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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范围]起自戊申年【着雍滩】,止于壬辰年【柔兆执徐】,共九年。?

汉武帝元光二年(戊申年,公元前133年)?

冬季十月:汉武帝巡幸至雍城(今陕西凤翔),祭祀五帝(祭祀五位天帝的祠庙)。

李少君与求仙:?

方士李少君凭借祭祀灶神以求长生不老的方术谒见武帝,武帝非常尊重他。李少君原是深泽侯赵修的舍人(门客),隐瞒了自己的年龄和籍贯,凭方术游历诸侯国,没有妻子儿女。人们听说他能驱使鬼神和长生不死,争相赠送财物,使他常有富余的钱财和衣食。人们都认为他不经营产业却生活富足,又不知他来历,更加相信他,争着侍奉他。李少君善于在细微处巧妙地做出预言(巧发奇中)。一次随武安侯田蚡饮酒,在座有位九十多岁的老人,李少君就说曾与他祖父在某处游玩射猎;这位老人小时候跟随过祖父,记得那地方,满座宾客都大吃一惊。李少君对武帝说:“祭祀灶神能招致神灵(致物),招致神灵就能将丹砂炼成黄金,炼成黄金用来制作饮食器具就能延年益寿,就能见到蓬莱岛的仙人;见到仙人后,再举行封禅大礼就可以长生不死,黄帝就是这样的。臣曾游历海上,遇见仙人安期生,他给我枣吃,那枣大得像瓜。安期生是仙人,来往于蓬莱仙境,与凡人投缘就现身相见,不投缘就隐去。”于是武帝开始亲自祭祀灶神,并派遣方士到海上寻找蓬莱仙岛和安期生之类的人物,同时开始尝试把丹砂等各种药剂炼成黄金。过了很久,李少君病死了,武帝却认为他是羽化登仙了(化去);此后沿海地区燕、齐等地方士中那些怪异荒诞的方术之士,更多前来谈论神仙之事。

亳县人谬忌(方士名)上奏建议祭祀天神中最尊贵的“太一神”。他的方法是:“天神中最尊贵的是太一神,太一神的辅佐神是五方天帝(青帝、赤帝、黄帝、白帝、黑帝)。”于是武帝下令在长安东南郊建立祭祀太一神的祠庙。

马邑之谋:?

雁门郡马邑县(今山西朔州)的豪强聂壹(也作聂翁壹),通过大行令王恢向武帝建议:“匈奴刚与汉朝和亲,亲近信任边境居民,可以利用财利引诱他们深入,埋伏军队发动袭击,这是必定能击败匈奴的办法。”武帝召集公卿大臣商议。王恢说:“臣听说战国时代国存在时,北面有强大的匈奴为敌,国内还有中原各国的战事牵制,尚且能供养老人、抚育幼儿,按时耕作,仓库常满,匈奴不敢轻易入侵。如今凭借陛下的声威,天下统一,然而匈奴仍不断入侵掳掠,没有别的原因,就在于他们不感到恐惧罢了。臣私下认为应该出兵攻击。”韩安国反驳道:“臣听说高皇帝(刘邦)曾被围于平城(今山西大同),七天吃不上饭;解围回朝后,却没有愤怒报复之心。圣人以天下大局为重,不会因个人私怒损害天下安定,所以派遣刘敬去缔结和亲,至今已为五代人带来好处。臣私下认为不应出击。”王恢说:“不对。高皇帝亲自披甲执刃征战,经历近十年,他之所以不报平城之仇,并非力量不足,而是为了安定天下人心。如今边境屡遭惊扰,士兵死伤,内地运送棺木的车络绎不绝(槥车相望),这是仁人志士所痛心的(隐,痛心)。所以说应该出击。”韩安国说:“不对。臣听说用兵之道,应以饱食之军等待饥饿之敌,以政治清明之军等待混乱之敌,以安营扎寨之军等待奔走疲劳之敌;这样交战才能歼灭敌军,攻占敌国城邑,常常能稳坐而使敌国疲于应付(坐而役敌国),这才是圣人的用兵之道。如今要轻装疾进(卷甲轻举),深入敌境长途奔袭,很难成功;纵队行军(从行)易遭胁迫,横队行军(衡行)易被截断,进军太快则粮草不继,进军太慢则丧失战机(后利),行军不到千里,人马就会断粮。《兵法》说:‘把军队送给敌人,必被俘虏(遗人,获也)’。所以臣认为不应出击。”王恢说:“不对。臣现在所说的出击,并非要求大军深入敌境。而是顺应单于的贪欲,将他引诱到边境,我们则挑选精兵猛将暗中埋伏设防,周密控制险要地形严加戒备。我方态势部署完毕,或攻其左翼,或攻其右翼,或正面阻挡,或截断其后路,这样单于就可擒获,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百全必取)。”武帝采纳了王恢的建议。

夏季六月:任命御史大夫韩安国为护军将军(协调诸军),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大行令王恢为将屯将军(统领伏兵),太中大夫李息为材官将军(统领步兵),率领战车、骑兵、步兵共三十多万,埋伏在马邑城附近的山谷中,约定等单于进入马邑就全力出击。同时暗中派聂壹充当间谍,逃入匈奴,对单于说:“我能杀掉马邑县的县令、县丞,献城投降,城里的财物你们可以全部拿走。”单于贪利轻信,认为可行便答应了。聂壹于是弄来几个死囚犯,砍下他们的脑袋悬挂在马邑城下,向单于的使者展示,表示已经动手,说:“马邑的主要官员已经死了,你们赶快来吧!”于是单于率领十万骑兵穿过边塞,进入武州塞(今山西左云)。走到距离马邑还有一百多里时,看见牲畜遍野却无人放牧,感到奇怪。便攻打一处边防哨所(亭),俘获了雁门郡的尉史(低级军官),要杀他,尉史就告诉了单于汉军埋伏的地点。单于大惊道:“我本来就怀疑有诈!”于是率兵撤退,出塞后说:“我能抓到尉史,真是天意啊!”便封尉史为“天王”。边塞传报单于已经退走,汉军追到边塞,估计追不上了,只好全部撤军。王恢负责的任务是从代郡出击匈奴的辎重部队,听说单于撤回,且兵力强大,也不敢出击。

