任务和车辆
金泽被安排在了第二辆悍马的副驾驶位置，沃克中校则坐在他后面
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车队缓缓驶出“前哨-7”基地那简陋的大门，仿佛三只小心翼翼的甲虫，爬进了那片毫无生气的、灰暗的巨兽口中
离开基地的缓冲区后，景象迅速变得超现实起来
道路——如果还能称之为道路的话——布满了裂缝和巨大的坑洼，是被某种难以想象的巨力硬生生撕裂开的
车辆不得不以极低的速度在废墟和障碍物之间艰难地迂回前行
融化的车辆残骸像一具具扭曲的金属骷髅，被随意抛弃在路边；昔日的水泥建筑如今只剩下几堵焦黑的断壁残垣，钢筋如同垂死的藤蔓般裸露出来，怪异地扭曲着
越往深处，色彩越发单调，最终只剩下无尽的灰黑
空气中弥漫的辐射尘让能见度变得很低，即使隔着车窗和过滤系统，也能感觉到那股无处不在的、细微的颗粒感
没有风声，没有虫鸣，甚至连辐射环境下可能变异的生物都看不到
这是一种绝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仿佛声音本身都被这片土地吞噬了
“这里是‘哭泣峡谷’，”沃克打破了车内的沉默，他的声音通过车内通讯系统传来，带着一丝沙哑，“三个月前，这里还有一个几千人的社区
现在……连只老鼠都找不到了
”他的语气平淡，却比任何煽情的描述都更显沉重
金泽没有回应，他的目光透过防弹网格，扫过窗外那如同地狱绘卷般的景象
他的感知却如同无形的雷达，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去
他不仅能“看到”物理的破败，更能“感觉”到这片土地深处那沉淀了数百年的悲伤与愤怒，以及不久前核爆叠加上的、更加新鲜和剧烈的痛苦与恐惧
这些负面情绪如同粘稠的沥青，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而在远处，那股属于杰罗尼蒙的、冰冷而庞大的意志，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或者说，是引导向毁灭的灯塔），清晰地指引着方向
同时，他也捕捉到了那些沃克和仪器无法探测到的“微光”
在一处半塌的地下室入口，几名幸存者（包括他在基地见过的玛格丽特和那对年轻情侣）正与几名龙国救援队的医生在一起
没有语言，只有眼神交流和对生命的共同守护
那一刻，微弱的、跨越种族与国界的“和谐之音”在悄然响起
在更远处，一支由多国志愿者组成的搜索队，正冒着风险在废墟中寻找可能生还的人
他们的动作谨慎而迅速，相互之间的手势和简短单词，构建起一种基于人道主义的短暂秩序
这些声音，如同绝望深渊中偶尔泛起的、微弱的星光
它们无法与杰罗尼蒙的黑暗浪潮抗衡，但它们存在着，坚韧地存在着
他尝试着，引导体内温润的“调律”之力，将一丝极其微弱的、充满安抚意味的频率，如同无声的祈祷般，投向那些闪烁着人性光辉的节点
他没有试图去覆盖或驱散黑暗，那无异于螳臂当车
他只是轻轻“拨动”了一下那些本就存在的“和谐之音”，让它们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凝聚一点点
效果几乎是无法察觉的
或许，那位龙国医生感觉自己的疲惫减轻了一丝，手上的动作更加稳定；或许，那对情侣心中的绝望被一丝莫名的暖意冲淡了些许，相互握紧的手更加有力；或许，那支搜索队成员之间的配合，在某个瞬间变得更加默契……“有情况！”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头车“断路器”急促的警告声，打断了金泽的沉思
车队猛地刹停
所有人都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武器上膛的声音清脆而冰冷
只见前方道路的拐弯处，几团扭曲的、仿佛由粘稠石油和破碎骸骨勉强拼凑而成的生物，正漫无目的地徘徊着
它们形态不定，散发着微弱的紫黑色光芒，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骨骼摩擦般的细微声响
这是最低等的暗寂能量衍生物，通常被称作“徘徊者”，是亡灵军团的“哨兵”或“清道夫”
“是徘徊者！数量五……不，七只！”头车的机枪手报告道
“准备交战！脉冲武器设定低功率，点射，避免吸引更多……”沃克迅速下达指令，他的手下意识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等等
”金泽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车内所有人都是一愣
沃克皱眉看向他：“顾问先生？”“它们……很痛苦
”金泽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那些扭曲的生物，看到了它们核心那一点被强行束缚、不断被负面情绪侵蚀的残破灵魂风铃，“它们并非自愿如此
消灭它们很容易，但会引起更大的骚动
让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