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转动的瞬间，陈御风已侧身挡在周子豪前方，右手压住实验台边缘的工具盒盖。门开，走廊灯光斜切进来，映出值班保洁员佝偻的身影，拖把桶吱呀作响地挪过门口，渐行渐远。
他松开手，转身看向桌面。周子豪仍盯着那本泛黄的笔记本，指尖微微发抖。
“先处理眼前的事。”陈御风声音低沉，“U盘的事暂时封存，现在最紧要的是涡轮盘材料。”
周子豪合上笔记，摘下眼镜擦拭雾气，重新戴上后指向显微镜旁的断裂样本：“三次烧蚀模拟都失败了。镍基合金在1280c开始软化，到1350c晶界撕裂。没有铼，根本撑不住下一代航模发动机的推力需求。”
陈御风拿起样本，在灯光下翻转观察断面。银白金属层中隐约可见龟裂纹路，像被无形之火从内部灼穿。他知道系统无法生成实体材料——签到所得皆为数据与图纸，哪怕解锁了未来航发配方，也必须靠现实工业链条一步步炼出来。
手机震动。
他划开屏幕，一条消息静静躺在通知栏：地图定位，附言仅一行字。
“A区7号仓，高纯度铼合金，可用三公斤。”
发送人：沈昭华。
他盯着那串坐标看了两秒，抬眼问：“屏蔽室多久能重启？”
“至少两小时。”周子豪摇头，“旧款隔离舱勉强可用，但纯度检测会有误差。”
“够了。”陈御风将手机锁屏，塞进夹克内袋，“等材料一到，立刻做光谱初筛。你准备接收流程，我联系她确认细节。”
话音未落，手机再次震动。来电显示为空号。
接通，那边只有轻微电流声，三秒后挂断。
陈御风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目光落在墙角的改装频谱仪上——那是用记录仪残件拼成的信号监听装置，此刻指示灯稳定绿光，未见异常波动。
他知道这是沈昭华的暗语：行动已启动，勿用通讯。
十分钟后，实验楼东侧装卸平台监控画面切换至备用线路。一辆无标识货运车缓缓驶入航校后门，车身喷涂“精密仪器运输”字样，底盘离地间隙明显高于普通货车。
门卫核对通行证时，司机递出一份纸质调拨单，签字栏赫然写着沈昭华亲笔签名，末笔划出熟悉的飞鸟弧线。随车还有一份电子担保函，注明“军工预研紧急物资”，权限等级S2，由沈氏集团航空事业部直接授权。
车辆通行。
陈御风站在二层观察窗后，看见两名穿工装的搬运员从车厢抬出一个铅灰色密封箱，箱体印有放射性物质警示标志，实则仅为伪装。他们动作熟练，直送地下一层材料暂存间。
二十分钟后，箱子被推入分析室。周子豪立即启动便携式光谱仪，探头贴附箱面扫描。
“铼含量……98.6%。”他皱眉，“但铝杂质0.3%，超出标准阈值。这不该出现在沈氏自储原料里。”
陈御风拨通加密语音通道。
“出库前三级质检全部合格。”沈昭华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冷静清晰，“运输全程电磁屏蔽，路线避开了所有固定监控点。唯一可能暴露的节点是东门查验，但时间不足三分钟。”
“有人动了手脚。”陈御风说，“不是源头问题，是途中掺杂。”
“我知道。”她顿了顿，“我已经让车队返程重检行车记录仪，同时封锁物流链相关人员信息。现在，你要做的是提纯。”
“明白。”
通话结束。
陈御风转向周子豪：“启动真空熔炼炉，设定梯度升温程序。备份一份样本留存，用于成分溯源。”
周子豪点头，迅速操作控制面板。炉腔密封，抽真空指示灯亮起。密封箱开启，一块暗银色合金锭裸露出来，表面光滑如镜，边缘刻有沈氏航材库防伪编码。
“开始提纯。”
高温电弧点燃，合金逐渐泛红、发亮、熔为液态。炉内气氛控制器自动注入惰性气体，防止氧化。整个过程持续四十七分钟。
提纯完成，冷却铸模，新锭取出。周子豪再次扫描——铝杂质降至0.02%，符合航发材料标准。
“可以用了。”他轻声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陈御风取出保险柜钥匙，将剩余两公斤铼合金重新封装，放入柜中。他设置双人指纹验证，录入自己与周子豪的生物信息，并将改装频谱仪连接至柜体外壁，一旦检测到异常电磁场或物理震动，便会自动报警。
“今晚谁都不能离开。”他说，“材料刚到位，风险最高。你守前半夜，我来后半段。”
周子豪正要回应，忽然抬头：“外面有人走动。”
陈御风抬手示意安静。
脚步声来自走廊尽头，规律而缓慢，像是例行巡查。但他记得，夜间安保每四十分钟巡逻一次，上一轮已在十五分钟前结束。
他不动声色走到门边，透过猫眼观察。
空荡的走廊灯光均匀，地面清洁如常。一个人影走过远处拐角，穿着机务蓝制服，手里提着工具包。
太规整了。
真正的机务不会在这个时间单独巡检b区实验室，更不会携带重型扳手类工具。
陈御风退回室内，低声吩咐：“别开主灯，拉上遮光帘。你去控制台待命，保持熔炼炉运行状态。我把频谱仪移至门外墙面。”
周子豪迅速照做。
陈御风拆下柜体连接的监听设备，打开外壳，调整接收频率至短距脉冲波段。他轻轻推开房门一道缝隙，将仪器卡进墙缝，用胶带固定，再撒上一层细金属粉——若有人靠近窃听或安装追踪器，粉尘会因电磁扰动产生偏移。
刚关好门，手机震动。
一条新消息：
“货到了，他们开始干活了。”
发信人不是沈昭华。
号码未知。
他盯着屏幕三秒，将其静音，放入屏蔽袋。
此时，周子豪突然低呼：“熔炼炉压力异常！”
陈御风快步上前，查看监控面板。炉腔内部压力曲线出现微小波动，虽未超限，但节奏与外部脚步声存在共振趋势。
“有人在干扰设备。”他说，“不是冲材料来的，是想制造事故。”
他拔掉远程控制模块，切换为手动模式，重新校准参数。
炉内温度稳定回升。
就在他松一口气时，门外金属粉尘轻微扬起一角。
陈御风猛地抬头，望向墙缝中的监听仪。
绿灯依旧亮着。
可就在那一瞬，他看见指示灯边缘，反射出一道极细的激光红点，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