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古怪而生硬的通讯，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让“星火号”舰桥压抑的气氛出现了一丝裂痕。警惕依旧，但更多的是一种错愕。
“老芬利的破烂堆”？“生锈的扳手”？
这听起来可不像是一个高度发达文明或者“湮灭军团”陷阱该有的画风。
周月白与何婉卿、林小洛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艾欧尼亚，分析语言成分和信号源。”
【语言为多种已知及未知语言词汇的混合体，语法结构简单粗暴，似经过长期演变融合。信号源强度微弱，技术层级判断……混杂且落后，但存在某些无法解析的加密模块。未检测到明显敌意能量反应，但存在高强度被动防御系统的能量残留。】
周月白沉吟片刻，决定回应。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们，躲藏毫无意义，不如试探一下。
“这里是‘星火号’，”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害，“我们并非有意窥探，我们的飞船受损严重，迷失了航向，正在寻找资源和援助。我们没有恶意。”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只有电流的沙沙声。然后那个沙哑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语气里似乎多了点好奇，但警惕不减：
“受损？迷航？哼……这套说辞老芬利听得多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掠食者’那帮杂碎的新花样？或者是‘军团’放出来的诱饵？……不过……‘星火号’？没听过的名字……你们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
掠食者？军团？
周月白捕捉到这两个关键词。看来这片星域也并非完全太平，存在着其他势力，而且这个“老芬利”似乎与之敌对。
“我们来自非常遥远的星系，遭遇了……强大的敌人，被迫跳跃至此。”周月白选择部分实话实说，“你所说的‘掠食者’和‘军团’，我们并不了解。我们唯一的目的是修复飞船，然后离开。”
又是一阵沉默。似乎对方在评估她话语的真实性。
过了一会儿，声音再次响起，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遥远的星系？哼……有点意思。能把你们逼到这份上，看来麻烦不小……让老芬利看看你们的船……别耍花样！我这堆‘破烂’虽然旧，但敲碎一两条不怀好意的小鱼，还是够力的！”
随着他的话，那个拼凑风格的空间站侧面，一块巨大的、看起来像是废弃装甲板的东西缓缓移开，露出了后面一门造型粗犷、能量波动却不容小觑的——或许是炮塔的东西？它那巨大的炮口若有若无地对着“星火号”的方向。
威胁意味十足，但也透着一股外强中干的感觉。
周月白示意林小洛：“发送部分非关键的外部损伤图像给他。”
几张显示“星火号”顶部狰狞伤口、融化装甲的照片发送过去。
通讯频道里传来一声夸张的电子模拟口哨声。
“哇哦！真是被狠狠揍了一顿啊！这损伤……有点意思，不像是‘掠食者’那些破烂武器能搞出来的……也不是‘军团’的常规风格……看来你们没说谎，确实惹上了大麻烦。”
他的语气里，警惕似乎又降低了一些，反而多了一种……技术狂看到罕见损伤模式的好奇？
“那么，陌生的旅人，”老芬利的声音变得正式了一点，“说说看，你们需要什么？老芬利这里别的没有，就是‘破烂’多！当然，一切都是有价的！”
机会！
周月白立刻说道：“我们需要能源、舰体修复材料、特别是量子缓冲合金和超导线圈，还有……如果可能，需要一些高纯度的能量结晶，用于医疗目的。”她想到了伊甸。
“能源和材料好说！”老芬利回答得很快，“老芬利这里别的不多，拆吧拆吧总能找出点东西！但是高纯度能量结晶？还要用于医疗？你们船上谁快死了需要这玩意吊命？那东西可金贵得很！老芬利自己都舍不得用！”
他的语气充满了怀疑和……吝啬？
周月白心中一动，看来能量结晶在这里也是硬通货。
“我们愿意用我们所拥有的东西进行交换。”周月白谨慎地说，“或许有一些技术数据，或者……”
“技术数据？”老芬利的音调一下子拔高了，充满了兴趣，“你们有什么技术？先说说看！别想用大路货糊弄老芬利！”
周月白想了想，示意艾欧尼亚准备一份经过删减的、关于飞船常规动力系统优化（非远古科技部分）的基础资料包，发送了过去。
资料包很小，瞬间传输完毕。
通讯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一些激动的、仿佛漏气般的电子杂音。
过了好一会儿，老芬利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和狂热：