武帝对王恢十分恼怒。王恢辩解道:“当初约定,匈奴单于进入马邑城,大军与其交战,臣则袭击他们的辎重,这样就能获取胜利。现在单于没到马邑就撤回去了,臣只有三万人马,寡不敌众,出击只会白白受辱。臣知道回来会被处斩,但总算保全了陛下的三万士兵。”于是将王恢交给廷尉(最高司法官)审判。廷尉判决:“王恢临阵畏缩观望(逗桡),应处斩首。”王恢暗中送给丞相田蚡千金,田蚡不敢直接向武帝求情,就对王太后(武帝生母,田蚡同母姐)说:“马邑诱敌计策是王恢最先提出的,如今行动失败就杀王恢,这等于替匈奴报了仇。”武帝朝见王太后时,太后把田蚡的话告诉了武帝。武帝说:“最先提出马邑计划的是王恢,所以才调集天下几十万大军,按他的建议行动。即使抓不到单于,王恢率部攻击匈奴的辎重,多少还能有所收获以告慰将士之心。如今不杀王恢,无法向天下人交代。”王恢得知后,便自杀了。从此以后,匈奴断绝了与汉朝的和亲关系,经常攻击交通要道上的边关要塞,入侵汉朝边境掳掠的次数不可胜数;不过匈奴仍然贪图边关贸易(关市)的便利,喜好汉朝的财物;汉朝也没有断绝边关贸易,以迎合匈奴人的心意。

汉武帝元光三年(己酉年,公元前132年)?

春季:黄河改道,从顿丘(今河南清丰)向东南方向流去。

夏季五月丙子日:黄河再次在濮阳县瓠子堤(今河南濮阳西南)决口,洪水注入巨野泽(山东巨野北古湖泽),连通了淮河、泗水,泛滥区域波及十六个郡。武帝派汲黯和郑当时征调十万士兵堵塞决口,但堵好不久又被冲垮。这时,丞相田蚡的封地在鄃县(今山东夏津)。鄃县在黄河以北,黄河决口向南泛滥,鄃县就不会有水灾,封地收成反而增多。田蚡便对武帝说:“长江、黄河决口都是天意(天事),不容易凭借人力强行堵塞,堵塞决口未必符合天意。”那些观察天象和讲求术数的人(望气用数者)也附和田蚡的看法。于是武帝很长时间不再治理黄河。

窦婴、田蚡与灌夫恩怨:?

当初,汉景帝时,魏其侯窦婴任大将军,武安侯田蚡那时只是个普通郎官,在窦婴面前侍奉宴饮,跪拜起立如同子侄。后来田蚡日益显贵得宠,当上了丞相。窦婴失去权势后,门客越来越少,唯独从前的燕国丞相、颍阴县人灌夫不肯离去。窦婴于是厚待灌夫,两人互相倚重援引,往来如同父子。灌夫为人刚强正直,好借酒使性(使酒),对那些权势地位在自己之上的人必定要凌辱;多次在酒后冒犯田蚡。田蚡便上奏弹劾:“灌夫家族在颍川郡横行乡里(横颍川),百姓深受其苦。”于是逮捕灌夫及其宗族成员,都被判了斩首示众(弃市)的罪名。窦婴上书竭力营救灌夫,武帝下令让窦婴和田蚡在东宫(王太后居所)朝廷上当众辩论。窦婴和田蚡因此互相攻击指责。武帝问朝廷大臣:“这两人谁对?”只有汲黯认为窦婴是对的,韩安国认为两人都有道理;郑当时起初支持窦婴,后来不敢坚持。武帝生气地斥责郑当时:“我要把你们这帮人全砍了!”随即宣布罢朝。武帝起身入内,到王太后那里进餐。太后怒气冲冲,不肯吃饭,说:“现在我还在世,人家就都敢作践(藉,践踏)我弟弟;等我死了,岂不是要把他当鱼肉宰割(鱼肉之乎)了!”武帝不得已,便下令将灌夫满门处斩(族灌夫);又命令主管官员查办窦婴,判了斩首示众(弃市)的罪。

汉武帝元光四年(庚戌年,公元前131年)?

冬季十二月三十日(晦):在渭城(今陕西咸阳)处决了魏其侯窦婴。

春季三月乙卯日:武安侯田蚡也去世了。后来等到淮南王刘安谋反失败,武帝得知田蚡曾收受过刘安的黄金,还说过大逆不道的话(不顺语),说道:“假使武安侯还活着,就该灭族了!”

夏季四月:降霜冻死了庄稼(杀草)。

御史大夫韩安国代理丞相职务(行丞相事),一次引车上车时跌倒,摔伤了腿(蹇)。

五月丁巳日:任命平棘侯薛泽为丞相,韩安国因病免职。

发生地震。大赦天下。

九月:任命中尉(京城治安长官)张欧为御史大夫。韩安国腿伤痊愈后,重新担任中尉。

河间献王刘德:?

河间王刘德(景帝子),钻研学问,喜好古籍,讲求实事求是(此成语最早出处),用金银布帛招求四方收藏的珍贵书籍,所得书籍数量之多,几乎与朝廷藏书相当。当时淮南王刘安也喜好藏书,但他招集来的学者大多浮夸善辩。河间献王所得的书籍,都是秦朝以前的古文抄本旧书(古文先秦旧书),他搜集整理古代的礼乐制度事迹,逐渐增补编辑成五百多篇。他的日常穿戴、起居举止(被服、造次)都遵循儒者规范,崤山以东(山东)的儒生大多追随他学习。

汉武帝元光五年(辛亥年,公元前130年)?

冬季十月:河间王刘德来京朝见,进献了古代雅乐(周代宫廷祭祀音乐),并回答了关于三雍宫(明堂、辟雍、灵台)制度以及武帝诏书策问的三十多个问题。他的对答,推阐儒家道德学术(推道术),切中事理(得事之中),文字简约而旨意明确(文约指明)。武帝下令让掌管音乐的太乐官(太乐官)经常演习河间王所献的雅乐,逢年过节作为备用节目,但并不经常演奏。

春季正月:河间王去世,中尉常丽向朝廷报告说:“大王品德端正,行为严谨,性情温厚仁爱,谦恭俭朴,诚恳恭敬,爱护臣属,明察事理,惠及鳏夫寡妇(惠于鳏寡)。”大行令上奏:“根据谥法:‘聪明智慧曰献(聪明睿知曰献)。’应谥为献王。”

班固评论(班固赞曰):?

