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陈星燃把那条私信重新点开看了一遍。
“等你回来，我有话讲。”
他没回，也没动，只是把手机翻了个面扣在桌上，像在等什么人亲自来兑现这句话。
半小时后，机场贵宾厅。
夏洛璃拎着登机牌走过来，一把抽走他嘴里含着的棒棒糖：“走了。”
“啊？”他眨眨眼，“去哪？”
“巴黎。”她拽住他手腕就往外走，“别装傻，你明明知道我要去参加设计周闭幕式。”
“可我没买票啊。”
“票在我包里。”她头也不回，“从现在起，你归我管。”
飞机上，他靠窗，她靠过道。空姐推车经过时，他顺手拿了一支草莓味棒棒糖，拆开，又默默塞进她手里。
她低头看了眼，没说话，但嘴角压了下去。
落地已是傍晚。
车子直奔埃菲尔铁塔，她说要先去看看灯光调试情况。陈星燃知道她在找借口——全息投影系统早在三天前就通过远程检测确认无误，根本不需要现场复核。
塔下人群熙攘，游客举着相机自拍，情侣依偎着合影。
他们随着人流排队登塔，一路无话。直到电梯门叮一声打开，踏上顶层观景台，夜风扑面而来。
夏洛璃突然转身，把他抵在护栏边。
“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她盯着他，声音不高，却像钉子一样扎进来，“所有事——帮我改稿、预判危机、反击谣言……甚至连这次星耀出事，是不是都在你预料之中？”
陈星燃没躲，也没笑，只是静静看着她。
“那你呢？”他反问，“你来找我，是因为想通了，还是因为觉得我也在算计你？”
她一愣。
“我不是神仙。”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金属壳的棒棒糖，表面刻着细密纹路，“但它也不是随便做的。”
他轻轻一拧，糖壳弹开半边，露出里面激光蚀刻的两行小字：
**陈星燃 & 夏洛璃**
**2018.05.12 - forever**
“八岁那年，我捡到一个破旧糖果机，修好后里面掉出这颗糖。”他声音很平，没有夸张的情绪，“那时候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有我的名字，也不知道另一个名字是谁。但我一直留着。”
她瞳孔微缩。
“后来我才明白，有些事系统能预演，有些不能。”他把糖塞进她掌心，“它告诉我三年后的爆款综艺，五年后的热搜词条，甚至十年前谁偷了你的设计初稿。但它没告诉我，你会不会在这时候站在我面前，问我这些问题。”
她手指收紧，捏住了那颗糖。
“如果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呢？”她声音有点抖，“如果我只是你剧本里的角色呢？”
“那你就撕了剧本。”他说，“你现在就在做这件事。”
她抬头看他，眼底有光闪动，像是压抑了很久的东西终于松了缝。
“你知道我现在最怕什么吗？”她低声说，“不是被人质疑作品，不是被行业打压，而是发现——原来我自己，也只是你未来直播间的其中一个画面。”
陈星燃忽然笑了下，不是平时那种叼着糖装傻的笑，而是少见的、认真到近乎笨拙的表情。
他把嘴里那根快化完的糖拿出来，换上一支新的，咬开包装纸，递到她嘴边：“尝尝？”
她瞪他一眼，没张嘴。
“这是你自己调的口味。”他说，“去年你在工作室随口说想要‘酸一点甜一点，像初恋’，我就让厂家打了五百支样品，挑了这支编号047的定版。”
她怔住。
“系统可不会记录你说这种话。”他轻声说，“它也不会知道，我每次看你直播时，都会偷偷记下你提到的所有小事——你喜欢的布料材质、讨厌的香水味道、写字时总爱转笔的小动作……甚至你生气时不说话，只是一遍遍折纸鹤。”
她眼眶一下子红了。
“所以这不是预演。”他伸手碰了碰她脸颊，“是我等了八年，才敢当面说出口的一句话。”
风忽然大了些，吹乱了她的双马尾。远处铁塔灯光开始渐次亮起，一圈圈向上蔓延。
“夏洛璃。”他叫她全名，语气像宣誓，“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我养母，也不是因为你是个天才设计师。是因为你是你，是我藏了那么多秘密，却始终不敢告诉真话的那个人。”
她没说话，只是猛地踮起脚尖，吻住了他。
时间像是停了一秒。
下一瞬，整座铁塔外层灯光骤然重组，金色光流如潮水般涌向顶端，在夜空中投射出巨大的立体字样——