“这……这能量回路设计……精妙！太精妙了！虽然基础，但思路完全不同！哇！这个冗余备份方案！老芬利怎么没想到！好东西！真是好东西！陌生人们，你们还有多少这种‘基础’资料？！”
成了！周月白松了口气。看来“星火号”上即便不是最核心的科技，对这个似乎与主流星际社会脱节、依靠捡“破烂”为生的“老芬利”来说，也极具价值。
“这取决于你能提供多少我们需要的物资，特别是高纯度能量结晶。”周月白开始谈判。
“好好好！谈谈！必须谈谈！”老芬利忙不迭地说，“这样！你们派一艘小艇……最多两个人！过来我的‘破烂堆’！我们当面谈！带着你们需要的物资清单！放心，老芬利做生意最讲信誉！当然，你们也得带点‘定金’过来，比如……刚才那种资料的下一部分？”
面对这个看似古怪、警惕却又对技术无比痴迷的独行者，周月白知道，亲自见面是唯一取得信任和进行交易的方式。
“我和婉卿姐去。”周月白做出了决定。
“太危险了！”林小洛立刻反对。
“我们必须冒这个险。飞船撑不了多久，伊甸也等不起。”周月白态度坚决，“小洛，你留守‘星火号’，保持最高警戒，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离，不用管我们。”
何婉卿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开始准备穿梭机。
片刻后，一架小型穿梭机从“星火号”腹部飞出，小心翼翼地驶向那个被称为“老芬利的破烂堆”的古怪空间站。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这个空间站的……混乱与奇特。它完全是由无数大大小小、不同型号、不同年代的飞船残骸、废弃卫星部件、甚至是一些看不出原本面貌的巨大金属块拼凑焊接而成，充满了粗犷的废土风格。许多地方裸露着管线，闪烁着不明的灯光，整体看起来摇摇欲坠，却又奇异地维持着运作。
穿梭机根据指引，停靠在一个用废旧气闸舱改造的对接埠上。
气闸舱门嘶嘶打开，露出后面一条灯光昏暗、布满油污和锈迹的通道。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金属灼烧和某种未知化学制剂混合的古怪气味。
周月白和何婉卿穿着简易防护服，握紧了手中的便携式能量枪（虽然不知道对这里的防御系统有没有用），警惕地走了进去。
通道尽头，是一个堆满了各种屏幕、控制器、零件和垃圾的“大厅”。一个身影，背对着她们，正趴在一个闪烁着火花的操作台上忙碌着，嘴里还骂骂咧咧：
“……该死的二手能量调节器！又烧了！就知道‘瘸腿杰克’没卖给我好货！”
他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猛地转过身。
看清他的模样时，周月白和何婉卿都微微一愣。
那并非一个生物体，而是一个……机器人？
或者说，是一个高度改造的义体人。他大部分身体都替换成了粗糙的金属义肢和暴露着线缆的机械结构，只有头部还保留着部分生物组织——一只眼睛是正常的、带着精明和好奇的蓝色人类眼睛，另一只则是不断闪烁着红光的机械眼。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和油污，下巴上甚至还有一撮被精心修剪过的、沾着油渍的灰色金属胡须？
“啊哈！陌生的客人们！欢迎来到老芬利的‘宁静港湾’兼‘废品回收中心’！”他放下手中的工具，那只机械臂发出液压驱动的嘶嘶声，另一只相对完好的生物手则在脏兮兮的工作服上擦了擦，似乎想做出一个欢迎的手势，但看起来颇为滑稽。
“我就是老芬利！这片星域最好的……呃，或许是唯一的……机械师、废品回收商、兼情报贩子！”他那只蓝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周月白和何婉卿，红光机械眼则不停地扫描着她们，“啧啧，看起来确实是遭了大难的样子……不过气质不错，不像是一般的太空流浪者……说吧，你们那份清单呢？还有，‘定金’带来了吗？”
他的直接和市侩，反而让周月白稍微安心了一些。有所求，就好打交道。
她将准备好的物资清单数据板递了过去，同时示意了一下何婉卿拿着的一个小型数据存储器：“这是后续的一部分技术资料。”
老芬利迫不及待地一把抓过数据板，那只机械眼红光闪烁，快速浏览着清单。看到“高纯度能量结晶”时，他咧了咧嘴（露出几颗金属牙齿），嘟囔了一句“真会要价”，但看到数据存储器时，又立刻眉开眼笑。
他接过存储器，插入身边一个接口破烂不堪的老旧终端，屏幕上立刻开始飞速滚动代码。他看得如痴如醉，嘴里不时发出“妙啊！”“原来还能这样！”“这算法有点意思！”的赞叹。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猛地抬起头，蓝色独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成交！你们清单上的东西，除了能量结晶只能给你们三块（这已经是老芬利的老底了！），其他的，包你们满意！用这些技术资料换，你们亏大了，陌生人们！老芬利喜欢和吃亏的人做生意！”
周月白：“……”她突然有点怀疑这个老芬利的商业信誉了。