从前鲁哀公说过:“我生在深宫之中,长在妇人之手,从不知什么是忧愁,从不知什么是恐惧。”这话说得真对啊!这样的人即使不想陷入危亡,也不可能啊!所以古人把安逸享乐视为毒药(宴安为鸩毒),没有德行而身处富贵叫做不幸。汉朝建立,到孝平帝时,诸侯王数以百计,大多骄奢淫逸,丧失正道。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沉溺在放纵恣肆的环境中,所处的权势地位造成的啊。普通人尚且被习俗所束缚,何况鲁哀公那种人呢!“只有那些才德高尚的人(夫唯大雅),才能卓然独立,与众不同(卓尔不群)”,河间献王刘德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了。

唐蒙通西南夷:?

当初,王恢讨伐东越(闽越)时,曾派番阳县令唐蒙去委婉地告知南越朝廷军事行动。南越人用蜀地出产的枸酱(一种酱料)招待唐蒙,唐蒙询问这酱料从哪里来的。南越人说:“是从西北方向的牂柯江运来的。牂柯江宽好几里,流过番禺城下。”唐蒙回到长安后,询问蜀地的商人。商人说:“只有蜀地出产枸酱,很多人偷偷携带出去卖给夜郎国。夜郎国紧靠牂柯江,江面宽一百多步,足够行船。南越常用财物拉拢控制夜郎,势力向西延伸到桐师(今云南保山一带),但也无法让夜郎真正臣服。”唐蒙于是上书劝武帝:

“南越王使用天子的车驾仪仗(黄屋左纛),占据东西万余里的土地,名义上是朝廷的外臣,实际是南方的霸主。现在如果从长沙、豫章(江西)出兵讨伐,水路大多断绝,很难通行。我私下听说夜郎能出动十万精兵,如果乘船沿牂柯江南下,出其不意,这是制服南越的一条奇计。凭借汉朝的强盛,巴蜀的富饶,打通去夜郎的道路,在那里设置官吏,非常容易。”

武帝同意了唐蒙的计划。

于是任命唐蒙为中郎将,率领一千人的使团,携带大量粮食辎重及运输人员一万多人,从巴蜀两郡经筰关(今四川汉源一带)进入夜郎,见到了夜郎侯多同。唐蒙送给多同丰厚的礼物,向他宣扬汉朝的威势恩德,约定在当地设置官吏,并让多同的儿子担任县令。夜郎附近的小国都贪图汉朝的丝绸布帛(缯帛),又认为通往汉朝的道路艰险,汉朝终究不可能真正统治他们,于是暂且接受了唐蒙的盟约。唐蒙回朝报告,武帝在该地区设置犍为郡(郡治在今四川宜宾),征调巴、蜀两郡的士兵修筑道路,从僰道(今四川宜宾)通向牂柯江。筑路的士兵有几万人,很多人因劳累、疾病或恶劣环境而死(物故),也有人逃亡。官府动用战时法令(军兴法)诛杀逃亡者的首领,巴、蜀两郡的百姓大为惊恐。武帝听说后,派司马相如去责备唐蒙等人,并借机告知巴蜀百姓这不是皇帝的本意;司马相如完成任务后回朝复命。

这时,邛都(今四川西昌)、筰都(今四川汉源一带)等地的部落首领,听说南夷(夜郎等)与汉朝通好,得到很多赏赐,大多也想请求做汉朝的内臣(内臣妾),请求朝廷派官吏管理,待遇参照南夷。武帝询问司马相如的意见,相如说:“邛都、筰都、冉駹(今四川茂汶一带)这些地方靠近蜀郡,道路也比较容易开通。秦朝时曾在那里设置郡县,到汉朝建立后才废止。现在如果真能重新开通,在那里设置郡县,比经略南夷(夜郎)更有价值。”武帝认为有理,于是任命司马相如为中郎将,持天子的符节(建节)出使,副使王然于等人乘坐驿车(乘传),利用巴蜀两郡的官吏和财物去笼络西夷各部。邛都、筰都、冉駹、斯榆等地的首领都请求归顺做汉朝的内臣。于是汉朝拆除了与这些地区原有的边关;新的边关向外拓展(关益斥),西边到沫水(大渡河)、若水(雅砻江),南边以牂柯江为界(为徼);开通了零关道(今四川芦山一带),在孙水(安宁河)上架桥直达邛都;在那里设置了一个都尉和十多个县,隶属于蜀郡。武帝非常高兴。

下诏征调士兵一万人,修筑雁门关的险要关塞。

秋季七月:刮起大风,树木被连根拔起。

陈皇后巫蛊案:?

女巫楚服等人教导陈皇后(阿娇)进行祭祀和施行诅咒(祠祭厌胜),玩弄以邪术迷惑皇帝的妇人之道(媚道);事情败露,武帝派御史张汤彻底查办。张汤深挖其党羽,受牵连被处死的有三百多人,楚服被斩首后悬首示众(枭首于市)。乙巳日,武帝下诏收回陈皇后的皇后册书(赐皇后册,此处意为下达废后诏书),收缴她的皇后印玺(收其玺绶),罢黜皇后之位,退居长门宫。窦太主(武帝姑母兼岳母,馆陶公主)感到羞愧恐惧,向武帝叩头谢罪(稽颡)。武帝说:“皇后的行为违背了国家大义(不轨于大义),不得不废黜。姑母您应当遵循正道自我宽慰,不要听信虚妄之言而产生疑虑恐惧。皇后虽然被废,日常供奉仍按法度进行,长门宫与皇后宫(上宫)的待遇没有区别。”

董偃事件:?

