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间，黑暗不再扩散。
世界没有重回当初的荒芜。
沈霖拽紧胸口布料，过于剧烈的心跳从指尖传导至大脑，他痴痴笑着，浑身不住颤抖。
他还有躯体。
他还是人。
阿发斯左看右看，四周所有人表情都定格在某一瞬间，充斥着荒谬的可笑感。
他朝沈霖挥了下手，“我能看见你。”
这道声音打破了宁静，沈霖躬起身，大口喘息。
仿佛濒临溺亡的人终于抓住了一丝希望，他拼命地，兴奋地感知自己的存在。
他不是一个人。
片刻，他平复心绪，沉眉凝视着似乎正缓缓褪去的黑幕。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稍等，审查中]
系统不比沈霖冷静，甚至可以说更为慌乱，他审查数遍没有查出漫画剧情有任何问题。
发布内容分明比市面上大多数漫画都要清水。
系统犹豫几息，跳转到现实世界进行特定审查。
“系统？”
见系统不再发声，沈霖点开漫画论坛。
【李涛，恶渊要被腰斩的传闻是不是真的？】
与此同时，系统声音再度响起。
[据检测，漫画目前读者流失率过大，编辑正与作者商讨是否腰斩新恶渊漫画]
它过快的语速，听上去多了些许哭腔。
[如果真的腰斩，世界将会再次崩塌，停止运转]
为表明事情紧急性，它特意补充。
[这一次世界将再也无法重塑]
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系统的急迫，沈霖忍着眩晕，细细查看起每一个帖子。
直到他看到了一张截图，几个人的聊天记录。
他呢喃，“单行本？”
又跳转到现实世界，系统这次声音不再产生人性化的波动。
[宿主，商讨结果已经出来，再连载四话后，如果漫画口碑依然暴跌，作者会选择休刊，等到单行本一卷发售，根据销量判定漫画是否继续连载]
论坛中有用的信息太少，沈霖呼出一口气，最后点开他常看的那位读者的分析帖。
“热搜？”
对于这个词，沈霖陌生，却也不是全然没有概念，从广阔的记忆中筛选出相关知识点，他关闭论坛。
“系统，除去论坛还有其他网站讨论恶渊？”
他想要得到更多信息。
[是的，但和漫画密切相关的只有该论坛，其他网站不被纳入为修改剧情所需功能]
那么那些网站的信息量只会比论坛更小。
沈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环顾仍然静止的世界，一一询问自己关注的重点。
“为什么还未腰斩，世界就停止了运转？”
[因身为主要观测者的作者暂时产生不再观测，停更漫画的念头，现在世界处于暂停状态]
“之后如果休刊，世界也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是的]
“一旦单行本销量低下，世界将彻底崩塌？”
[是的]
“那么那些人到底喜欢怎样的故事？”
[根据恶渊世界设定分析，少年热血漫是最佳选择]
翻遍论坛，沈霖揉着额角，否定了系统的言论。
“不，无论怎么修改，流失的读者永远不会满意，他们天然厌恶与原版截然不同的恶渊。”
“偏偏他们最喜欢的剧情不可能通过审核。”沈霖点开新发布的漫画，翻开所谓上了热搜的画面。
上面的文字量远超其他几页。
“那么先放弃他们吧。”
无用功的挽回向来不是沈霖的风格。
何况这是他的世界。
世界该怎么发展与他们无关。
“不如考虑下该怎么留下这些新读者。”
这些对恶渊一知半解的人才是目前他需要考虑的对象。
沈霖扫过每一条评论，即便再令人脸红心跳，他也没有跳过。
他得出结论。
角色优越的外貌会吸引其中一部分人留下翻阅整体剧情。
“系统，我的认可度。”
[25%，除开基数原因，实际数据也有一定上升]
果然这张图让不少人对他产生了兴趣。
沈霖好笑。