“不过，”老芬利话锋一转，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那只机械眼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虽然电子合成音压低了更像漏风），“在交易完成之前，老芬利得先确认一件事……你们惹上的‘大麻烦’，尾巴干净吗？不会把‘掠食者’或者更糟的‘军团’引到老芬利这来吧？老芬利可只想安安静静地拆我的破烂！”
终于问到最关键的问题了。
周月白和何婉卿的心提了起来。
如何回答，将决定她们能否真正获得这些救命的物资。
老芬利那只蓝色的独眼紧紧盯着周月白，机械眼中的红光也稳定下来，不再闪烁，显然这个问题对他至关重要。
周月白深吸一口气。网全撒谎风险太大，一旦被识破，后果不堪设想。但全盘托出“湮灭军团”的恐怖，也可能直接把对方吓跑，甚至可能引来不必要的贪婪或恐惧。
她需要一种谨慎的、有选择性的坦诚。
“我们遭遇的敌人，并非你所说的‘掠食者’或‘军团’。”周月白缓缓开口，语气凝重，“它们……更古老，更强大。它们追逐一种……特殊的光。我们因为意外卷入了它们的追猎。我们最后的跳跃是随机的，距离极其遥远，理论上，它们追踪到这里的可能性很低。”
她避开了“湮灭军团”的名字和具体细节，但强调了敌人的强大和其追逐“光”的特性，同时也给出了对方可能不会追来的理由。
“特殊的光？”老芬利的机械眼猛地闪烁了一下，他那只生物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金属下巴上的胡须，发出轻微的刮擦声，“古老而强大……追逐光……嘶……”
他似乎在回忆什么，独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恐惧。
“你们说的……不会是那些……黑色的、冰冷的、所过之处连星球都给你拆成基本粒子的……怪物吧？”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
周月白和何婉卿心中一震！老芬利知道？他甚至见过？或者至少听说过？
看到两人的反应，老芬利似乎确认了什么，猛地倒抽一口凉气（电子合成音模拟的效果），连连后退几步，撞倒了一堆零件，发出叮铃哐啷的响声。
“疯了！你们真是疯了！居然敢从那些怪物手里抢东西？！老芬利还以为你们只是倒霉遇到了星际风暴或者被哪个大势力揍了！结果是惹上了那些‘终结者’！”他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在原地团团转，“不行不行！这交易做不了！你们赶紧走！带着你们那见鬼的技术和麻烦赶紧离开！老芬利还想多活几年，多拆几年破烂呢！”
他的反应比预想的还要激烈。
“我们并不知道它们在这里也有活动……”周月白试图解释，“而且正如我所说，我们进行了超远距离随机跳跃……”
“屁的随机跳跃！”老芬利激动地打断她，机械臂挥舞着，“那些怪物根本不能用常理揣度！它们对它们想要的东西，执着得可怕！谁知道它们有没有什么鬼办法追踪！老芬利可不想赌！为了点技术资料把命丢了，不划算！绝对不划算！”
眼看唯一的希望就要破灭，周月白的心沉了下去。何婉卿也握紧了手中的枪，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周月白手腕上的个人终端，连接着“星火号”医疗舱的监控系统，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警报提示音——伊甸的生命体征再次出现剧烈波动，正在急速下降！恐怕是之前强行苏醒的后遗症彻底爆发了！
周月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也顾不上许多，急声道：“我们需要能量结晶！现在就要！船上有一个病人……就是那种‘光’的关联者……她快死了！没有能量结晶，她撑不过去！”
这话脱口而出，周月白立刻后悔了。暴露伊甸的存在，风险极大！
但出乎意料的是，听到“那种‘光’的关联者”、“快死了”这几个词，原本激动得团团转的老芬利，突然僵住了。
他猛地转过身，那只蓝色的独眼死死盯住周月白，里面的恐惧似乎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所取代——震惊、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敬畏和怜悯？
“你……你说什么？”他的电子音变得异常干涩，“你们船上……有一个‘光裔’？而且……快死了？”
光裔？这是他对于伊甸这类存在的称呼？
周月白从他的反应中看到了一线希望，咬牙承认：“是的。她为了救我们，耗尽了力量。我们必须救她！”
老芬利沉默了。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胸腔里某个能量核心发出沉闷的嗡鸣声。各种指示灯在他粗糙的义体上明灭不定，显示着他内心的激烈挣扎。
过了足足一分钟，他才长长地、仿佛漏光了所有气般叹了口气。