当初,武帝曾在窦太主家设宴,太主让她宠爱的卖珠宝的董偃拜见武帝,武帝赏赐他衣帽,尊重他而不直呼其名,称他为“主人翁”,让他陪侍饮酒;从此董偃得到显贵宠幸,天下无人不知。他常跟随武帝在北宫游玩,在平乐观参加斗鸡、踢球(鞠)的聚会,赛狗、赛马,武帝非常喜欢和他玩乐。

武帝为了窦太主在宣室殿(未央宫正殿,处理大典政事之所)设宴,派谒者引导董偃入殿。这时,中郎东方朔手持戟(陛戟)守卫在殿下,他放下戟上前阻拦道:“董偃有三条该杀的大罪,怎么能进来呢!”武帝问:“哪三条?”东方朔说:“董偃以臣民身份私下侍奉公主,这是第一桩罪。败坏男女风化,扰乱婚姻礼法,损害国家制度(王制),这是第二桩罪。陛下年富力强(富于春秋),正应专心钻研《六经》,董偃不但不遵循经典劝勉学习,反而推崇奢侈华丽的生活(靡丽为右),追求穷奢极欲(奢侈为务),沉溺于犬马声色之乐,放纵耳目的欲望,这是国家的大贼,君主的大害(人主之大蜮),这是第三桩罪。”武帝沉默不语,过了很久才说:“我已经设下酒宴,以后改正就是了。”东方朔说:“不行!宣室殿是先帝处理国家正事的地方,不符合法度的事情不得入内。所以淫乱的苗头,发展下去就会导致篡逆。因此竖貂淫乱而引发易牙作乱(齐桓公宠臣),庆父死了鲁国才得以保全(鲁国内乱)。”武帝说:“讲得好!”于是下诏停止在宣室设宴,改在北宫摆酒,让董偃从东司马门(非正门)进入;并赏赐东方朔黄金三十斤。董偃的宠幸从此日渐衰退。此后,公主、贵人们多有逾越礼法的行为。

武帝任命张汤为太中大夫,与赵禹共同制定各项法律条令(诸律令),力求条文严峻苛刻(务在深文)。他们制定“见知法”(官吏见知他人犯法而不举报,与犯法者同罪),使官吏互相监视举报(吏传相监司)。法律日益严酷就从这时开始。

八月:发生蝗灾(螟)。

这一年:朝廷征召官吏和百姓中通晓当代政务、熟悉先圣治国方法的人(明当世之务、习先圣之术者),由沿途各县依次供给饮食(县次续食),让他们随同“上计吏”(向朝廷报告地方政绩的官吏)一同进京(令与计谐)。

公孙弘对策:?

菑川(今山东寿光)人公孙弘在策问中答道:

“臣听说上古尧、舜时代,不看重爵位赏赐而百姓自然向善,不加重刑罚而百姓不犯法,是因为君主以身作则(躬率以正),取信于民(遇民信也)。到了末世,虽然看重爵位厚加赏赐百姓却不被勉励(不劝),加重刑罚奸邪却不止息,是因为君主自身不正,失信于民(遇民不信也)。丰厚的赏赐和严厉的刑罚,不足以勉励善行禁止恶行,关键在于有令必行(必信而已矣)。所以依据才能任用官员,就能职责分明;清除无用的空谈(去无用之言),就能抓住事情的实质;不制作无用的器物,就能减少赋税;不耽误农时(不夺民时),不耗费民力,百姓就能富裕;有德行的人得到提拔,无德行的人被罢黜,朝廷就能尊贵;有功的人升职,无功的人降职,群臣就能懂得进退之理(逡,意为退让);惩罚与罪行相当,奸邪就会止息;奖赏与贤能相称,臣下就会受到勉励。这八条,是治国的根本(治之本也)。对于百姓来说:让他们有产业就不会争斗(业之则不争),公正处理纠纷就不会怨恨(理得则不怨),遵守礼义就不会凶暴(有礼则不暴),爱护他们就会亲近君主(爱之则亲上),这是治理天下的当务之急。礼义,是百姓愿意遵循的;再配合赏罚得当,百姓就不会触犯禁令了。

“臣听说:气场相合便会呼应(气同则从),频率相同就会有共鸣(声比则应)。如今君主在上推行和谐仁德(和德于上),百姓在下和睦相处(和合于下),所以内心和谐则气息和谐,气息和谐则形体和谐,形体和谐则声音和谐,声音和谐则天地间的和谐之气便会应和。因此阴阳调和,风雨适时,甘露降下,五谷丰登(登),六畜兴旺(蕃),祥瑞的禾穗出现(嘉禾兴),红色的瑞草生长(朱草生),山不秃(童),泽不干(涸),这就是和谐的极致了(和之至也)。”

当时参加对策的有一百多人,太常(掌管礼仪祭祀)将公孙弘的答卷评定为下等。对策呈送武帝后,武帝却将公孙弘的对策提拔为第一,任命他为博士,在金马门待诏(等候皇帝召见)。

齐地人辕固,九十多岁了,也以贤良身份被征召。公孙弘斜着眼睛(仄目)恭敬地侍奉辕固。辕固对他说:“公孙先生,一定要用正统的学问来立论(务正学以言),不要曲解学问来迎合世俗(无曲学以阿世)。”一些儒生很嫉妒诋毁辕固,辕固便以年老为由被免职回乡了。

公孙弘的得宠:?

这时,巴、蜀等四郡正开山修筑通往西南夷的道路,千余里的道路上,戍守和运送粮饷的士兵络绎不绝(戍转相饷)。几年过去了,道路仍未修通,士兵疲惫饥饿、因瘴气湿热而死(离暑湿死者)的很多;西南夷又多次反叛,朝廷发兵镇压,耗费巨万却不见成效。武帝很忧虑,下诏派公孙弘去视察。公孙弘回朝报告,极力贬低开通西南夷毫无用处(盛毁西南夷无所用),武帝没有采纳。公孙弘每次在朝廷会议上议事,总是陈述几种可能的方案(开陈其端),让皇帝自己选择,不肯在朝廷上当面反驳和激烈争辩(面折廷争)。于是武帝观察到他行为谨慎忠厚,善于辩说(辩论有馀),熟悉法律条文和政务(习文法吏事),能用儒家学说来修饰自己的主张(缘饰以儒术),非常喜欢他,一年之内就将他提升为左内史(京畿地区长官之一)。

公孙弘奏事时,遇到皇帝不同意的事情,他不在朝廷上争辩。经常和汲黯私下请求召见(请间),汲黯先提出问题,公孙弘随后加以阐释补充(推其后),皇帝常常很高兴,他们的建议都被采纳,公孙弘因此日益受宠信显贵。他曾与其他公卿大臣事先约定好某个建议(约议),但到了皇帝面前,却完全背弃(倍)之前的约定而迎合皇帝的旨意。汲黯在朝廷上质问公孙弘:“齐地人多半狡诈而不诚实(多诈而无情实)。当初和我们一起提出这个建议,现在全都反悔了,这是不忠!”武帝问公孙弘。公孙弘谢罪说:“了解我的人认为我忠诚;不了解我的人认为我不忠。”武帝认为公孙弘说得对。武帝身边的宠臣常常诋毁公孙弘,武帝却越发厚待他。

汉武帝元光六年(壬子年,公元前129年)?