当时只不过是想起系统所说的悲惨人物能获得喜爱，他才临时做出那样的神情。
现在倒是给了他意外之喜。
“系统，你说过美丽，强大，悲惨的角色会容易获得喜爱是吗？”
[是的]
风起，嘈杂的声音逐渐填充整个世界。
沈霖柔和了眉眼。
场地边缘他所熟悉的每一个人可都符合这一要求。
难耐的气味再次席卷鼻尖，沈霖屏住呼吸，灵敏地向后跃跳，躲开扑扇而来的翅膀。
“我记得一般所谓的热血漫都会拥有与主角敌对的反派？”
[可以这么认为]
恶渊原漫画中可以说整个世界都是反派，它们无时无刻都逼迫着男主走上“反派”的道路。
可现在男主绝不能黑化，影响剧情过审。
那么最优解只有一个。
“系统，为了世界能继续运转下去，接下来请不要质疑我的任何行为。”
沈霖抬手，朝向自己张开的鸟喙按下扳机。
“也不要忘记漫画意识独自锁定我时及时提醒。”
系统不知道沈霖究竟想做什么，但它知道几乎什么都做不了的它现在能做的只有全力辅助宿主。
它是全修系统，为了改变问题剧情而存在，其余的不在它的职责范围之内。
[这是本系统的职责所在，请宿主不必担心]
[也请宿主小心产生额外问题剧情]
子弹精准射穿恶魔暴露无遗的舌骨，比其他地方更为脆弱的舌根溢出点点黑血，滑入咽喉。
恶魔贫瘠的大脑已经被痛楚占据，它疯狂煽动臂膀，意图杀死让它如此痛苦的人类。
另一边，早在沈霖仿佛吓傻一般胡乱开枪，站定在恶魔面前时，林亦已经恶魔化冲进场内。
身后的脚步声，眼前的怒鸣声，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沈霖感到欣喜。
世界是真实的。
任由林亦把自己拽到身后，沈霖眯眼在林亦出手之际，再次按下扳机。
无人可知，子弹再度射在舌骨同一个位置。
恶魔晃动脑袋，想要散去从舌骨蔓延至颅骨的灼烧感，却被林亦抓住机会，一拳砸向它额前。
咔嚓一声，黑血自哀鸣的恶魔眼眶中溢出，浇了林亦一手。
一身恶臭。
沈霖连连退后，笑吟吟地调侃，“谢谢林同学的救命之恩。”
看了眼手臂上的黑血，林亦扯动嘴角，在沈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血滴溅起，沈霖脸颊多了点点黑斑。
他捏着鼻子，眼眶像是有开关般倏地湿润起来，“林亦，你学坏了。”
“嗯，和朋友学的。”
自听到齐黎那句同类之后，林亦就像是放下了心中某块巨石，整个人都变得生动起来。
原剧情中遭到老师怀疑，被怀疑代价是吃人的他可是彻底对所有老师失去信任，封闭自我。
沈霖很高兴能看到林亦这样的改变。
这样才像正常热血漫的男主。
千万别乱黑化给他制造多余的工作量。
“在没有多少攻击力的情况下，想办法破坏舌骨是不错的方法，和部分鸟类一样，它们的舌骨延伸连接着颅骨，能给它们造成一定的冲击。”
被林亦插手破坏教学课程，米蕾娜没有生气，她拿着教鞭撩起恶魔吐露在外的舌头夸赞。
“沈霖，做的不错。”
“嗯，因为米蕾娜老师上课讲过，”沈霖捏着袖口抹去脸上的血迹，“我记住了。”
看来最近沈霖真的有在好好听课。
米蕾娜满意点头，转头脸色一变，黑着脸训起了其他不合格的学生。
“都说了团队配合，团队配合，你们一开始就到处乱跑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几人面面相觑，对刚刚的慌乱还心有余悸，一时想不出反驳的理由，他们只能低下头乖乖听训。
唯一躲过训斥的沈霖大言不惭向米蕾娜要求。
“老师，我想去洗澡。”
月白色的发丝末端还挂着要落不落的血滴，强烈的色彩对比，看的人心生不忍。
反正沈霖已经合格，米蕾娜也不要求接下来他一定要在场，她摆手。
“行了，去吧，记得别再顺势逃掉整个下午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