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龟的爪子在凌霖手心里挠了两下,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爬,小脑袋直勾勾盯着前面的血池。
那池子就在黑煞谷第一道防线的尽头,像口翻扣的铁锅嵌在地上,池里咕嘟咕嘟冒着暗红色的泡泡,腥气顺着风飘过来,熏得人眼睛发酸。血无涯就站在池边,赤着的脚踩在池沿的白骨上,铁链垂在池里,被血水浸得油光发亮。
“来得正好。”血无涯转过身,脸上的皮肤裂开好几道缝,露出里面蠕动的血丝,“我的血海就差最后一味‘灵龟精血’,凑齐了就能突破金丹,到时候这世间生灵,都得给我当养料!”
“突破你个大头鬼。”凌霖把胖龟往怀里按了按,这货不知好歹,还伸着脖子想往血池里看,“就你这池子,ph值估计得小于2,别说突破了,再泡会儿就得骨质疏松。”
“ph值?”血无涯愣了愣,显然没听过这词,随即暴怒起来,铁链猛地从池里抽出,带起的血水像雨似的泼过来,“少耍花样!今天谁也救不了你这只肥龟!”
“救它?”不可理喻道长摇着扇子站出来,新做的纸鸢在他手里晃了晃,这次的鸢尾巴缠了圈灵蚕丝,“我们是来送你投胎的。云舒小友,左边交给你。”
云舒的白裙在血雾里格外显眼,她踩着剑飞到半空,长剑指向血池左侧的石柱——那里刻着《血海吞天功》的总纲,血字在石头上流动,看着就邪门。
“周庄主,右边拜托了。”云舒话音未落,剑光已经劈了过去,剑气撞在石柱上,溅起一片血花。
周富贵拎着他那柄镶金的大刀,嘿嘿笑了两声:“放心,砍这种邪门玩意儿,我拿手。”他身后的萧庆勇已经掏出火折子,明诒庄带来的“燃灵油”正往石柱上泼,这油见火就炸,专门克血系邪功。
血无涯见状怒吼一声,铁链突然分成两股,一股缠向云舒的剑,一股直扑周富贵。他的身子像块海绵似的往血池里缩,半截身子浸在血水里,眼睛却亮得吓人:“敢毁我的根基?我吸光你们的精血!”
池里的血水突然沸腾起来,化作无数条血蛇,朝着众人窜过来。张长兴挥着短斧劈碎两条,斧头立马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妈的,这血水里掺了‘化灵砂’!”
“早有准备!”周婧瑶从布包里掏出个瓷瓶,往空中一撒,白色粉末遇到血蛇,瞬间化作层薄冰把它们冻住,“凌霖给的‘速冻粉’,用硝石和寒潭水做的,对付这种热血玩意儿正好。”
凌霖在后面翻了个白眼:“那叫制冷剂!什么速冻粉,听着像做包子用的。”
正说着,血无涯突然从血池里拔身而起,浑身裹着层血茧,像只刚破壳的畸形虫子。他张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周围的血蛇突然调转方向,全往他身上钻,茧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
“不好,他要强行突破!”不可理喻道长扇子一收,纸鸢“呼”地飞出去,鸢头上绑着的爆符在血茧前炸开,“云舒小友,周庄主,快毁石柱!”
云舒的剑已经刺穿了左侧石柱,血字在剑身上滋滋冒烟;周富贵的大刀也劈进了右边石柱,萧庆勇趁机把燃灵油泼上去,火折子一扔,“轰”的一声,石柱顿时燃起青蓝色的火焰。
血无涯的血茧突然剧烈抖动起来,裂开一道缝,露出他充血的眼睛:“不——我的功法典籍!”他疯了似的冲向石柱,却被云舒的剑气挡了回来,“我要你们陪葬!这世间生灵,都得给我陪葬!”
“谁陪你啊。”钟广萍吹了声骨笛,小骨的声音在笛子里炸响,尖锐得像玻璃划过石头,“你听听这是什么?”
笛声里混着种奇怪的频率,血池里的血水突然剧烈翻涌,池底的白骨往上冒,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血无涯脸色大变,捂着耳朵惨叫:“巫族的‘镇魂音’!你怎么会这个?”
“你管我怎么会。”钟广萍冷笑,“你吸了那么多凡人精血,他们的魂魄早恨死你了,现在就请他们出来跟你打个招呼。”
池里的血水“哗啦”一声炸开,无数虚影从血里浮出来,都是些模糊的人形,伸着胳膊往血无涯身上抓。他的血茧被虚影撕开好几道口子,里面的血丝像被烫到似的缩成一团。
“趁现在!”匡利睿的软剑突然缠上血无涯的铁链,手腕一翻,剑身在链环上划开道口子,“张长兴,斧头!”