冬季:开始向商人征收车船税(初算商车)。

郑当时建议开漕渠:?

大司农郑当时建议:“开凿一条连通渭水的运河(穿渭为渠),向东通到黄河,这样运输关东的粮食路程短而便捷(漕关东粟径易),又可以灌溉运河两岸一万多顷民田。”第二年春天,武帝下诏征调几万名士兵开凿水渠,按郑当时的方案进行;三年后修通,人们都感到便利(人以为便)。

汉匈战争开端:?

匈奴入侵上谷郡(今河北怀来一带),杀害掳掠官吏百姓。武帝派遣车骑将军卫青从上谷出兵,骑将军公孙敖从代郡(今河北蔚县一带)出兵,轻车将军公孙贺从云中郡(今内蒙古托克托一带)出兵,骁骑将军李广从雁门郡(今山西右玉一带)出兵,各率一万骑兵,在边关贸易点附近攻击匈奴。

卫青打到龙城(匈奴单于庭,今蒙古境内),斩杀俘获匈奴七百人;公孙贺一无所获;公孙敖被匈奴打败,损失七千骑兵;李广也被匈奴打败。李广被匈奴活捉(生得),把他放在两匹马之间的网兜里躺着(络而盛卧)。走了十几里地,李广装死,突然跃起跳到一个匈奴少年的马上,夺下他的弓箭,策马向南飞奔,得以逃脱回到汉营。

汉朝将公孙敖、李广送交司法官审判(下吏),依法当斩,两人缴纳赎金后免为平民(赎为庶人);只有卫青被封为关内侯。卫青虽然是奴隶出身(奴虏),但善于骑马射箭,勇力过人;对待士大夫讲究礼节,对士兵有恩德,大家都乐意为他效力,他有将帅之才,所以每次出征都能立功。天下人从此佩服武帝知人善任(服上之知人)。

夏季:大旱,发生蝗灾。

六月:武帝巡幸至雍城。

秋季:匈奴多次侵犯边境,渔阳郡(今北京密云一带)受害最严重。武帝任命卫尉韩安国为材官将军,率军驻守渔阳。

汉武帝元朔元年(癸丑年,公元前128年)?

冬季十一月:武帝下诏说:

“朕屡次诏令有关官员(执事),要推举孝子和廉吏(兴廉举孝),希望形成风气,继承发扬先圣的伟业(绍休圣绪)。即使只有十户人家的小地方,也必定有忠信之人(必有忠信);三人同行,其中必有可做我老师的人(厥有我师)。现在有的郡竟然一个人才也不推荐(阖郡而不荐一人),这说明朝廷的教化未能深入民间(化不下究),而德行深厚的君子(积行之君子)被阻滞,无法让朝廷知晓(壅于上闻)。况且推荐贤人应受上等赏赐,埋没贤人应公开处死(蔽贤蒙显戮),这是古代的原则。你们讨论一下,对不举荐人才的二千石(郡守、国相)官员应如何定罪!”主管官员(有司)上奏:“不推荐孝子,就是不奉行诏令(不奉诏),按‘不敬’罪论处;不发现廉吏,就是不称职(不胜任也),应当免官。”武帝批准了这一奏章(奏可)。

十二月:江都易王刘非去世。

卫子夫立后:?

皇子刘据(太子刘据)出生,他是卫夫人(卫子夫)的儿子。第二年三月甲子日(公元前128年),武帝册立卫夫人为皇后,大赦天下。

汉武帝元朔元年(公元前128年)秋至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

匈奴入侵与李广、卫青反击:?

秋季,匈奴出动两万骑兵入侵汉朝,杀害了辽西太守,掳掠两千多人,包围了韩安国的营垒(壁)。匈奴骑兵又入侵渔阳、雁门两郡,在每郡都杀害掳掠了一千多人。

韩安国率军向东转移到更远的北平郡(今辽宁凌源一带)驻守(屯);几个月后,他病逝了(病死)。武帝于是再次召回李广,任命他为右北平郡(郡治在平刚,今内蒙古宁城)太守。匈奴人称李广为“汉朝的飞将军”,避开他防守的区域,多年不敢入侵右北平。

车骑将军卫青率领三万骑兵从雁门郡出击,将军李息从代郡出击;卫青斩杀俘获匈奴数千人。

东夷归附与代价:?

东夷薉貊部落首领南闾等人率领部众共二十八万人归降汉朝,汉朝在其地设置苍海郡(约在今朝鲜半岛北部);然而,迁移安置这些人口所耗费的人力物力,比照开通南夷夜郎时的情况,导致燕、齐(今河北、山东)一带社会动荡不安(靡然骚动)。

这一年,鲁共王刘余、长沙定王刘发都去世了。

主父偃、严安、徐乐上书:?

临淄(今山东淄博)人主父偃和严安,以及无终(今天津蓟州)人徐乐,都向武帝上书议论国事。

主父偃上书(节选):? 主父偃在上书中重点劝谏不要轻易讨伐匈奴:

开头引用《司马法》的兵法原则:“国家再强大,好战必亡;天下再太平,忘记战备必危。”愤怒是违背仁德的(逆德),兵器是凶险的器具(凶器),争斗是下策(末节)。一心追求战争胜利、穷兵黩武的人,没有不后悔的。

回顾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欲攻打匈奴,李斯劝谏说不可行:匈奴居无定所,迁徙如飞鸟,难以制服。轻兵深入则粮草断绝;若随军运粮则行动迟缓。得到他们的土地无利可图,得到他们的民众难以统治。战胜后只能屠杀,这不是仁君所为。耗尽国力只为对付匈奴,绝非长久之计(长策)。秦始皇不听,派蒙恬攻占河套地区(辟地千里)。但这片土地盐碱沼泽遍布(沮泽、咸卤),无法耕种。又征发全国壮丁戍守北河(黄河河套段),军队暴露于荒野十多年,死者无数,却始终无法渡河北进。这不是因为人力不足或武器不完备,而是形势不允许!再让百姓从遥远的东部沿海郡县(东陲、琅邪)运送粮草供给北河前线(转输北河),运送三十钟(约合一百八十石)粮食往往只能送达一石(极言损耗巨大)。男子拼命耕作也供不上前线军粮,女子不停纺织也供给不了军帐帷幔,百姓极度困苦,孤寡老弱无人供养,倒毙路旁的人随处可见,天下人开始背叛秦朝。

