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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再哭的,因为以前没人会心疼她了。

可此刻,被苍和墨护在身后,听着他们为自己对抗整个部落的议论,那些积压在心底的委屈,竟像决堤的水,怎么也挡不住。

“哭什么。”

苍的声音有点僵,他笨拙地扯下自己肩头的兽皮,递过来,“擦擦。”

兽皮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有点粗糙,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林苹果没接,只是把头埋得更低,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墨叹了口气,没说话,只是往她身边靠了靠,用自己的影子挡住更多的风。

一路无话。

身后的议论声渐渐远了,石屋的轮廓在晨雾里越来越清晰。

推开门,熟悉的草木香和炭火味涌过来,林苹果才像突然脱力,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你们俩也看到了,我就是个废物。”她哑着嗓子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们说的没错,我配不上你们,你们走吧。”

苍“啧”了一声,蹲下来,深蓝色的眼睛盯着她通红的眼尾,眉峰拧得紧紧的,带着点被冒犯的不满:“就凭他们嚼几句舌根,你就要把我们扔了?”

“是我主动离开的话,你们就不会受部落惩罚了。”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裹着哭腔,像只慌不择路的小兽,“我们……我们也没结契,没什么关系的。”

墨端来一碗温水,递到她手里:“林苹果,你先喝点水,冷静一下,能力失控很常见,怎么能说你是废物?我们一开始都用不好能力的。”

他轻皱着眉头,林苹果却听不进他的话。他是“控制不好”,而自己是“根本用不出”,像被什么东西死死锁着,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她捧着水碗,指尖冰凉。

苍有些生气,却没有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添柴,扔柴的力度都大了不少。

墨叹了口气,想摸摸林苹果的头,林苹果却突然吓了一跳似的瑟缩着身子,用手护住头。

就像是,被打怕了一样…

“苹果?”墨的眸子暗了暗,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

苍也猛地顿住了添柴的动作,猛地转头看过来,拳头“咯吱”捏紧了,指节泛白。

谁打过她?那个骄纵的原主,就算再惹人厌,部落里也没人敢对雌性动手。那这反应……是来自哪里?

“对不起…我…”林苹果有些手足无措,以前那个人,为了摆脱她,对她毫不手软的殴打,她也许已经有严重的心理阴影了…

墨抿了抿嘴,一把将林苹果抱入怀中。

他身上冰冰凉凉的,这就是冷血动物的体温吗?可他的举动是那样温暖…

“你被谁欺负过?”苍的声音像淬了冰,猛地站起身,深蓝色的眸子里翻涌着猩红,“你这笨蛋,之前怎么从没提过?告诉我是谁,我把他头拧下来喂狼!”

“苍,小声些。”墨用眼神示意他。苍咬了咬牙,还是听话地蹲回来,只是盯着林苹果的眼神,担忧里裹着快要溢出来的怒意。

墨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着一只受了惊的幼崽,声音放得极柔:“别怕,也不用道歉。你没做错任何事。”

那句话像一把温柔的钥匙,突然打开了林苹果心里最紧的那根弦。

她再也忍不住了,埋在墨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不是之前那种压抑的呜咽,而是撕心裂肺的、把五脏六腑都要哭出来的恸哭。

她语无伦次地哭着,骂着,把那些不敢说、不能说、憋在心里快要发霉的话,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墨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用手掌顺顺她的背。

苍在一旁坐立难安,时不时跟着骂一句“那混蛋该死”,又或者攥着拳头低吼“等我找到他,定要他好看”,像只护崽的鹰,急得团团转。

“我难受…我好累…我不想当个废物,我也好想上大学,我好想妈妈,我好恨他…”

她口齿不清的一边哭一边骂。

过了很久,林苹果的眼泪终于停了。她推开了墨的怀抱,突然低声说:“其实…我不是以前的林苹果。”

苍和墨的动作同时顿住。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其实早就感觉到了,只是没说。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其实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不知道怎么就…”

“我知道。”墨打断林苹果的话,语气很轻,“以前的你,不会说‘谢谢’,也不会这样哭,也不会弱弱的缩到一旁,也不会不嫌弃我们。”

苍也点点头:“不管你是谁,现在是我们的雌性。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这句话像颗小石子,投进林苹果心里那片冰封的湖,漾开一圈浅浅的涟漪。

她撇过头去,嘟囔了一句:“我才不会信了…你们也早晚会厌倦我的…”

苍被她气笑了,暴躁地抓了抓头发,深蓝色的发梢都乱了:“姑奶奶,你就不能信我一次?

