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当其冲的是那五名万兽山弟子。
缚龙索在触及龙元光焰的瞬间，哀鸣一声，灵光尽失，软软落地；镇魂铃“咔嚓”碎裂，摇铃的弟子七窍流血，抱头惨叫；两张血网更是直接被龙威震成齑粉！
而那五人，在龙威笼罩下，如同被洪荒巨兽凝视的蝼蚁，浑身骨骼噼啪作响，五脏六腑都在颤抖。修为最弱的两人直接双眼翻白，瘫软在地，昏迷过去。刀疤壮汉和另外两人勉强站立，但也是口鼻溢血，神魂受损，看向敖莹的眼神从贪婪变成了无边的恐惧。
这……这是什么龙威？！他们也曾见过拥有蛟龙血脉的灵兽，甚至有幸感受过一丝从古老秘境中泄露的真龙气息，但从未如此刻这般，仿佛面对着一尊活着的、完全体的远古龙神！
坊市内其他灵兽更是不堪。所有笼中的、栓着的、飞着的灵兽，无论品阶高低，无论性情凶残温顺，在这一刻全部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发出哀鸣般的低吼。那是源自血脉最深处的臣服与敬畏。
那头碧眼雷纹虎也不例外。它趴伏在地，碧眼中满是震撼，但更多的是一种……激动。它看向敖莹，低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感激与尊敬。
敖莹冷冷扫了那几名瘫软的万兽山弟子一眼，龙威一收：“滚！再让我看见你们虐待灵兽，废了你们修为！”
刀疤壮汉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扶起昏迷的师弟，头也不敢回地狼狈逃窜，连那只碧眼雷纹虎都顾不上了。
雷纹虎挣扎着站起身，深深看了敖莹一眼，低吼示意，然后转身，一瘸一拐却速度极快地窜入坊市外的山林，消失不见。
危机解除，坊市内却一片死寂。
所有修士都呆呆地看着敖莹，眼神复杂——震惊、敬畏、恐惧，还有……贪婪。虽然大部分人不清楚刚才那是什么威压，但能让万兽山弟子如此狼狈，让所有灵兽臣服，这红衣少女的来历绝对恐怖。
苏妲快步上前，拉住敖莹的手：“莹姐姐，我们快走。”
敖莹也意识到自己暴露太多了，点点头，两人正要离开——
“两位姑娘，请留步。”
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名身着麻布长袍、须发皆白的老者缓步走来。他面容枯槁，但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周身气息隐晦深沉，赫然是炼虚中期！他身后跟着四名同样身着兽皮、气息彪悍的中年修士，修为都在炼虚初期。
老者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敖莹身上，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震惊与贪婪，但很快被他压下，换上一副和蔼的笑容：
“老夫万兽山外门长老，苍狼。门下弟子不懂事，冲撞了姑娘，老夫代他们赔罪了。”
他嘴上说着赔罪，但脚步却隐隐封住了敖莹和苏妲的退路，身后四名弟子也呈扇形散开。
敖莹龙眸一冷：“赔罪？刚才怎么不见你出来？”
苍狼笑容不变：“老夫方才在坊市另一端办事，听到动静赶来，已是晚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来自何方宗门？方才那股威压……呵呵，老夫活了八百载，还从未感受过如此精纯的龙族气息。”
他话语中的试探和觊觎，几乎不加掩饰。
苏妲上前半步，将敖莹护在身后，紫眸平静：“长老客气了。我们姐妹只是路过，既然误会解除，便不打扰了。”
她说着，袖中幻术法宝微光流转，一股朦胧的雾气悄然弥漫开来，干扰着对方的神识锁定。
苍狼眼中精光一闪，正要说话，忽然眉头微皱，看向坊市入口方向——那里，几道属于城主府执法队的强横气息正在快速接近。
凌云城内严禁私斗，刚才的冲突虽然短暂，但龙威爆发动静太大，已经惊动了执法队。
“哼。”苍狼冷哼一声，深深看了敖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样貌气息刻入骨髓，“既如此，老夫便不送了。不过仙墟将启，想必还会再见……届时，再向姑娘好好‘请教’。”
他特意加重了“请教”二字，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说罢，他挥手带着四名弟子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敖莹松了口气，龙威彻底收敛，又变回了那个明艳活泼的少女模样。她吐了吐舌头：“好像惹麻烦了……”
苏妲摇头：“不怪你。万兽山的人本就霸道，迟早会对上。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两人不敢再停留，快速离开灵兽坊市。身后，隐约能听到修士们的议论：
“万兽山这次踢到铁板了！”
“那红衣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龙威……难道真是龙族？”