至高皇帝(刘邦)平定天下后,欲攻打聚集在代谷(今山西大同东北)外的匈奴。御史成进谏言:匈奴习性如同鸟兽聚散无常,追击他们如同捕捉影子。刘邦不听,北上代谷,果然遭到平城之围。高皇帝非常后悔,于是派刘敬前去缔结和亲之约,此后天下得以远离战争。

总结道:匈奴难以制服,由来已久;掠夺骚扰是他们的天性(所以为业也)。从上古虞、夏、殷、周各朝,都不把他们当作臣属百姓来治理约束(弗程督),而是当作禽兽看待(禽兽畜之)。陛下若不借鉴古圣先王的做法(上不观虞、夏、殷、周之流),反而沿袭近代(秦、高祖)的失误,这正是臣最大的忧虑,也是百姓深以为苦的事情。

严安上书(节选):? 严安主要抨击奢侈风气和过度扩张:

指出当今社会奢侈成风:人们在车马、衣裘、宫室等方面竞相攀比修饰(竞修饰);音乐追求繁复韵律(调五声使有节族),服饰追求华丽花纹(杂五色使有文章),饮食堆满面前(重五味方丈于前),以此炫耀欲望。民众看到奢华就羡慕,这是诱导人们奢侈。奢侈无度导致物资无法满足需求(不可赡),百姓就会放弃农业(本)去追逐工商业(末)。工商业的利益不能凭空得来,于是官吏不惜欺诈(缙绅者不惮为诈),豪强以杀人抢劫炫耀(带剑者夸杀人以矫夺),社会风气败坏却不知羞愧,犯罪的人越来越多。

他建议:制定制度约束奢靡之风,使贫富差距不至于过分悬殊(贫富不相燿)以安定人心。人心安定,盗贼就会消失,刑罚减少,阴阳调和,万物繁盛。

以秦始皇为例:野心膨胀(意广心逸),想威震海外。北派蒙恬攻匈奴,南派尉屠睢率水军攻百越。当时秦朝北方受困于匈奴,南方受阻于越人(南挂于越),军队长期驻扎在无用的地方,进退两难。持续十多年,壮丁披甲作战,壮女运输粮草,民不聊生;路边树上常见自缢而死的人(自经于道树),死者无数。秦始皇一死,天下大乱,秦朝灭亡断绝祭祀(灭世绝祀),这都是穷兵黩武的祸患。周朝灭亡在于衰弱,秦朝灭亡则在于过分逞强(强),都是未能适时调整治国方略的恶果(不变之患也)。

批评当下朝廷政策:如今朝廷经营西南夷,迫使夜郎朝拜,招降羌人、僰人,攻略薉貊设郡,建立城邑;又深入匈奴境内,焚烧其圣地龙城(燔其龙城)。议论者(大臣们)赞美这些行动(美之)。但这只是对大臣们个人有利(人臣之利),绝非国家长治久安之策(非天下之长策也)。

徐乐上书(核心论点):? 徐乐提出“土崩瓦解”的治国警示:

“臣听说国家的祸患在于底层‘土崩’,而不在于上层‘瓦解’,古今道理相同。

什么是‘土崩’?秦朝末年就是。陈胜没有诸侯的尊贵地位(千乘之尊)、广袤的领土(疆土之地),自身不是王公贵族、名门望族之后,在乡里也没有什么声誉,没有孔子、曾子、墨子那样的贤德,也没有陶朱公(范蠡)、猗顿那样的财富。然而他从穷街陋巷奋起(起穷巷),挥舞着简陋兵器(奋棘矜),振臂高呼,天下人便闻风响应。原因何在?在于百姓极度困苦而君主不体恤(民困而主不恤),下层怨恨而上层不知情(下怨而上不知),风俗败坏而朝廷不整治(俗已乱而政不修)。这三条,就是陈胜得以利用的条件(资),这就叫‘土崩’。所以说国家的祸患在于‘土崩’。

什么是‘瓦解’?汉初吴楚七国之乱就是实例。七个诸侯国谋划反叛(谋为大逆),都是号称拥有万辆兵车的大国(万乘之君),军队几十万(带甲数十万),他们的威势足以震慑境内(严其境内),财力足以激励军民(劝其士民);然而他们却不能向西夺取汉朝一寸土地,反而在中原地区被朝廷擒获(身为禽于中原),原因何在?不是因为他们的权力比平民还小,军队比陈胜还弱。那是因为当时文帝、景帝的德政根基深厚(先帝之德未衰),安于本土、乐享生活的百姓众多(安土乐俗之民众),所以诸侯们得不到境外的支持(无竟外之助),这就叫‘瓦解’。所以说国家的祸患不在于‘瓦解’。

这两种现象(土崩瓦解),是国家安危的关键所在(安危之明要),是贤明君主必须特别留意并深入考察的(贤主之一留意而深察也)。

近来,关东地区连年粮食歉收(五谷数不登),收成尚未恢复(年岁未复),百姓大多穷困,再加上边境战事负担(重之以边境之事)。按照常理推断(推数循理而观之),民众本该有不安于现状的了。不安现状就容易骚动(易动),骚动就是‘土崩’的苗头啊!所以贤明的君主能洞察万物变化的根源(独观万化之原),明了安危的关键(明于安危之机),在庙堂之上修明政治来消除尚未形成的祸患(销未形之患),其根本目标就是确保国家不出现‘土崩’的趋势(使天下无土崩之势)。”

上书结果:?

奏书呈上后,武帝召见了主父偃、严安、徐乐三人,对他们说:“你们几位都在哪里?为何我与你们相见如此之晚啊!(何相见之晚也)”都任命他们为郎中(皇帝侍从官)。

主父偃尤其受到武帝亲近宠信(亲幸),一年之内四次升迁,成为中大夫(皇帝高级顾问)。大臣们都畏惧他的言词(畏其口),纷纷向他行贿,累计达千金之多。有人对他说:“你也太横行了!(太横矣)”主父偃说:“我活着如果不能用五鼎(诸侯礼制)享用美食(吾生不五鼎食),死了就用五鼎被烹煮好了(死即五鼎烹耳)!”