**YES**
周围游客尖叫起来，纷纷举起手机拍摄。有人用法语喊：“是求婚吗？太浪漫了！”
没人注意到，观景台角落的信号接收器微微震动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那是陈星燃三个月前借调试设备之机，悄悄埋下的生物识别触发装置。只要接收到特定频率的心跳同步波动——比如紧张、激动、亲吻时的生理共振——就会自动激活预设的全息程序。
而现在，它刚刚完成使命。
两人分开时，夏洛璃的脸红得不像话，却死死抓着他卫衣帽子不放。
“你连这个都准备了？”她咬牙，“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不止这些。”他从斜挎包里抽出一张折叠的图纸，展开一角，露出“山海经·凤鸣”系列的原始线稿，“你还记得这张图第一次修改是什么时候吗？”
她愣住。
“是你十六岁生日那天晚上，发高烧还坚持画最后一笔。第二天醒来，发现草图边缘多了几道辅助结构线——那是我用系统预演找到最优解，亲手加的。”
“所以……你从那时候就开始……”
“从那时候就开始想，有一天能牵着你站在这里。”他握紧她的手，“不是作为助手，不是作为策划，也不是什么天才少年。就是陈星燃，喜欢夏洛璃。”
她鼻子一酸，终于没忍住，眼泪滑下来一滴。
他抬手替她擦掉，结果自己指尖也湿了。
“喂。”她忽然开口，“刚才那个‘YES’，能不能再放一遍？”
“不能。”他摇头，“一次就够了。下次要是再亮起来，得是你自己让它发生的。”
“谁要下次？”她瞪他，“我是说现在！重播不行吗？”
“设备已锁定。”他一本正经，“全球直播信号接入只有一次权限，用完作废。”
“骗子。”她啐了一口，“你肯定留了后门。”
“有没有后门我不知道。”他笑了笑，把那根刻字糖重新塞回她手里，“但我知道，你现在攥着的这颗糖，是全世界唯一一支写着我们名字的。”
她低头看着糖身上的铭文，指尖摩挲着那行“forever”，忽然问：“你说……如果我们老了，走不动了，你还记得今天吗？”
“记得。”他说，“就算我忘了自己叫什么，也会记得你踮脚的样子。”
她嗤地笑出声，又迅速憋回去。
远处，铁塔灯光缓缓回归日常模式，那个巨大的“YES”渐渐淡去，融入城市夜色。
人群还在拍照，笑声此起彼伏。一对外国情侣模仿他们刚才的动作合影，女孩踮脚假装亲吻男孩。
陈星燃搂住夏洛璃肩膀，没说话。
她靠在他怀里，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良久，她抬起头，盯着他眼睛：“你说你喜欢我很久了……那为什么不早点说？”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从兜里摸出一支笔，习惯性地转了两圈，又收回去。
“因为我怕。”他终于开口，“怕说了以后，你就不再是那个毒舌傲娇、骂我笨蛋的夏洛璃了。怕你变成小心翼翼照顾我情绪的人，怕你为了我放弃什么，怕这份感情变得沉重。”
“所以我宁愿藏着，装傻，吃你扔掉的草稿纸折的纸鹤，看你跟别人谈合作，听你说‘这届网友真难带’……我就在旁边笑着，假装什么都不懂。”
“直到那天你发私信说‘我有话讲’。”他顿了顿，“那一刻我才觉得，也许我可以不再躲了。”
她静静听着，最后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现在讲完了？”她问。
“讲完了。”
“那我能讲了吗？”
他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其实我早就……”
话没说完，她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主办方紧急联络。
她皱眉接通，听了几句，脸色微变。
“你说什么？主秀场电源模块出了问题？备用线路也无法启动？”
陈星燃侧耳听着，眉头渐渐皱起。
他知道那个场地的电路结构——三年后的时装周事故复盘视频里，系统曾预演过一次类似的突发断电。
而那次，导致整个全息走秀瘫痪，品牌声誉跌至谷底。
他看向夏洛璃，正好对上她的眼神。
她没说话，但嘴唇动了动，无声吐出两个字：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