“不可能吧？龙族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但刚才那股威压做不了假……”
“啧啧，这下有意思了。万兽山那群疯子，对龙族血脉的痴迷可是出了名的……”
声音渐行渐远。
回到听涛阁小院时，林帆等人正在院中商议事情。见两人神色有异，林帆挑眉：“怎么了？”
敖莹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林帆听完，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他走到敖莹面前，揉了揉她的头发：“做得好。那群败类，就该狠狠教训。”
敖莹眼睛一亮：“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林帆笑道，“难道要看着他们虐待灵兽，还要对你出言不逊？换做是我，下手比你还狠。”
洛清雪冰眸中寒光一闪：“万兽山长老出现，意味着他们已盯上莹儿。仙墟之内，必会针对。”
沐清溪担忧道：“万兽山擅长御兽，手段诡异，需早做防备。”
瞳潼紫眸微闭，片刻后睁开：“刚才有人在院外留下了追踪印记，被我清除了。不止一批。”
林帆点点头，神色却依旧轻松：“意料之中。从我们踏入天衍开始，就注定会引来各方觊觎。烈阳宗、玄阴教、万兽山……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
他看向众人，眼中战意渐起：
“既然躲不过，那就让他们来。正好——”
他咧嘴一笑，笑容里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张扬：
“试试这天衍世界的所谓顶级宗门，到底经不经打。”
夜幕降临，凌云城华灯初上。
万兽山在城中的据点内，苍狼长老正将一枚记录着敖莹影像和气息的玉简，放入传讯法阵。法阵另一端，连接着万兽山在苍云洲的总部。
“发现疑似纯血龙族少女，修为炼虚中期，战力强悍。请求宗门调派‘缚龙大阵’与三位以上炼虚后期长老，于仙墟内实施抓捕。”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贪婪的光芒。
纯血龙族……若是能擒获，他在宗门的地位将一飞冲天，甚至有机会窥探那传说中的……化龙秘法！
凌云城北区，论剑台。
这里并非擂台，而是一片被阵法加固过的开阔石坪。石坪呈圆形，直径百丈，地面铺着青黑色的玄武岩，石面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剑痕——有些如游龙走蛇，有些如惊雷乍现，有些则细密如蛛网，无声诉说着无数年来在此论剑者的剑意与道境。
此刻，论剑台周围已聚了数百名修士。绝大多数是剑修，或背负长剑，或腰悬短剑，或干脆以指为剑。他们或站或坐，目光都聚焦在石坪中央的两道身影上。
“幻剑阁‘千影剑’柳轻尘，对阵散修‘孤鸿客’！”
随着台边一名老者的朗声宣布，两道身影同时动了。
左侧那名叫柳轻尘的修士，身着月白剑袍，面容俊秀，出手却是诡异莫测。他手中那柄细剑仿佛没有实体，一剑刺出，竟分化出数十道虚实难辨的剑影，每一道剑影的轨迹都飘忽不定，如同风中柳絮，让人眼花缭乱。
“幻剑阁的‘千幻剑诀’！果然名不虚传！”
“柳轻尘据说已将此法练到‘百影齐发’的境界，在幻剑阁年轻一代中能排进前二十！”
台下传来阵阵低呼。
而他的对手，那名被称为“孤鸿客”的散修，则显得朴实无华。他用的是一柄宽厚的重剑，剑法大开大合，每一剑都带着沉雄的力道，将袭来的剑影一一震散。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在柳轻尘变幻莫测的剑影下，已渐渐落入下风，守多攻少。
论剑台东南角的石阶上，一道清冷如雪的身影静静伫立。
洛清雪一袭白衣，冰璃剑并未出鞘，只是负在身后。她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台上交锋，瞳孔深处偶尔闪过一抹细微的剑光——那是她在以自身剑心推演、解析双方的剑意与破绽。
自从来到凌云城，她每日都会来论剑台观剑。天衍大世界的剑道传承与天罡截然不同，更加繁杂，也更加……功利。这里的剑，少了几分“道”的求索，多了几分“术”的较量。但即便如此，其中也不乏一些精妙的剑理与奇思，对她完善自己的“冰璃剑道”颇有启发。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风景。
清冷绝尘的气质，完美无瑕的容颜，还有那即便刻意收敛、依旧隐隐散发的凛冽剑意——仿佛一柄藏在鞘中的绝世名剑，虽未出锋，却已让人心折。
不少剑修的目光，其实并未完全集中在台上，而是时不时瞥向石阶上的那道白衣身影，眼中带着好奇、惊艳，甚至一些不自量力的炽热。
“那位姑娘……似乎也是剑修？好强的剑意内蕴！”
“不知来自哪个宗门？如此气质，绝非寻常散修。”
“我听说，前几日一拳败褚烈的那伙人中，就有一位白衣女剑修，气质冰冷……莫非就是她？”
议论声细碎，但逃不过炼虚修士的耳目。
洛清雪恍若未闻，只是专注地看着台上。此刻，柳轻尘的剑势已彻底展开，百道剑影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剑网，将孤鸿客笼罩其中。孤鸿客的重剑虽然势大力沉，但面对这种虚实相生、真假难辨的剑网，渐渐力不从心，身上已多了几道细小的伤口。