下午的时候,首领派人送来些浆果和兽肉,说是给“零阶雌性补身体”。

送来的兽人看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敬畏,有好奇,还有点说不清的疏离。

林苹果没接,只是缩在草堆里,像只受惊的小兽。

最后是苍接过来的,面无表情地打发走了来人。

“他们以后会常来吗?”林苹果小声问,声音里带着点怕。

“可能。”苍把浆果放进墨编的藤筐里,“零阶雌性很稀有。”

林苹果的脸白了白。

她不想当什么稀有物种,不想被人盯着,更不想因为一个用不出来的能力,就被捧得高高的,然后摔得更惨。

“我想……躲起来。”她说。

墨笑了笑,指着石屋角落:“那里有个地窖,以前放食物的,很隐蔽。”

林苹果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下去:“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苍突然道:“明天我带你去黑松林。”

“去那里干什么?”

“那里人少,或许……能让你放松点。”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小时候觉得闷,就会去那里待着。”

林苹果看着他,深蓝色的眼睛里没有嘲讽,只有认真。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也许换个地方,真的会不一样。

至少,不用再听那些嗡嗡的议论,不用再假装自己是个“正常的零阶雌性”,不用再替原主承受那些恶意与辱骂。

夜色降临时,林苹果躺在石床上,听着睡在地上的苍和墨的呼吸声,没像往常那样很快睡着。

她在想黑松林的样子,想那里会不会有很多树,很多风,想自己能不能在那里,找到一丝松动的缝隙。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苍就把石屋门推开了条缝。

林苹果还没醒,蜷缩在兽皮毯里,像只贪睡的猫,眉头却微微蹙着,大概又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墨已经生好了火,正蹲在火堆边烤野麦饼,麦香混着草木香,在石屋里慢慢散开。

“轻点。”墨回头看了苍一眼,压低声音,“让她再睡会儿。”

苍“嗯”了一声,轻手轻脚地走到石床边,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黑。

昨天哭得太凶,想来是没睡好。他伸手想替她把掀开的毯角掖好,指尖快碰到兽皮时,又猛地顿住,悄悄收了回来,转身去检查石矛。

等林苹果醒来时,野麦饼已经烤得金黄,墨还盛了碗温热的浆果粥,放在石桌上晾着。

“醒了?”墨抬头对她笑了笑,“刚想叫你,粥不烫了。”

林苹果揉着眼睛坐起来,脑子里还有点昏沉,直到闻到麦香,才彻底清醒。

她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木勺舀了口粥,甜丝丝的暖意滑进喉咙,驱散了残留的困意。

“什么时候出发?”她问。

“吃完就走。”苍拎着个藤筐从外面进来,里面装着水囊、几块熏肉,还有墨昨晚额外编的小藤篮,“墨今天要去打理部落的药田,我带你去。”

墨点点头:“黑松林边缘很安全,苍对那里熟得很。要是觉得闷了,就让他早点带你回来。”

林苹果“哦”了一声,低头小口啃着野麦饼,脸颊微微发烫。

走出石屋时,晨雾还没散尽,带着点潮湿的凉意。

苍走在她身边,步伐刻意放慢了些,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像怕她跟不上,毕竟…她的身高才勉强到自己肩膀。

部落里的人不多,大多去了猎场或农田,偶尔遇到几个早起的兽人,看到他们时,眼神都有些微妙,却没人再像昨天那样议论——大概是被苍昨天的气势吓住了。

走出部落栅栏时,林苹果深吸了口气。

外面的风带着草木的清气,比石屋里更自由。

远处的山林在雾里若隐若现,像幅没干透的水墨画。

“往这边走。”苍指了指左边的小径,“穿过这片灌木林,再走一个时辰就到了。”

往黑松林去的路,比林苹果想象中要远。

晨雾散后,日头渐渐高了,晒得人皮肤发烫。小径两旁的灌木越来越密,脚下的石子也多了起来,硌得她脚掌生疼。

她本就没什么力气,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觉得头晕眼花,呼吸都变得急促。

“停……停一下。”她扶着旁边一棵树干,弯着腰喘气,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苍立刻停住脚步,转身看她。

见她脸色发白,嘴唇都没了血色,眉头瞬间拧紧:“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就是累。”林苹果摆了摆手,声音虚浮,“这路……还有多久?”

“至少还要走半个时辰。”苍走到她身边,视线落在她发颤的小腿上,“你平时……很少走路?”

林苹果点点头。

原主以前也不运动,她自己的身体更是常年待在室内,早就习惯了久坐,久躺,走这么远的路,实在吃不消。

一阵风吹过,带来远处山林的凉意。林苹果望着前方蜿蜒的小径,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会飞,是吗?”

苍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深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你想……让我带你飞?”

林苹果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别过头,假装看旁边的野花,耳根却悄悄红了:“也不是一定要……就是觉得……飞着可能快点。”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蚊子哼。说完又觉得后悔——这算什么?主动要和他有肢体接触?要是他觉得自己太弱鸡,觉得自己很麻烦怎么办?

正想着,就听苍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飞可以。但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耳尖红得快要滴血:“飞行的时候要抱紧,不然会掉下去。你……愿意让我抱吗?”