汉武帝元朔二年(甲寅年,公元前127年)?

冬季:武帝赐给淮南王刘安几案和手杖(几杖),特许他不必入京朝见(毋朝)。

主父偃献策“推恩令”:?

主父偃向武帝献策:“古时候诸侯的封地不超过百里(诸侯不过百里),这样中央容易控制诸侯的强弱形势(强弱之形易制)。如今诸侯的封地有的连城数十座,土地纵横千里。他们平时骄奢淫逸(缓则骄奢),容易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易为淫乱);一旦朝廷要削夺他们的权力(急),他们就会凭借强大实力联合起来对抗朝廷(阻其强而合从以逆京师)。如果依法强行削藩,就会激起他们造反的念头(逆节萌起),就像当年的吴楚七国之乱因晁错削藩而引起一样(前日晁错是也)。

现在诸侯王的儿子们少说有十几个,只有嫡长子(适嗣)能继承王位,其他人虽然是亲生骨肉,却没有尺寸之地的封邑(无尺地之封),这样就无法体现朝廷的仁孝之道(仁孝之道不宣)。

希望陛下下令,允许诸侯王把恩泽推广开来(推恩),把自己的封地分封给所有的子孙(分子弟),让他们也成为侯爵(以地侯之)。这样,每个王子都会因为实现了愿望而高兴(人人喜得所愿)。皇上名义上施行恩德(上以德施),实际上却分割了诸侯国(实分其国),不用强行削藩,诸侯的势力就自然逐步削弱了(不削而稍弱矣)。”

武帝采纳了他的建议。次年(元朔二年)春季正月,下诏说:“诸侯王中如有愿意推广私恩(推私恩)分封领地给子弟的,请各自拟定方案上报(条上),朕将亲自为他们确定封号和爵位名称(临定其号名)。”于是诸侯国开始被分割,诸侯王的儿子们都被封为侯爵(子毕侯矣)。

卫青收复河南地(河套地区):?

匈奴入侵上谷、渔阳,杀害掳掠官吏百姓一千多人。

武帝派遣卫青、李息率军从云中郡出发,向西打到陇西郡(今甘肃东部),在黄河河套以南地区(河南地)攻击匈奴的楼烦王、白羊王部落,斩杀俘获匈奴数千人,夺取牛羊一百多万头,赶跑了白羊王、楼烦王,一举收复了黄河河套以南的广大领土。

武帝下诏封卫青为长平侯。卫青的校尉苏建、张次公也立有战功,封苏建为平陵侯,张次公为岸头侯。

主父偃建议:“河套地区土地肥沃丰饶(肥饶),外有黄河天险(外阻河)。当年蒙恬曾在那里筑城以驱逐匈奴(蒙恬城之以逐匈奴)。在这里设郡,对内可以减少长途运输粮饷的耗费(内省转输戍漕),对外可以扩展中原疆域(广中国),是消灭匈奴的根本策略(灭胡之本也)。”

武帝将主父偃的建议交给公卿大臣讨论,大家都认为此议不妥(言不便)。但武帝最终采纳了主父偃的计算(用偃计),设置朔方郡(郡治在今内蒙古杭锦旗北),派苏建征调十多万民工修筑朔方城(朔方城),并重新修缮秦朝时蒙恬所建造的要塞(缮故秦时蒙恬所为塞),凭借黄河巩固边防(因河为固)。由于水路运输粮饷路途极其遥远(转漕甚远),从崤山以东(山东)的百姓都承受了沉重的劳役负担(咸被其劳),耗费的钱财达数百亿巨万(数十百巨万),国库(府库)都空虚了;同时,汉朝也放弃了上谷郡远在边塞之外的斗辟县(地形险要突出部分)造阳一带的土地给匈奴。

三月乙亥晦(二十九日):出现日食(日有食之)。

夏季:招募十万百姓迁移到朔方郡定居(徙朔方十万口)。

主父偃献策徙豪强:?

主父偃又向武帝建议:“陛下刚刚开始修建茂陵(武帝陵寝),可以将天下的豪强(豪桀)、兼并他人财产的大户(并兼之家)、好惹是生非的人(乱众之民),都迁移到茂陵邑去居住。这样对内可以充实京师(内实京师),对外可以消除地方的不安定因素(外销奸猾),这就是所谓的不用诛杀就消除了祸害(不诛而害除)。”

武帝采纳了他的建议,下令将各郡国的豪强以及家产在三百万钱以上的富户(訾三百万以上),一律迁徙到茂陵邑定居。

郭解案与游侠之议:?

轵县人(今河南济源)郭解,是关东地区有名的大侠,也在被迁徙到茂陵的名单中。大将军卫青替他向武帝求情:“郭解家中贫困,不符合迁徙标准(訾三百万以上)。”武帝说:“郭解一个平民,权势大到能让将军替他说话,这说明他家根本不穷。”最终还是迁徙了郭解一家。

郭解一生因为极小的怨恨(睚眦)就杀过很多人。武帝得知后,下令官吏逮捕郭解治罪。但郭解所犯的杀人罪行都发生在朝廷颁布大赦令之前(在赦前),依法可能免罪。

轵县有个儒生陪着朝廷派来的使者闲坐,有门客称赞郭解,儒生说:“郭解专门干奸邪勾当触犯国法,算什么贤人!”郭解的门客听说后,杀了这个儒生,还割掉了他的舌头。官吏因此责问郭解,郭解确实不知道是谁杀的,杀人凶手最终也查不出来(竟绝),无人知晓其身份。官吏上奏认为郭解无罪。

御史大夫公孙弘评议道:“郭解身为平民(布衣),却行使侠客的权威(为任侠行权),因一点小怨就让人去杀人。郭解虽然不知道这次杀人是谁干的,但这件罪过比他亲自杀人还要严重(此罪甚于解杀之)。应当判他‘大逆无道’之罪(最严重的罪行)。”于是武帝下令将郭解灭族(族郭解)。

班固论游侠:?

