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豪的指尖刚触到通风管道内壁，便缩了回来。金属表面滚烫，同位素检测仪上的读数仍在攀升。他抬头看向主控台方向，陈御风正盯着量子解密机的热力图，眉头锁成一道直线。
“东侧管路温度超过临界值。”周子豪的声音在高温空气中显得干涩，“冷却剂流量归零，主循环中断。”
话音未落，一声闷响从地下三层传来。紧接着，警报红光骤然亮起，主机外壳边缘喷出白雾，液氮输送管在高温下熔断，蒸汽与残余冷气对冲，形成翻滚的屏障。机房温度瞬间突破八十度，操作台表面开始发软变形。
陈御风立即拍下紧急断电钮，切断非核心电路。备用电源启动，照明转为暗红色。他抓起通讯器：“所有人员撤离核心区，保留最低维生系统。”
“撤离？”周子豪站在原地没动，“那主机怎么办？运算进度已经到97.6%，再有三分钟就能完成密钥重构。”
“没有冷却，芯片撑不过两分钟。”陈御风盯着屏幕，数据流已经开始断续闪烁，“自动泵失效，手动接驳也来不及。”
“还有一罐液氮。”周子豪转身冲向b区储舱，“上次脉冲攻击后我把它藏在防爆柜里，没被波及。”
他撞开变形的舱门，在浓雾中摸索着拖出银色罐体。金属架因高温扭曲坠落，砸中他的左臂，划开一道深口。血顺着袖口滴下，混入地面凝结的霜层。他咬牙将罐体滚至主机旁，试图对接冷却接口——但连接头已被热胀变形，无法咬合。
“接口卡死了。”周子豪用肩膀顶住罐体，双手扳动接头，指节因用力泛白，“差五毫米……差一点……”
陈御风蹲下身，撕开上衣，露出胸膛和手臂。他握住高压喷口，将身体压上去，用皮肉堵住泄漏点。极寒气体冲击皮肤，瞬间冻结表层组织，发出细微的龟裂声。他的右臂迅速变紫，肌肉僵硬如铁，但仍死死抵住。
“减压阀打开一半。”他说，声音低哑，“你还有九十秒。”
沈昭华从医疗角取来应急包，快步走近主机。她摘下手套，将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取下，贴在主控芯片外壳上。戒指接触金属的刹那，内部微弱冷能释放，芯片温度曲线出现短暂回落。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东西。”她说，手指没有颤抖，“但它现在属于这个系统。”
戒指表面浮现细密裂纹，内部能量流动变得紊乱。主机风扇轻微震动了一下，仍未启动。散热效率仅恢复12%，远不足以支撑运算重启。
“手写输入。”陈御风突然说，“绕过电子界面，直接绘制解锁符码。”
沈昭华立刻取出战术手写板，调出机械逻辑模板。那是陈御风通过系统签到获得的抗战时期航空研究院遗留技术，不依赖电子信号传输，抗干扰性强。她执笔勾画，每一笔都精准对应原始设计图纸中的逻辑节点。
周子豪靠在液氮罐旁，呼吸急促。高温蒸汽吸入肺部，带来灼烧感。他脱下沾满碳粉的手套，将粉末均匀涂在右手神经末梢处，增强触觉反馈。然后，他单手接入校准端口，开始微调冷却参数。
“压力……稳定。”他低声念着，“温差补偿系数……+0.37……注入速率……缓慢提升。”
主机嗡鸣声逐渐增强，散热风扇缓缓转动。液氮终于通过临时通道流入循环系统，白雾密度开始下降。热力图上，核心区域温度从83.4c回落至67.1c，并继续缓慢下降。
陈御风仍保持着压制姿势，双臂完全失去知觉。他的皮肤呈现灰白色，部分区域已出现坏死迹象。但他没有松手，直到听见冷却液流动的稳定声响。
“接通了。”周子豪靠在主机旁，左手仍紧握实验记录本，“效率提升了1.7%。”
沈昭华收回戒指，轻轻吹去表面浮尘，收进贴身口袋。她取下发簪，重新盘起长发，动作平稳如常。主屏幕显示运算进度重新加载，密钥重构进入最终阶段。
“我们还没赢。”她说，“但也没输。”
陈御风靠着主机外壳坐下，喘息粗重。医疗角的氧气面罩递到他面前，他摆了摆手。视线扫过周子豪包扎的左臂，又落在沈昭华空荡的无名指上。
“下次别用身体挡喷口。”周子豪闭着眼睛说，“系统不会奖励牺牲。”
“系统也不会教人怎么活下来。”陈御风低声回应，“它只告诉你该往哪飞。”
主控台突然发出提示音。数据流恢复稳定传输，密钥重构进度跳至99.2%。下一秒，界面弹出最终验证请求：输入初始飞行坐标，完成系统认证。
沈昭华走到操作位前，准备接手输入。周子豪挣扎着要起身，被她按回座位。
“剩下的交给我。”她说。
她伸手触向键盘，指尖悬停半秒，改用碳笔在手写板上写下一段坐标序列。那是陈御风第一次独自飞行的航路起点，也是他重生后签到系统的激活位置。
确认键按下，主机发出低沉长鸣。冷却系统全面重启，液氮循环恢复正常压力。热力图回归绿色区间，核心芯片脱离危险状态。
陈御风靠在主机旁，额头抵着冰冷的金属外壳。他的双臂垂在身侧，手指无法弯曲。医疗机器人开始靠近，准备进行冻伤处理。
周子豪嘴里还在念叨着参数变化，意识逐渐模糊。沈昭华站在主控台前，盯着屏幕上滚动的解密文件名。
第一行浮现出来：【天穹计划·第三代技术迭代协议】。
第二行紧随其后：【新加坡滨海实验室·实时监控链路激活】。
第三行跳出时，她的瞳孔微微收缩：【叶婉晴身份核验通过——军情六处S级特工代号“夜莺”】。
她没有回头，只是将碳笔轻轻放在操作台上。
笔尖断裂，黑色粉末洒在尚未清理的血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