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风的手指悬在终端上方,没有按下任何指令。坐标点仍在闪烁,像一颗被刻意暴露的心跳。他盯着那串数字,目光未移:“周子豪,把溯源程序切到被动监听模式。”
周子豪迅速敲击键盘,关闭主动扫描进程,转而激活隐藏在系统日志中的反向信标模块。屏幕上的数据流骤然安静,只留下一条极细的监测线,如同埋伏在深海的声呐阵列。
“伪装成心跳包的回传信号已部署。”他说,“只要对方访问残留数据,就会触发追踪反馈。”
沈昭华已经拨通加密线路,声音压得极低:“布控组就位,距离目标建筑三百米范围内完成隐蔽渗透,指令是——只抓人,不留痕。”
陈御风点头,视线仍锁在那个坐标上。他知道,真正的陷阱从来不是位置本身,而是敌人希望他们做出的反应。若此刻贸然出击,不仅可能扑空,更会暴露己方已掌握部分情报的事实。
时间一分一秒推进。监控画面维持静默,唯有冷却系统的微响在室内回荡。
突然,周子豪轻吸一口气:“有响应了。”
屏幕上,一条来自华北定位点的加密请求悄然接入,试图读取诱饵数据库中已被标记为“已销毁”的文件路径。请求持续不到0.6秒,随即中断。
“不是自动脚本。”陈御风立刻判断,“这是人为确认行为,他在核实我们是否已经行动。”
“信号特征匹配上了。”周子豪调出频谱对比图,“与t3-07终端最后一次登录时的通信指纹一致,而且……使用的是军情六处特供的量子加密协议变种。”
沈昭华立即下令:“执行抓捕。”
三十秒后,军方支援组发来无声确认:目标房间门锁被电磁脉冲装置静默开启,屋内人员尚未察觉异常。突击小组从通风管道与外墙双路线同步突入,全程无灯光亮起、无警报触发。
画面切换至微型摄像头传回的实时影像:一名身穿灰色工装的男人正站在碎纸机前,手中捏着一块黑色记忆卡,指尖用力,即将插入进料口。
下一瞬,黑影掠过,他的手腕被精准扣住,整个人被按倒在地。记忆卡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撞上墙壁后跌落角落。
“截获成功。”周子豪几乎同时收到现场数据包,“但卡片已断裂成三段,边缘有高温灼烧痕迹,疑似启动了自毁熔断机制。”
沈昭华立刻授权启用便携式光谱拼接仪。设备通过纳米级激光扫描碎片表面编码纹路,结合原始存储结构模型进行逆向重构。
陈御风站起身,走向主控台另一侧的应急分析终端。他输入权限密钥,调出飞行王朝系统中刚解锁的“残损数据修复协议”,将重构算法层级提升至最高。
二十分钟后,第一段可读信息浮现。
“这不是普通的技术泄露记录。”周子豪的声音微微发紧,“这里面嵌套了一条远程干预指令链,目标指向Lx-38发动机高空台试验流程,具体节点为——试飞阶段第三小时十七分。”
他将解码后的参数投射到主屏:一组飞行控制模块的校准值被悄然替换,模拟出双发停车故障信号。若无人察觉,原型机会在万米高空失去动力,自动驾驶系统将无法恢复推力。
陈御风盯着那组数值,瞳孔收缩。这不仅是破坏,更是复制——和前世战友牺牲的方式完全一致。
沈昭华猛地站起,左手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忽然升温,表面浮现出细微裂纹状的光纹。她呼吸一滞,手指本能地蜷缩起来。
“这个频率……”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震动,“和父亲最后发出的求救信号一样。”
陈御风立刻调出历史事故档案,将当前指令包的通信频段与十二年前那场坠机事件的数据进行比对。两组波形在屏幕上重叠,误差小于0.03赫兹。
“不是巧合。”他说,“他们在复现悲剧,用同样的手法,制造同样的结果。”
沈昭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清明。她摘下戒指,放入防磁盒中隔离干扰,随后拿起平板开始起草安保升级方案。
“试飞流程必须重构。”她说,“所有控制权限收归本地终端,切断远程接口;飞行参数实行双人交叉验证;每十分钟更换一次加密密钥。”
周子豪继续深挖记忆卡中的残留通信记录。他在一段被多次覆盖的日志底层,发现了一个加密签名:**project Skyfold - phase 3: Falcon down**。
“Falcon down……”他低声念出,“鹰落计划。”
陈御风眼神一凛。这个名字曾在沙漠基地的U盘中出现过,是叶婉晴背后的指挥代号体系。
“这不是孤立行动。”他说,“沈明远提供内部通道,赵天翔负责技术渗透,叶婉晴统筹全局。他们的最终目标,就是在国产五代机首飞前,制造一场‘合理’的空难,彻底摧毁项目信心。”
沈昭华将最后一道安保指令上传至试飞中心服务器,转身看向两人:“现在怎么办?公开这些证据?”
“不能。”陈御风摇头,“一旦曝光,舆论会被对手引导成‘内部清洗’或‘阴谋论’,反而动摇军方信任。我们必须先完成闭环控制。”
他走到主控台中央,启动最高级别防护协议。屏幕上,整个研发体系的安全等级由蓝转红,所有外部协作接口进入冻结状态。
“通知试飞团队,明日演练取消,改为封闭式系统压力测试。”他下达命令,“所有参与人员签署临时保密协议,通讯设备统一保管。”
周子豪完成了对记忆卡最后一点残留数据的提取。一段语音片段被还原出来,虽然只有四秒钟,但足以辨认出口令内容:
> “第七协议门禁,准备开启。”
话音落下瞬间,主控室内的灯光轻微闪烁了一下。
陈御风猛然抬头,望向系统状态栏。一个不起眼的子模块图标正在缓慢跳动——那是连接原型机遥测系统的备用信道,本应处于离线隔离状态。
他快步上前,手指在权限界面连续操作,强制切断该信道的所有物理连接。然而就在断开的刹那,系统日志弹出一条警告:
> 【检测到未知设备尝试绑定飞行控制系统,mAc地址:F4:c8:b3:xx:xx:xx】
这个地址不属于任何已登记设备。
陈御风立即调取该设备的历史接入记录,发现它曾在三天前以“备用导航调试终端”名义短暂注册,审批人正是张建军签字授权的二级代理账号。
“有人在层层递进地打开门。”他说,声音冷如冰刃。
沈昭华已重新戴上防辐射手套,开始手动核查每一台接入核心网络的硬件设备编号。周子豪则启动全网设备指纹扫描,逐一对比合法清单。
主屏上,红色警报仍未解除。被截获的记忆卡数据仍在滚动解析,新的加密层逐渐显现。
陈御风站在三人中间,目光扫过不断跳动的参数流。他知道,这场风暴才刚刚掀开一角。
他的手指缓缓落在主控台边缘,写下一行小字:
**试飞前三十六小时,必须清除所有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