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宇宙真空，无声地侵蚀着感官。
凌尘悬浮在星骸之间，混沌源气自主运转，修复着体内因强行脱离星辰脉络和空间挤压造成的损伤。他环顾四周，目光所及，尽是御火星槎的破碎残骸，如同金属碎片组成的星环，围绕着他们缓缓旋转，反射着远方那颗黯淡星辰的微光。
云漪操控着青白色的涅盘星火，稳定住身形，飞到凌尘身侧。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气息虚浮，显然刚才的强行脱离对她消耗极大，新生的星火本源尚未完全稳固。
“开阳道友……”云漪神念扫过周围，除了冰冷的残骸，再无那道炽热的气息，声音不由低沉下去。
凌尘沉默地摇了摇头。在最后那毁灭性的冲击中，开阳星使为了将他们送出，独自承受了大部分的压力，更是燃烧星辰之力强行稳定出口方向。此刻下落不明，生死难料。在这广袤而危险的星域，寻找的希望极为渺茫。
两人的心情都颇为沉重。开阳星使虽相识不久，但一路并肩作战，已是可靠的同伴。
“先恢复伤势，弄清此地状况。”凌尘压下杂念，目光再次投向那颗巨大的、被阴影侵蚀的天枢星。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压抑。星辰的光芒仿佛被无形的幕布遮盖，活力正在流失，一种衰亡的气息弥漫在整片星域。
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丝丝缕缕微不可查的“归寂”气息，正从那天枢星的方向弥漫过来，污染着这片星空。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找到落脚点，并设法了解天枢星的现状。
“那边似乎有东西。”云漪忽然指向斜前方，一片较为密集的星槎残骸深处。
凌尘凝神望去，只见在几块较大的星槎碎片掩映下，似乎有一个相对完好的梭形物体，并非星槎部件，表面有着不同的符文烙印，样式也更为古老。
两人小心地靠了过去。
靠近之后才发现，这是一艘小型星舟，约十丈长短，通体黯淡无光，船体上布满了撞击和腐蚀的痕迹，似乎已在星空中漂流了许久。星舟一侧有着一个模糊的徽记，依稀能辨认出是星辰环绕利剑的图案——正是北斗星殿的标记，但与现今流行的制式略有不同。
“是星殿的侦查舟，看样式，是很老的型号了。”云漪辨认道，她在星殿典籍中见过类似图谱。
凌尘神识探入星舟内部，结构基本完好，但能源核心已然枯竭，生命维持系统也早已停止工作。舱室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些固定着的、蒙尘的仪器设备。
“看来是星殿派出的前哨，遭遇不测后漂流至此。”凌尘判断道，心中微沉。连侦查星舟都落得如此下场，可见天枢星域的战况之惨烈。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检查星舟内部，看看是否有留下什么信息记录时，异变突生！
嗤嗤嗤——！
数道惨白色的能量光束，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的陨石带中射出，速度快得惊人，瞬间便袭至两人身后！
这攻击并非针对他们刚才所在的残骸区，而是精准地预判了他们查看星舟后会移动的位置！时机把握得极准！
“小心！”
凌尘反应极快，归墟领域瞬间张开，如同无形的深渊，那几道惨白光束射入领域范围，能量迅速被吞噬、分解，但其蕴含的一种阴冷、侵蚀的特性，竟让归墟领域的运转都微微一滞！
云漪同时转身，涅盘青莲星火化作一面火焰护盾挡在身前。光束击中火盾，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那惨白能量竟能一定程度上抵抗星火的净化！
“什么人？！”云漪冷喝，眸中青白火焰升腾，锁定攻击来源的那片陨石带。
凌尘目光冰冷，混沌源气在掌心凝聚。对方一上来便是偷袭，手段狠辣，绝非善类。
陨石带中，几块巨大的陨石悄然移开，露出了后面隐藏的三艘造型奇特的梭形飞行器。这些飞行器通体漆黑，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明显的标志或窗口，只有前端闪烁着幽蓝色的、如同复眼般的观测器。刚才的攻击，正是从这些飞行器前端发射的。
它们悄无声息地滑出，呈品字形将凌尘与云漪包围，幽蓝的“复眼”锁定二人，散发着冰冷的杀机。
“不是星殿的人，也非活物……是某种傀儡？”凌尘神识扫过，发现这些飞行器内部结构精密，却并无生命气息，只有一股冰冷的、与那惨白光束同源的能量核心在运转。
而且，他从这些飞行器上，感受到了与那艘攻击他们的漆黑残舰、与侵蚀天枢星的阴影、与“归寂”之力同出一源的……令人厌恶的气息！
“外道的巡逻傀儡？”云漪也做出了判断，眉心的青莲印记灼热，对这股气息充满了排斥。