“结束了。”洛清雪心中默道。
果然，下一刻，柳轻尘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手中细剑本体突然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出，穿过重重剑影的掩护，直取孤鸿客左肋空门！
这一剑若是刺实，虽不致死，但至少也是个重伤。
孤鸿客面色大变，想要回剑格挡已来不及。
就在这时——
“嗤。”
一声轻微的、仿佛冰晶碎裂的声响。
并非来自台上，而是来自洛清雪所站的方位。
她依旧静静立着，冰璃剑也依旧在鞘中。但方才那一瞬，她看到柳轻尘那必杀一剑的轨迹时，体内剑心自然感应，一缕极细微的剑意不受控制地逸散而出——那是她推演出的、破解这一剑的最优解。
这缕剑意太淡，淡到连她身旁的修士都未察觉。
但台上，柳轻尘却浑身一震！
他刺出的那一剑，在距离孤鸿客肋下仅有三寸时，莫名地滞涩了一瞬。仿佛有一道无形无质、却冰寒刺骨的“意”，提前封堵在了他剑势的必经之路上，虽然微弱，却让他的剑心产生了一丝不该有的……寒意。
高手相争，只差一线。
就这滞涩的一瞬，孤鸿客已抓住机会，重剑横拍，险之又险地格开了细剑，同时借力后撤，拉开了距离。
柳轻尘脸色一沉。他收剑而立，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猛地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台下的洛清雪！
方才那股突如其来的冰寒剑意……虽然微弱到几乎难以捕捉，但他可以肯定，源头就是那个白衣女子！
孤鸿客趁机抱拳：“柳道友剑法高妙，在下认输。”
按照论剑台的规矩，一方认输，比斗便算结束。柳轻尘虽心有不甘，但也不好再出手，只能冷冷看了孤鸿客一眼，转身跃下石坪。
他没有回幻剑阁同门所在的区域，而是径直走向洛清雪。
围观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所有人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柳轻尘在洛清雪身前五步处停下，上下打量着她，眼中闪过惊艳，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冒犯后的不悦与审视。
“方才，可是姑娘出手干扰？”他开口，声音清朗，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质问意味。
洛清雪看了他一眼，目光平淡：“观剑有感，无意干扰。”
她实话实说。那缕剑意确实是自然逸散，并非有意为之。
但在柳轻尘听来，这轻描淡写的解释更像是一种敷衍和轻视。他乃幻剑阁真传，在天衍年轻一代剑修中也算小有名气，何时被人如此“无意”地干扰过对决？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女子。
“观剑有感？”柳轻尘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剑修特有的傲气，“看来姑娘对在下的剑法，颇有‘见解’？”
这话已带上了挑衅的意味。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边，眼神各异——有期待，有幸灾乐祸，也有为洛清雪担忧的。
洛清雪微微蹙眉。她不喜欢无谓的争执，更不喜欢这种充满试探意味的对话。
“剑走轻灵，幻化万千，却失之凝练。”她淡淡评价了八个字，转身便要走，“告辞。”
这八个字，如同针一般刺入柳轻尘耳中。
“失之凝练”——这是幻剑阁剑法最常被人诟病之处，也是宗门内部一直在努力弥补的短板。如今被一个陌生女子当众点出，柳轻尘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姑娘留步！”他身形一闪，已拦在洛清雪身前，脸上笑容依旧，眼神却冷了下来，“既然姑娘对在下的剑法有如此‘高见’，不如……亲自指教一番？”
他手中细剑斜指地面，剑身微微震颤，发出清越的嗡鸣。
“柳某不才，想领教姑娘的‘凝练’之剑。”
公开邀战！
论剑台周围瞬间沸腾！
“柳轻尘向那白衣姑娘邀战了！”
“有意思！那姑娘刚才那股剑意……确实不简单！”
“她能接下柳轻尘的千幻剑诀吗？”
洛清雪停下脚步，冰眸看向柳轻尘，眼中没有怒意，只有一丝淡淡的不耐。
“没兴趣。”
她再次迈步，想从柳轻尘身侧走过。
柳轻尘眼中寒光一闪。对方这种全然无视的态度，比直接的嘲讽更让他难堪。他手腕一抖，细剑挽出一朵漂亮的剑花，剑尖已点向洛清雪身前三尺的虚空——这是标准的“请剑”礼，也是最后的通牒。
“姑娘何必拒人千里？论剑台上，以剑会友，本是雅事。”他声音提高了几分，确保周围人都能听到，“还是说……姑娘自觉剑道粗陋，不敢与柳某论剑？”
这话已有些诛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