林苹果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抬起头,撞进他深蓝色的眼睛里。那里没有嘲讽,没有不耐烦,只有一种坦诚的紧张,像个等着被评判的孩子。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竟显得有些……腼腆。

心里那点别扭突然就淡了。

反正名义上,他们也是绑定的伴侣。抱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更何况,她是真的累得走不动了,再撑下去,说不定真的会晕在路上。

林苹果深吸一口气,把脸转向另一边,声音硬邦邦的,带着点刻意的傲娇:“……愿意。”

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耳根却红得快要烧起来。

苍明显松了口气,连呼吸都轻快了些。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先是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见她没躲闪,才慢慢环住她的腰。

他的手掌宽大而有力,带着常年握石矛的薄茧,触到她腰间的皮肤时,林苹果忍不住轻轻瑟缩了一下。

“抓好了。”苍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点微哑的磁性,热气拂过耳廓,让她的脸颊更烫了。

话音刚落,林苹果就感觉到身体一轻。

“唰——”

苍背后的翅膀猛地展开,巨大的深棕色羽翼带着凌厉的风声,卷起一阵气流,瞬间将两人带离了地面。

林苹果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紧了苍的衣襟。

失重感只持续了一瞬,下一秒,她就被稳稳地托在半空。

苍的手臂环得很紧,却又不至于让她觉得难受。

她被他抱在怀里,脸颊几乎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咚咚”的,像敲在鼓点上,比平时快了不少。

林苹果吓得闭着眼睛,还不忘说一句:“苍,你的心跳好快…”

“闭嘴。”苍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有些咬牙切齿。

林苹果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脚下的灌木林变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蜿蜒的小径像条银色的带子,远处的山峦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泽,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松针和泥土的清香,将她额前的碎发吹得飞扬起来。

没有了地面的束缚,没有了沉重的疲惫,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感,像鸟儿挣脱了笼子,鱼游进了深海。

她忍不住抬起头,看向苍。

他正专注地看着前方,翅膀有力地扇动着,带着他们平稳地向前飞行。

阳光落在他展开的羽翼上,深棕色的羽毛泛着淡淡的金光,每一片都清晰可见,边缘处还带着锋利的弧度,却在托着她的时候,收敛了所有的锋芒。

他的下颌线紧绷着,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深蓝色的眼睛里映着远方的天空,亮得惊人。

不知怎的,林苹果突然觉得,这样的苍,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风更大了些,吹得她有点冷。她往苍的怀里缩了缩,脸颊蹭到他胸前的兽皮,带着他体温的暖意,让她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

苍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连飞行的速度都放慢了些。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正仰头看着自己,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警惕和疏离,只有纯粹的好奇和一点点惊叹,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她的睫毛很长,被风吹得轻轻颤动,像蝶翼。眼睛很亮,像盛着刚才看到的星光。脸颊因为风吹而泛着健康的粉色,比平时那副苍白的样子好看多了。

尤其是……她此刻正乖乖地待在他怀里,没有挣扎,没有抗拒,甚至还往他怀里缩了缩,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

苍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像被温水泡过的糖,慢慢化开,甜丝丝的,带着点微麻的悸动。

他突然有点感谢这条路这么远,感谢她累了,感谢她……愿意让他抱。

“看那里。”苍伸手指了指前方。

林苹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茂密的黑松林出现在视野里,高大的树木像一柄柄利剑,直插云霄,墨绿色的树冠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那就是黑松林?”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点抑制不住的雀跃。

“嗯。”苍应了一声,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弯了弯。

就在这时,一阵更强劲的风吹过,带着松涛的声音。

林苹果被这壮阔的景象感染,忍不住张开嘴,对着远方的天空,发出了一声轻快的呼喊。

风声里,她的脸上绽开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不是敷衍的,不是勉强的,而是像冰雪初融时,第一朵探出头的小花,带着点羞涩,却又无比真切,在阳光下,耀眼得让苍瞬间失了神。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

原来,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好看的月牙,嘴角边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像盛满了蜜糖。

苍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连翅膀的扇动都差点失了节奏。

他赶紧稳住心神,却觉得怀里的人好像更烫了,连带着他自己的体温,都在悄悄升高。

很快,苍带着林苹果落在了黑松林边缘的一片空地上。

翅膀缓缓收起,他小心地将她放下,手臂离开她腰间的时候,还觉得指尖残留着她的温度,烫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林苹果站在地上,还有点晕乎乎的,脑子里全是刚才飞行的画面和耳边呼啸的风声。

“还晕吗?”苍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苹果抬起头,对上他深蓝色的眼睛,那里还残留着刚才的悸动,像未散的涟漪。她的脸颊又开始发烫,赶紧别过头,轻轻摇了摇:“不晕了。”

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声音轻得像风:“谢谢你,飞行的感觉真好。”

苍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这次不是浅浅的弯唇,而是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眼里的光芒比阳光还要亮。

“不客气。”他说。

风穿过黑松林,带来“沙沙”的声响,林苹果看着苍灿烂的笑容,心里那片冰湖,终于彻底裂开了一道缝隙,有温暖的光,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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