“唉……算了算了……老芬利这辈子就是心软，见不得‘光裔’受苦……”他嘟囔着，语气充满了认命和无奈，“特别是……快要熄灭的光……”
他走到一个布满锈迹的金属柜前，用一把形状古怪的钥匙（似乎真是物理锁）打开柜门，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用未知金属打造的盒子。
他捧着盒子，走到周月白面前，郑重地打开。
盒子内部衬着柔软的黑色绒布，上面静静地躺着三块拇指大小、呈现出完美六棱柱形态、散发着柔和而纯净乳白色光晕的晶体。仅仅是打开盒子，周月白和何婉卿就能感觉到一股精纯而温和的能量气息弥漫开来，让她们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高纯度能量结晶！而且品质极高！
“拿去吧。”老芬利的声音变得低沉而严肃，“赶紧拿去救那个‘光裔’。记住，陌生人们，你们欠老芬利一个天大的人情！这玩意在这片该死的星域，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保命东西！”
周月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和感激，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递给何婉卿收好。
“谢谢你，芬利先生。我们承诺的技术资料……”
“资料以后再说！”老芬利不耐烦地挥了挥机械臂，“先把人救活！清单上其他东西，老芬利现在就去给你们准备！你们那破船停远点，别靠太近！准备好接收！”
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极力驱赶变成了迫不及待地要帮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光裔”的存在。
周月白和何婉卿带着满心的疑惑和来之不易的能量结晶，迅速返回了穿梭机。
回到“星火号”，周月白立刻拿着能量结晶冲向医疗舱。按照艾欧尼亚的指导，将其中一块结晶小心翼翼地置入一个特制的能量转换器中，引导其释放出的纯净能量，缓缓注入保存舱。
效果立竿见影！
柔和的白光笼罩了伊甸，她原本急剧下跌的生命体征迅速稳定下来，并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回升！她心口那黯淡的光芒，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亮、稳定起来。
她脱离了危险期！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外面，老芬利也展现了他惊人的效率。几艘看起来破破烂烂、但动力十足的工程驳船从他的“破烂堆”里开了出来，拖着大量的金属材料、能源罐等物资，开始与“星火号”进行对接和输送。
“星火号”的修复工作，终于可以大规模展开。
期间，周月白通过通讯再次向老芬利表达了感谢，并询问他为何对“光裔”如此在意。
老芬利沉默了一下，只回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光裔’罕见……每一个的逝去，都是这片黑暗星域的巨大损失……好了，别问那么多了！赶紧修你们的船！修好了赶紧走！老芬利这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
他依旧催促他们离开，但语气已经不再是恐惧，反而更像是一种……不想卷入过深的避嫌？
几天后，“星火号”的损伤在老芬利提供的物资和工程队（几台智能工程机器人）的帮助下，修复了大半，至少可以进行长距离航行了。能源也得到了补充。
临行前，周月白将承诺的、更多的一些非核心技术资料传输给了老芬利。
老芬利接收了资料，显得很高兴，但依旧没有过多挽留。
就在“星火号”准备启动引擎，离开这片给予他们喘息之机的星域时，老芬利突然发来了一条加密的、附带着一个坐标数据的简短信息：
“陌生人们，如果你们真的想保护那个‘光裔’，并且弄清楚那些‘终结者’到底是什么……或许可以去这个地方碰碰运气。那里据说有一个古老的‘观测站’，记录着一些……关于光和暗的古老故事。当然，这只是个传说，老芬利没去过，也不保证真假，更不保证安全！走了就别再回来了！祝你们好运……哦，别忘了你们欠老芬利的人情！”
信息到此为止。
周月白看着那个遥远的坐标，心中波澜再起。
古老的观测站？关于光和暗的故事？
这会不会是揭开“伊甸”身世、“创生之柱”秘密乃至“湮灭军团”真相的关键？
“设定新坐标。”周月白下达指令，“我们出发。”
“星火号”调整方向，驶向新的未知。
而在那拼凑的空间站里，老芬利看着“星火号”消失的方向，那只蓝色的独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光裔再现……‘终结者’活跃……这片星域，又要不得安宁喽……”他喃喃自语着，转身继续拆解他的破烂，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