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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峡谷深处,死寂如凝固的沥青,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脚下粘稠滑腻的暗红色“死血石髓”散发着灼人的热气和甜腻的腐臭,每一步都如同跋涉在巨兽冷却的血管里。两侧高耸的黑色岩壁挤压着视线,投下浓重扭曲的阴影,将惨白的光柱切割得支离破碎。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混合着铁锈、硫磺、焦糊以及“毒液粘球”残留的刺鼻怪味,熏得人头晕脑胀,连呼吸都成了一种折磨。

林夏举着那根简易的“沼气火把”,幽蓝的火焰在死寂的空气中不安地跳跃着,勉强照亮前方不足十步的范围。机械左眼深处,冰蓝的数据流无声地刷过,锁定的方向坚定不移地指向峡谷深处能量最紊乱、最危险的核心地带。她的脸色在幽蓝火光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但步伐沉稳,没有丝毫犹豫。

石锤紧随其后,青铜匕首紧握,古铜色的脸庞如同刀削斧凿般冷硬,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岩壁上每一个深邃的裂缝,每一个可疑的阴影。怒雷走在队伍侧翼,他那根“大地神威雷霆破煞杵”顶端的碎片光芒黯淡了许多,显然之前对抗“腐骨兽”消耗巨大。他时不时烦躁地低骂一声,用脚踢开挡路的、不知是什么生物留下的灰白骨渣。黑石殿后,巨大的黑石战斧扛在肩头,如同一座移动的黑色山峦,沉默而可靠。阿果的小手依旧紧紧抓着他皮甲的下摆,小脸紧绷,大眼睛却贼亮贼亮,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小鼻子还时不时抽动一下,似乎在努力分辨空气中那复杂到令人作呕的气味成分。

“他娘的……这鬼地方……比猛犸象的粪坑还臭!”怒雷终于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在狭窄的谷道里撞出轻微的回音。

“闭嘴!省点力气对付前面的‘阴雷’!”石锤头也不回,声音低沉如铁,“留神脚下!这‘死血’(指石髓)看着平静,踩深了陷进去,骨头都能给你化没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石锤的话,阿果的小短腿不小心踩到了一块被暗红色粘液半覆盖的、看似平坦的石头边缘——

噗嗤!

小半个脚掌瞬间陷入了粘稠的石髓中!一股灼热的刺痛感伴随着强大的吸力瞬间传来!

“啊!”阿果惊呼一声,小脸瞬间煞白!

黑石反应快如闪电,巨大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捞,如同铁钳般扣住阿果的腰,硬生生将他从粘稠的陷阱里拔了出来!阿果的小兽皮靴上沾满了暗红色的粘液,靴底边缘的皮子正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冒起细微的白烟!

“谢……谢谢黑石伯伯……”阿果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差点报销的靴子,小脸皱成一团。

“看着点路!小向导!你的‘标签’可贴不住这玩意儿!”怒雷没好气地瞪了阿果一眼,但语气里少了些以往的暴躁,多了点无奈。

就在这时,阿果的小鼻子又用力抽动了一下,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咦?黑石伯伯,你闻到了吗?好像……有股很淡很淡的……清香味?像……像下雨后干净的草地?还有……一点点凉凉的?”

“清香味?”黑石浓黑的眉毛微皱,岩石般的脸上露出一丝困惑。他深吸一口气,除了那无处不在的腐臭和灼热,什么也没闻到。“小崽子,是不是被熏晕了?”

“真的!”阿果急了,小手指向队伍左侧一条被巨大落石半掩住、极其隐蔽的狭窄岔道缝隙,“就……就从那个石头缝里飘出来的!很淡!但肯定有!”

众人顺着阿果指的方向看去。那缝隙极其狭窄,仅容一人侧身勉强通过,里面黑黢黢一片,深不见底。缝隙入口处堆积着厚厚的、如同灰烬般的骨粉和碎石,怎么看都不像能藏什么“清香”东西的地方。

“小崽子别闹!那里面指不定藏着多少‘腐骨兽’的亲戚呢!”怒雷不耐烦地摆摆手。

“阿果,你确定?”林夏停下了脚步,幽蓝的火把光芒照向那条阴森的缝隙。她的机械左眼微微转动,似乎在调动某种深层的扫描功能。片刻后,她冰冷的金属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波动:“检测到微弱生命信号……光谱特征……异常。与峡谷整体衰败环境……不符。”

石锤和黑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林夏的“神眼”不会错。这绝地之中,竟有活物?还是“异常”的活物?

“我……我进去看看!”阿果自告奋勇,小脸上充满了“发现新大陆”的兴奋和一种属于“分类小向导”的使命感,“缝隙小,我钻得快!有危险我马上喊!说不定……是‘可回收的大宝贝’呢!” 他说着,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瘪瘪的小背包,仿佛里面随时能掏出新的“粘粘果”或“净化苔藓”。

“不行!太危险!”石锤断然否决。

“让他去。”林夏却出人意料地开口了。她看着阿果,机械左眼的光芒微微闪烁,“目标体积微小,能量反应低,威胁等级:低。缝隙狭窄,大型生物无法进入。阿果体型……适合。” 她顿了顿,补充道:“保持通讯。发现异常,立刻退出。”

黑石沉默地解下腰间一个备用的、更小巧的“神气”皮囊,又拔出一把锋利的青铜匕首,塞到阿果手里:“拿着。遇到东西,先给它一刀,再考虑贴标签。”

阿果接过沉甸甸的匕首和小皮囊,小脸兴奋得通红,用力点头:“嗯!保证完成任务!发现‘有害垃圾’就捅它!是‘可回收’的就带出来!”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注视下,阿果像只灵活的小鼹鼠,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挤进了那条狭窄、布满骨粉的缝隙。黑暗瞬间将他小小的身影吞没。