张长兴早憋着呢,两柄短斧轮得像风车,瞅准铁链的缺口劈下去,“铛”的一声,铁链应声而断。没了铁链的血无涯像只没了爪子的螃蟹,在虚影的撕扯下连连后退,眼看就要掉进血池。
“想跑?”周鞍华的长鞭突然甩过来,缠住他的脚踝,慕容雪的匕首紧随其后,精准地扎在他后腰——那里是凌霖标注的“灵海位置”,也是《血海吞天功》的罩门。
血无涯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血茧彻底裂开,露出里面干瘦的身子,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凶相。他盯着凌霖怀里的胖龟,眼睛里突然闪过丝诡异的光,猛地朝这边扑过来:“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凌霖吓了一跳,下意识把胖龟往前一推——这纯属条件反射,等反应过来时,胖龟已经在空中划出道肥硕的弧线,正好砸在血无涯脸上。
谁也没想到,那货居然在半空张嘴,“咔嚓”一口咬在血无涯的鼻子上。
血无涯懵了,估计活了这么久,从没被乌龟偷袭过脸。就这一愣神的功夫,云舒的剑、周富贵的刀、匡利睿的软剑同时到了,三道光芒刺穿他的灵海,血雾从他七窍里喷出来,像只被扎破的血气球。
“这世间生灵……终究……”血无涯的话没说完,身子往后一倒,“扑通”掉进血池里,溅起的血水很快被池里的泡泡吞没,连点涟漪都没剩下。
池里的血水渐渐平息,暗红色慢慢褪去,露出底下一层灰白色的粉末,风一吹就散了。那些虚影也跟着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结束了?”张长兴挠挠头,看着手里的短斧,“这就完了?我还没打够呢。”
“你没打够,我这老骨头快散架了。”周富贵拄着大刀喘气,镶金的刀面沾了不少血,看着有点滑稽,“早知道带点去污粉来,这血渍最难洗。”
凌霖正忙着给胖龟检查嘴巴,刚才那一口咬得够狠,龟嘴里还沾着点血丝。他掏出消毒水往龟嘴里喷了喷:“让你乱咬人,万一感染了怎么办?回头给你打狂犬疫苗。”
胖龟不满地哼哼两声,往他怀里缩了缩,小眼睛得意地瞟着血池的方向,像是在邀功。
“还真让你这只肥龟立了功。”钟广萍走过来,戳了戳胖龟的壳,“小骨说它刚才咬下去的时候,正好咬破了血无涯的灵海防护罩,不然哪能这么快解决。”
“巧合,纯属巧合。”凌霖嘴上谦虚,手却把胖龟抱得更紧了,“主要是各位战斗力强,它就是个吉祥物。”
“吉祥物?”不可理喻道长笑眯眯地凑过来,“那可得好好奖励,我这里有刚做的灵龟饼,要不要尝尝?”
“滚!”凌霖抱着胖龟往后跳了三步,“再提‘吃龟’我跟你急!”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谷里回荡,驱散了最后一点血腥气。云舒正在清理石柱上的血字,长剑划过之处,邪异的血光一点点褪去;周婧瑶蹲在地上画符,给受伤的弟子处理伤口,她的破邪符混着凌霖的金疮药,效果居然比单独用还好。
岩明方丈带着和尚们在收拾战场,慧景正用禅杖挑开地上的白骨,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尘归尘,土归土,下辈子别再遇上这魔头了。”
林诗晴不知从哪摸出个灵果,蹲在角落里啃得正香,看到凌霖看她,还举着果子问:“凌医生,要不要尝尝?甜的。”
“不了,”凌霖摆摆手,闻到那果子的清香味,总算压下了血池的腥气,“你们慢慢收拾,我去看看第二道防线的路。”
胖龟在他怀里蹭了蹭,小脑袋搭在他肩膀上,眼睛半眯着,估计是刚才那一口耗了不少力气。凌霖摸了摸它的壳,转身往谷里走——血无涯死了,但黑煞谷还有两道防线,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风从谷外吹进来,带着点松茳宗方向的草木香。凌霖抬头看了看天,虽然被谷壁挡着只能看到一小片,但能感觉到阳光挺好。
“走了,吃货。”他拍了拍胖龟,“前面说不定有更好吃的灵果,比和尚们的素饼强多了。”
胖龟像是听懂了,猛地抬起头,小爪子在他胸口扒拉着,催他快点走。
身后的血池已经彻底变成了灰白色,池沿的白骨在风里渐渐碎裂,仿佛在诉说着那个以生灵为食的魔头,终究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而他们的路,才刚走了一小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