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安瞳孔微缩,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是说……”
“对。”宋大江点头:“人吃人会得一种病,当然不是全部都会得,但是得病的人会逐渐的神经,发疯,基本没有活路。”
“东水屯现在还有一个活口,金丰收。我也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毕竟都二十多年了,但是西水屯二十多个人的命,总得有人来帮他们伸冤。”
宋大江抽着烟,望着随风飘动的烟雾,不由得感叹:“这人啊,饿急了,什么都吃的下去,也什么都敢吃。”
人性么,陈公安喃喃道。易子而食的事情谁都知道,但是发生在自己眼前,却又那么的难以接受。
他们镇上的几个派出所的人也在,除了所长坐镇家里,能调来的都来了。陈公安去找到了教导员,在帐篷里和同志一起,详细的说了一下宋大江推断的情况。
教导员只是叹了口气:“要怪就怪这当时的世道吧。不过眼下,我们先去请这位金同志过来聊聊吧。”
几人去到了不远的东水屯,找到了金丰收,他也不到五十,但是现在躺在昏暗的屋子里,感觉已经奄奄一息了。
几位公安带着他到了帐篷,给他吃了点热乎的,才感觉到他现在有点精气神了。至少不发抖了,而且眼神也不发直了。
帐篷里是有火炉的,金丰收被放到了火炉边,缓缓地问道:“各位领导,找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事。”
宋大江带着银元等人,刚好进了帐篷,准备参与询问,好确定心里的想法。
“金丰收,还记不记得二十一年前,西水屯一起进山的人,好吃不?”
这一句话,仿佛一颗炸雷,吓得金丰收一个哆嗦,仿佛看到了鬼一样,整个人十分惊恐,神色慌张。
宋大江在边上解释道:“这就是得病的一种体现,精神紧张,视力不佳,敏感,容易发狂。”
“发狂?发狂会怎么样?”银元一边记录,一边问道。
“像疯狗一样,上来撕咬你。又或者像疯子一样,精神失常。”
宋大江一边解释,一边观察着金丰收的状况,不过这次随行是有军医的,让这位医生给金丰收注射了镇定剂,他的情绪才慢慢缓和下来。
金丰收坐在火炉边上,被热气腾腾的火焰烘烤着,缓缓张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我们村子这几年才勉强能吃饱饭,感谢你们。”
随着金丰收的缓缓道来,一出二十多年前的尘封旧事,也逐渐的浮
31年12月,东水屯和西水屯,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这个地方本来就偏远,很少有人能找到这里。
而来的是鬼子,他们嘴上说着建立大东亚共荣,但是却拿走了村里所有的粮食,因为村里人不敢反抗的原因,他们并没有大开杀戒。
两个屯子的强壮基本都去逃荒了,只留下一群妇女儿童,衣衫褴褛,瘦弱不堪,就连鬼子都看不上,直接就走了。
随着消息的传出,听说家里遭了灾,逃荒的年轻人也纷纷回到了村里,在祠堂中一起商量。这个天气就算吃了种子也活不了多久,只能拼一把,冒险进山。
只要能打到熊或者老虎等珍稀动物,就能换到不少粮食。
大山深处,一片白雪皑皑的山坡上,灰蒙蒙的天空大雪纷飞,一群人艰难的踏着雪行走。山下的雪更加厚实,根本就走不动路。大雪压垮的树枝的咔嚓声,回荡在山谷附近。
这群人分为两个队,穿着厚厚的皮草,包裹的严严实实,嘴里吐着白气。脸上已经被冻得一片雪白,眉毛胡子全是冰渣。、
其中的一个人面朝雪地直接倒了下去,没入了厚厚的积雪中,再无动静。
其中一个人喊道:“队长,不能走了,小山子快不行了,我们得找到生火的地方才行。先躲一躲吧,现在我们根本找不到路。”
说话的这一人运气不错,在附近找到一个山洞,砍了几棵不大的树,很快就点燃了。
树木有些潮湿,在洞里冒出浓烟,但是所有人都拥挤在火边取暖,为首的一人安排着找东西堵住洞口,免得热气全部跑完。
又架起铁锅,烧起雪水,等会把剩下不多的玉米下进去,这下这二十多人的队伍基本已经断粮了。
“队长……小山子没气了。”年轻人在试探的倒地的人口鼻后,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说出来,队伍里的士气一下子低落到了谷底,眼下弹尽粮绝,只找到了少量的松子等东西,动物是一个都没打到。
“丰收,这是命。等我死了,记得来年过来把我尸体收了,给你嫂子说一声,一定要把孩子养大、”
金丰收在边上点点头,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拖着小山子的尸体放在了洞外。
而在不远处西水屯的队伍,只剩下十来个人了,情况比他们这边更惨。在齐腰深的大雪中,顶着暴风雪,艰难的找到了一个洞穴,钻了进去。
大雪越下越大,洞里面的好几个人都倒了下去,整个人变得冰凉。不光是寒冷,还有饥饿。但是他们不敢回去,回去就只能逼着婆娘把存的种子拿出来吃了。
然后来年就只能饿死,为了孩子,他们只能进山,希望能找一条活路。但是老天爷像是在玩弄他们,几天几夜的大雪下个不停,连洞口都封住了。
还好山里的木材很多,他们并没有断水,艰难的渡过了几天。
半夜,金丰收正饥肠辘辘的躺在篝火边上,看到隔壁的大虎,拿着刀悄悄的摸了出去。外面的暴风雪更加猛烈,呼呼的大风声刮过,打在人脸上生疼。
难道大虎有吃的,金丰收想着,就悄悄的在洞口向外面观望,想看看大虎去哪里。
大虎带着一把刀,站在外面小山子的尸体前面,低声说着话。然后就用刀开始了动作。
金丰收吓得魂飞魄散,踉跄的跑过去,一把抓住大虎的手:“大虎,清醒一点。”
“太饿了,我实在不行了。”大虎有点崩溃,对着金丰收喊道:“我才二十多,我不想死啊,太饿了,不行了。”
金丰收已经吓破了胆子,回去叫醒了队长和剩下的十几个人。队长听说后,双眼放着绿光,带着其他人走了出去。
当天他们吃饱喝足,就连金丰收也彻底的崩溃,为了活着,吃下了嘴边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