---

缝隙内部比外面看到的更加狭窄曲折,仅容阿果勉强通行。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浓烈的腐臭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带着清凉感的清新气息却更加明显了,如同绝望沙漠中一缕救命的水汽,顽强地指引着方向。

阿果一手紧握着青铜匕首,一手捏着黑石给的“神气”小皮囊的藤阀,心脏在瘦小的胸膛里“咚咚”狂跳。脚下是厚厚的、踩上去如同面粉般松软的灰白骨粉,每一步都扬起呛人的尘埃。两侧冰冷的黑色岩壁粗糙而潮湿,不断有冰冷的水珠滴落,发出单调的“滴答”声。

他循着那缕越来越清晰的清凉香气,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了大约十几步。拐过一个急弯,前方豁然出现了一个仅容两三人转身的、被巨大岩石半封闭的天然小洞穴!

而就在那小洞穴最深处,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岩壁根部——

一片微弱、柔和、如同月华流淌的清冷光芒,静静地映入阿果的眼帘!

光!活的!会发光!

阿果激动得差点叫出声,他捂住自己的嘴巴,瞪大了眼睛看去。

那光源,来自一小片低矮的植物。它们不过半掌高,形态纤细而优雅,叶片如同最上等的翡翠雕琢而成,狭长而舒展,叶脉中流淌着肉眼可见的、如同液态月光般的银白色脉络!正是这些脉络,散发出那柔和清冷的、仿佛能穿透污浊黑暗的光芒!几朵小巧的、半透明的、形似铃兰的银色小花点缀在叶片间,散发出那股令人心旷神怡的、带着雨后草地气息的清凉幽香!

这片小小的、散发着圣洁光辉的植物群落,在这充斥着死亡与腐朽的绝地洞穴里,如同神迹般存在着!它们周围的骨粉似乎都被净化了,呈现一种洁净的灰白。洞穴里那股令人窒息的腐臭,在这里也被驱散了大半。

“月……月光草?”阿果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草叶姐姐在某个夜晚,指着天上月亮讲过的、只存在于部落最古老歌谣里的神奇植物传说,“传说中……沐浴月华而生……能抚平大地伤痛……驱散污秽邪祟的……‘大地母亲的泪珠’?”

他激动得小手都在颤抖。这……这不就是“可回收资源”里的极品吗?!草叶姐姐要是知道,肯定高兴疯了!

阿果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惊扰了这脆弱的神迹。他蹲下身,凑近一株“月光草”,那清凉的香气更加沁人心脾。他伸出小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一片发光的叶片——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清凉能量,如同细微的电流般,顺着指尖瞬间流遍全身!连日来被峡谷死寂气息侵蚀带来的那种隐隐的疲惫和阴冷感,竟然被这股清凉能量驱散了大半!精神也为之一振!

“真的!好厉害!”阿果大眼睛里充满了惊喜的光芒。他立刻想到了外面那个被“蚀骨泥”侵蚀、虽然被苔藓缓解但依旧行动不便的猛犸战士“石墩”,还有北墙那些被灰白死气折磨的族人!这草……肯定能帮上大忙!

他不再犹豫,立刻从自己小背包的夹层里(虽然空了,但夹层还在),掏出几张他视若珍宝的、用最柔韧的薄树皮裁剪的“可回收资源专用采集袋”(草叶特制,用于存放珍贵样本)。他屏住呼吸,小手异常灵巧地、如同对待最易碎的珍宝,用青铜匕首小心地贴着根部,割下几株最饱满、光芒最盛的“月光草”,轻柔地放入树皮袋中。

清凉的汁液从断口处渗出,散发着更加浓郁的幽香。阿果陶醉地吸了一口,感觉整个人都精神焕发。他又割了几株,直到小袋子装得鼓鼓囊囊,散发着柔和清冷的微光。

大功告成!阿果心满意足地将珍贵的树皮袋贴身藏好,正准备转身离开这个小小的奇迹之地。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脆响,毫无征兆地从他脚下传来!

阿果低头一看,小脸瞬间煞白!刚才太过于专注采集,没留意脚下!他的一只脚,正踩在一块半埋在骨粉里的、颜色灰败、形状扭曲的……巨大兽类盆骨上!那腐朽脆化的骨头,被他无意中踩碎了!

这声脆响,在这死寂的洞穴里,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呜嗷——!!!

呜嗷——!!!

呜嗷——!!!

瞬间!洞外那狭窄的岔道缝隙深处,以及小洞穴四周岩壁上那些原本死寂的、深不见底的孔洞中,猛地爆发出无数道低沉、粘滞、充满了暴戾与饥饿的嘶吼!如同打开了地狱的闸门!

紧接着!

嗖!嗖!嗖!嗖!

无数道大小不一、速度快如鬼魅的黑影,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从岔道深处、从四周的岩壁孔洞中疯狂地涌了出来!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放大版的腐尸甲虫,覆盖着灰绿相间的朽烂甲壳;有的如同剥了皮的蜥蜴,露出暗红滑腻的肌肉和惨白的骨刺;更多的,则像是缩小版的“腐骨兽”,只有野狗大小,但同样覆盖着恶心的厚皮,咧着流涎的巨口,两点幽绿的光芒在黑暗中疯狂闪烁!

它们的数量……太多了!密密麻麻,如同黑色的地毯,瞬间铺满了狭窄的岔道,朝着小洞穴里那个散发着诱人“月光草”香气和鲜活生命气息的目标——阿果——疯狂扑来!腥风扑面,腐臭熏天!

“啊——!!!”阿果发出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小小的身体瞬间被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青铜匕首和“神气”小皮囊,但面对这如同黑色潮水般的兽群,这点反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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