就在这时，那三艘傀儡飞行器再次发动攻击！前端幽蓝复眼闪烁，瞬间射出数十道更为粗大的惨白光束，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向两人覆盖而来！同时，它们外壳打开，释放出无数拳头大小、如同金属蜂群般的小型单位，发出刺耳的嗡鸣，从不同角度发起了自杀式冲击！
攻势凌厉，配合默契，显然是要将两人彻底灭杀于此！
“找死！”
凌尘眼中寒光一闪，不再保留。对方既是“外道”爪牙，那便无需客气。
他一步踏出，归墟领域全力扩张，灰蒙蒙的光晕笼罩大片区域。那些惨白光束射入领域，如同泥牛入海，能量被疯狂吞噬。而那些金属蜂群单位，一旦闯入领域范围，表面的能量护盾瞬间黯淡，结构被无形的力量瓦解，化作最基础的粒子，归于虚无！
与此同时，他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混沌剑气迸发而出，无视空间距离，瞬间斩向居中那艘傀儡飞行器！
那飞行器似乎察觉到了致命威胁，幽蓝复眼疯狂闪烁，撑起一道厚重的惨白色能量护盾！
嗤啦！
混沌剑气斩在护盾上，发出一声撕裂布帛般的锐响。那足以抵挡星辰之力冲击的护盾，在蕴含寂灭本源的混沌剑气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切开！
剑气毫无阻碍地穿透护盾，掠过飞行器本体。
下一刻，那艘傀儡飞行器猛地一僵，从中轴线开始，无声无息地湮灭，化作两半漂浮的金属残骸，内部的能量核心瞬间黯淡、崩解。
另外两艘飞行器见状，幽蓝复眼中闪过一丝拟人化的“惊惧”，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尾部喷吐出惨白的尾焰，就要遁入陨石带逃离。
“想走？”
云漪冷哼一声，她早已蓄势待发。玉手轻扬，涅盘青莲星火化作两条矫健的火龙，咆哮着追了上去。火龙所过之处，空间都被灼烧得微微扭曲，那惨白尾焰触之即溃！
轰！轰！
两条火龙后发先至，精准地撞上了两艘逃窜的飞行器。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纯粹的净化与焚灭。青白色的火焰瞬间包裹住飞行器，那坚硬的黑色外壳在星火中迅速融化、汽化，连同内部的能量核心一起，被净化得一干二净，连残骸都没能留下。
转眼之间，三艘充满威胁的外道巡逻傀儡，便被两人以雷霆手段尽数解决。
星空中暂时恢复了寂静，只有远处天枢星的黯淡光芒，以及周围漂浮的星槎残骸，诉说着此地的危机四伏。
凌尘抬手，将最初被他斩灭的那艘傀儡飞行器的部分较大残骸摄入手中，神识仔细探查。残骸内部的结构精密而诡异，能量回路与北斗星域常见的炼器手法截然不同，充满了某种冰冷、高效的异域风格。核心处残留的能量，正是那惨白光束的来源，阴冷、侵蚀，与“归寂”之力同源，但似乎更为“人工”，更像是一种被制造出来的武器能量。
“这些傀儡，是‘外道’的眼睛和爪牙。”凌尘沉声道，“它们在此巡逻，说明这片星域已被严密监控。我们刚才的动静，可能已经引起了注意。”
云漪点头，神情凝重：“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只是……我们该去往何处？开阳道友失踪，天枢星情况不明，我们对此地一无所知。”
凌尘目光扫过那艘古老的星殿侦查舟，心中微动。他再次将神识探入舟内，这次更加仔细地搜索每一个角落。
忽然，他在驾驶席下方一个隐蔽的暗格中，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
他伸手虚抓，混沌源气化作无形之手，精准地打开了那个暗格。
里面并非什么强大的法宝或能源，而是一枚巴掌大小、布满裂纹的玉简，以及一个锈迹斑斑的、指向某个方向的星盘罗针。那微弱的能量波动，正是从这枚濒临破碎的玉简中散发出来的。
凌尘拿起玉简，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
玉简内储存的信息已然残缺不全，大部分都已被时光或某种力量磨灭。只剩下几段断断续续的画面和模糊的意念：
“…防线崩溃…‘噬星巨兽’不可力敌…”
“…撤退…前往‘摇光遗民’据点…”
“…坐标…暗流星带…”
“…小心…傀儡…巡逻…”
“…为了…星火…传承…”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玉简上的裂纹又多了几道，似乎随时会彻底碎裂。
“摇光遗民？暗流星带？”凌尘抬起头，与云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异。
摇光星，北斗第七星，亦是早已黯淡、传说中在上古劫难中沦陷的星辰！难道，那里还有幸存者建立了据点？这艘侦查舟，是奉命前往摇光遗民据点求援，或者传递信息的？
而那星盘罗针，此刻指针正微微颤抖，坚定不移地指向星空中的某个方向。
那或许是他们目前唯一的，也是最有希望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