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教授的声音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捆住了舱室内的空气。林默猛地回头，看向那扇刚刚关闭的气密门，全身肌肉紧绷，残存的异能下意识地在体内流转，左眼的刺痛感再次变得清晰。
门外并没有人。声音是通过广播传来的，但他话语中那份笃定，仿佛他正透过墙壁，欣赏着他们脸上惊愕的表情。
“他……他一直都知道我们在哪……”周婷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直到脊背抵住冰冷的控制台。
赵玥迅速检查舱门控制面板，脸色煞白：“锁死了，权限被远程接管！”
林默没有慌乱，他将背上依旧昏迷的唐刀小心地放在角落相对安全的位置，然后一步步走到那面最大的屏幕前，死死盯着屏幕上苏语冰留下的警告，以及角落副屏幕上那片刺眼的冰原。
南极母体净化仪式原来如此。顾教授所谓的“进化”，就是要用他和那块“吞噬本源”作为祭品，去激活南极冰封的原始病毒母体，进行一次全球范围的、无差别的“清洗”！这才是他重生的真正意义，一个被精心培育的、送往祭坛的容器！
“顾云海！”林默对着空无一人的舱室低吼，声音因为愤怒和伤势而沙哑，“滚出来！别像个老鼠一样躲在暗处！”
“愤怒，是弱者面对无法理解之伟力时最无力的宣泄。”顾教授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教诲的意味，“林默，我给予你重生，赋予你力量，引领你走向生命的终极升华，你为何仍执迷于凡俗的情感与仇恨？”
伴随着他的话语，舱室内其他几面原本黑暗的监控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不同的画面：
其中一个屏幕里，苏语冰被束缚在一个布满精密仪器的实验椅上，数根能量导管连接在她的太阳穴和手臂上，她紧闭双眼，眉头紧锁，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但嘴唇依旧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计算或者抵抗。
另一个屏幕，显示的是堡垒核心控制室的内部景象。那块“吞噬本源”碎片悬浮在一个复杂的能量场中，周围环绕着无数闪烁的数据流和旋转的基因螺旋模型。碎片此刻散发出比在囚室时更强烈的幽暗光芒，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
第三个屏幕，则是堡垒外部的全景——它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破开云层，朝着下方那片无边无际的白色冰原俯冲而去！
“看吧，语冰正在协助我完成最后的计算，确保‘融合仪式’的精准。”顾教授的声音带着赞许，“她是个天才，可惜被无谓的道德所束缚。而‘本源’正在呼唤你，林默，感受它的脉动，那才是你真正的归宿。”
“至于这片冰雪之地……”顾教授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一种近乎宗教狂热的激情，“这里埋葬着旧世界的愚昧，也冰封着新纪元的钥匙！当‘容器’与‘本源’在‘母体’面前完成最终的结合，纯粹的进化之光将洗涤整个星球，所有的不完美都将被抹去，一个由‘新人类’主宰的纯净时代即将开启！”
“你是个疯子！”赵玥忍不住骂道，“你有什么权利决定所有人的生死？！”
“权利？”顾教授轻笑一声，“并非权利，而是责任，是更高维度生命对低等文明进行干预和引导的必然。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自我毁灭史，战争、污染、贪婪我只不过是为这个注定死亡的物种，提供了一个涅盘重生的机会。牺牲少数，拯救整体，这难道不是最大的仁慈？”
“包括牺牲你自己吗？”林默突然冷冷地开口，他指着屏幕上那块“吞噬本源”，“这东西，恐怕也不是你能完全控制的吧？你所谓的‘融合’，成功率有多少？你自己，又是什么？是高高在上的神，还是另一个被困在这座钢铁堡垒里，渴望摆脱肉体束缚，却又不敢亲自尝试的可怜虫？”
这话似乎刺中了顾教授某个隐秘的痛点，广播里的沉默持续了数秒，再响起时，那份温和褪去，多了几分冰冷的金属质感：“牙尖嘴利。很快，你就会明白，在绝对的力量和既定的命运面前，你的质疑是何等可笑。”
话音落下，舱室一侧的墙壁突然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一条灯火通明、笔直通往堡垒深处的宽阔通道。通道的尽头，隐约可见核心控制室那巨大的观察窗和其中悬浮的“吞噬本源”。
“来吧，林默，走到舞台中央来。”顾教授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志，“你的同伴们可以留在这里，安全地‘观赏’这场伟大的谢幕。或者……你也可以选择拒绝，然后看着她们，一个一个，在你面前化为最基本的粒子。”
与此同时，束缚着苏语冰的仪器发出了更强的能量光芒，她痛苦地仰起了头。而角落里的唐刀，似乎也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刺激，身体开始无意识地抽搐。
赤裸裸的威胁。
林默站在原地，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左臂的伤口因为紧绷而再次渗出血迹，顺着手臂滑落，滴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嗒”声。
他看了一眼痛苦挣扎的苏语冰，看了一眼昏迷中也不得安宁的唐刀，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却紧咬着嘴唇的赵玥，甚至看了一眼眼神空洞、仿佛认命般的周婷。
没有退路。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血腥味和决绝，迈步走向那条通往核心控制室的通道。
就在他踏进通道的瞬间，身后传来赵玥带着哭腔的喊声：“林默！”
林默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们，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轻轻挥了挥，然后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去。
气密墙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退路，也隔绝了同伴的目光。
通道两侧光滑的金属壁映照出他染血而孤寂的身影。前方的光芒越来越盛，“吞噬本源”散发出的引力也越来越强，左眼的灼痛几乎要烧穿他的理智。
他能感觉到，那块碎片不仅仅在召唤他，更是在审视他。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宰，在等待祭品的献上。
通道的尽头，是祭坛，还是屠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