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风推开实验室门时，手机还贴在掌心。走廊的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一节节亮起，映出他夹克袖口上未干的雨水痕迹。车刚停稳他就下了车，没等沈昭华说完最后一句“协议明天签”，便转身走向这座深夜仍亮着操作台蓝光的旧楼。
他径直走到主控台前，将手机平放在实验桌面上。指尖轻触那块从初代航发残件上取下的涡轮盘碎片，闭眼接入系统。
【检测到高价值航空资产接触，启动身份验证】
【宿主确认：陈御风】
【累计飞行贡献值已达临界点，系统等级提升至LV.2】
【解锁权限：风洞数据包（全息气流模拟模块）】
一道微弱的嗡鸣自桌面升起，紧接着，一片半透明的三维气流模型缓缓浮现。复杂的流线在空中交织，攻角、马赫数、压力梯度以动态色谱呈现，连边界层分离区的涡旋演化都清晰可辨。
周子豪闻声从隔壁分析室赶来，推了推眼镜，盯着投影看了三秒，声音压得很低：“这是……军方预研级风洞的数据？你们什么时候接通了基地数据库？”
“没有接通。”陈御风调出左侧参数面板，输入此前航模试飞失败的时间戳。画面瞬间切换为对比模式——真实飞行轨迹与当前模拟结果同步叠加。
“看这里。”他指向翼尖位置，“试飞时滚转失控发生在第47秒，而模拟显示，此时局部气流已提前6秒进入强分离状态，诱导阻力骤增。我们之前低估了跨声速段的非线性响应。”
周子豪凑近一步，手指虚划过投影边缘的数据流。“这个升力分布曲线……比mIt公开数据库高出两个精度层级。你从哪搞来的？”
“来源不能说。”陈御风关闭共享视图，只保留核心演算界面，“但它能用。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这套模型嵌入现有飞控算法。”
周子豪沉默片刻，忽然转身打开自己的终端机，插入加密U盘。“我昨晚重写了材料形变补偿模块，如果结合这组气动参数，或许可以构建一个新的反馈闭环。”
他快速调出航模结构模型，将风洞数据导入应力预测层。屏幕刷新三次后，一组新的性能预估值弹出。
“在0.8马赫巡航状态下，最大升阻比提升29.3%，俯仰力矩波动降低41%。”他抬头看向陈御风，“这不是优化，是重构整个飞行逻辑。”
陈御风盯着数据不动，片刻后说道：“那就按这个方向改。”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来电显示一个加密号码。
他按下接听键，沈昭华的声音传来：“法务组已经锁定星耀专利池中的三项核心技术属于非法引用，反诉文件正在起草。另外，赵天翔名下的离岸公司账户被冻结。”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他说。
“我知道。”她的语气平稳，“但他们争的是图纸归属，而我们在造真正的发动机。这才是你该专注的事。”
“我已经拿到了新工具。”他目光扫过仍在运行的风洞模拟，“接下来，轮到我们定义标准。”
电话挂断后，实验室恢复安静。周子豪正在导出部分非敏感参数用于明日测试，忽然停下动作。
“等等，这个雷诺数修正项……”他放大一处细微波动，“它不是静态模型，而是实时学习型算法生成的结果。也就是说，它会根据外部条件自动调整预测方式？”
陈御风点头：“这意味着未来每次飞行数据回传，都能让模型更精确一分。”
“那它岂不是……有‘进化’能力？”
“准确地说，是自我校准。”陈御风调出底层代码界面，手动标记三项关键变量，“我把这三个参数单独提取出来，命名为‘明日计划’。”
“为什么单独存？”
“因为它们涉及五代机级别的主动流动控制技术。”他将文件拖入加密分区，设置双重生物识别锁，“现在用太早，容易暴露技术路径。”
周子豪看着屏幕上跳转的进度条，忽然问：“你说这个数据包是从哪儿来的？真的只是系统升级？”
“它是对某种改变的认可。”陈御风站起身，走到实验柜前取出一块备用飞控芯片，“有人愿意为国产航发投入真金白银，也有人愿意把命运押在我们手上。系统判定，这种支持构成了实质性推进。”
“所以贡献值……是衡量影响力？”
“不止是钱。”他将芯片插入读取器，“是对整个航空自主化进程的推动。资金、技术、信任，都是资源。而系统只认一件事——有没有让现实向前走一步。”
周子豪低头记录下一段频谱数据，又想起什么：“那下次升级需要什么？更多投资？还是……做出样机？”
“还不清楚。”陈御风注视着全息投影中不断演化的气流，“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贡献值不会凭空出现。每一个点，都得用实打实的突破去换。”
他伸手关闭主投影，只留下后台模拟持续运行。屏幕上，一组新的攻角测试序列正自动加载。
“今晚先到这里。”他对周子豪说，“明天第一件事，把新算法灌入三号机飞控，做低速滑行测试。”
周子豪收好设备，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仍在闪烁的终端。“你觉得……我们真的能在三年内做出自己的大推力航发吗？”
陈御风没有立刻回答。他打开加密文件夹，再次确认“明日计划”的存储状态，然后轻敲键盘，将整个风洞数据包备份至地下机房的离线服务器。
“不是能不能。”他说，“是必须。”
周子豪离开后，实验室只剩他一人。窗外机场的导航灯规律闪烁，照进室内，在操作台上投下断续的光影。
他调出系统界面，查看贡献值明细：
【重大贡献事件记录】
【事件类型：研发资本独立化】
【影响范围：确保核心技术团队主导权】
【判定结果：有效推动国产航发自主进程】
【奖励发放：飞行贡献值+1000】
他盯着“主导权”三个字良久，忽然意识到——这是第一次，外界的力量不再是枷锁，而是支点。
手机再次震动，是一条来自张建军的消息：“c级模拟器下周开放新机型权限，你要的数据模型已经录入。”
他回复：“收到。”
放下手机，他重新开启风洞模拟，将视角聚焦于进气道唇口区域。那里，一组异常扰动正在形成。
他放大细节，发现模拟竟自动标注了一个红色预警框：【预测失速风险概率68.7%，建议调整前缘弯度0.3毫米】
这不是预设程序。
是系统在主动干预。
他凝视着那个警告框，手指悬停在确认键上方。
模拟仍在继续，气流在进气道内扭曲成螺旋状，像某种即将觉醒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