班固评论说:古时候天子分封诸侯国,诸侯分封卿大夫采邑(立家),从卿大夫到平民百姓,各有等级差别(各有等差),因此百姓安心侍奉上级,下级没有非分之想(下无觊觎)。周王室衰微后,礼乐征伐由诸侯擅自决定。齐桓公、晋文公之后,大夫世代掌权,甚至家臣(陪臣)也能发号施令(执命)。到了战国时代更是每况愈下(陵夷),各国合纵连横,于是列国公子如魏国信陵君(无忌)、赵国平原君(赵胜)、齐国孟尝君(田文)、楚国春申君(黄歇),都凭借王公贵族的势力,争相充当游侠,连鸡鸣狗盗之徒(鸡鸣狗盗)也都受到礼遇。赵国丞相虞卿,抛弃国家、不顾君主(弃国捐君),去解救穷困的朋友魏齐的危难;信陵君魏无忌,盗窃兵符、假传君命(窃符矫命),杀死大将、夺取兵权(戮将专师),去救援平原君的急难;他们都因此受到诸侯国的看重,名扬天下,那些慷慨激昂的游说之士(扼腕而游谈者),都以这四位豪杰(四豪)为首选人物。从此,“为私交而死,不顾公义”(背公死党)的歪理形成,“忠于职守、奉事君主”(守职奉上)的大义被废弃了。

等到汉朝建立,法网宽松(禁网疏阔),也没能纠正这种风气。因此代国丞相陈豨外出随从的车有一千辆,吴王刘濞、淮南王刘安也都招揽宾客数以千计。外戚大臣如魏其侯窦婴、武安侯田蚡等人在京城互相攀比竞争(竞逐),民间游侠如剧孟、郭解之流在街巷横行(驰骛于阎闾),在州县范围内逞威风(权行州域)。他们的势力可以折服公侯(力折公侯),百姓羡慕他们的名声事迹(众庶荣其名迹),向往不已(觊而慕之)。即使他们触犯法律被判刑,自己也认为是为了成全名声而死(杀身成名),就像古代的季路(子路)、仇牧那样,死而无悔。所以曾子说:“君主丧失正道,百姓早就离心离德了(民散久矣)。”如果没有圣明的君主在上位,用善恶标准来引导,用礼法来约束,百姓怎么可能知道禁令而回归正道呢!

按照古代正统标准(古之正法):春秋五霸是三代圣王的罪人(五伯,三王之罪人也);而战国六国又是五霸的罪人(六国,五伯之罪人也)。那么信陵君等四位豪杰(四豪),又是六国的罪人(又六国之罪人也)。更何况像郭解之流,以一个平民的卑微身份(匹夫之细),窃取了生杀予夺的大权(窃杀生之权),他的罪行本来就该杀无赦(罪已不容于诛矣)。看他为人温和善良、博爱(温良泛爱),救济穷人、帮助急难(振穷周急),谦逊退让、不炫耀功劳(谦退不伐),也算有与众不同的品质(有绝异之姿)。实在可惜啊(惜乎),他不走道德正路(不入于道德),却放任自己混迹于末流(苟放纵于末流),落得身死族灭(杀身亡宗)的下场,并非不幸啊(非不幸也)!

荀悦论“三游”:?

荀悦评论说:世上有三种游荡之人(三游),是道德的蛀虫(德之贼也):第一种叫游侠,第二种叫游说之士,第三种叫沽名钓誉之徒(游行)。

树立个人威势(立气势),作威作福(作威福),拉帮结派(结私交)以便在世上称霸的,叫做游侠。

粉饰言辞(饰辩辞),设置阴谋诈术(设诈谋),奔走天下以迎合时势谋求私利(以要时势)的,叫做游说之士。

表面装作仁义来迎合时尚(色取仁以合时好),勾结党羽(连党类),制造虚假声誉(立虚誉)以便获取权力利益的,叫做沽名钓誉之徒(游行)。

这三种人,是祸乱产生的根源(乱之所由生也);他们伤害道德(伤道害德),败坏法纪(败法惑世),是先王所深恶痛绝的(先王之所慎也)。

国家有士、农、工、商四类正当职业(四民),各自做好本职工作(各修其业)。不从事这四种正当职业的人,叫做奸民(奸民)。奸民不产生,王道才算成功(王道乃成)。

这三种游荡之风,都产生在王朝末世(生于季世),周朝末年和秦朝末年尤其严重。君主昏庸(上不明),臣下不正(下不正),制度不立(制度不立),法纪松弛废弛(纲纪驰废);以别人的毁谤或赞誉作为荣辱标准(以毁誉为荣辱),不核实真假(不核其真);以个人爱憎作为利害依据(以爱憎为利害),不考察实情(不论其实);凭个人喜怒进行赏罚(以喜怒为赏罚),不辨明道理(不察其理)。上下互相欺骗(上下相冒),所有事情都错乱颠倒(万事乖错)。因此发表言论的人(言论者)揣摩对方权势大小(计薄厚)才开口说话,选拔人才的人(选举者)估量关系亲疏(度亲疏)才下笔举荐,善恶评价与众人舆论相悖(善恶谬于众声),功过赏罚与国家法律相乱(功罪乱于王法)。这样一来,利益不可能凭道义求得,祸害不可能靠正道避开。

所以君子也违背礼节(犯礼),小人更触犯法律(犯法),人们奔走钻营(奔走驰骋),越职侵权(越职僭度),追求浮华不重实际(饰华废实),竞相追逐眼前利益(竞趣时利)。怠慢父亲兄长的尊严(简父兄之尊)却推崇对宾客的礼节(崇宾客之礼),看轻骨肉亲情(薄骨肉之恩)却重视朋友交情(笃朋友之爱),忘记修身养性的根本(忘修身之道)却追求世俗的赞誉(求众人之誉),削减衣食之本(割衣食之业)来满足宴饮享乐的爱好(以供飨宴之好)。门庭堆满送礼者的行囊(苞苴盈于门庭),道路上挤满了互相拜访的人(聘问交于道路),私人书信比官府公文还多(书记繁于公文),私人事务比公职事务还繁重(私务众于官事)。于是流俗风气形成(流俗成)而正道被败坏了(正道坏矣)。

因此圣明的君王在位时,治理国家,管理百姓(经国序民),首先要端正制度(正其制度)。判断善恶的关键在于对照功过本身(善恶要于功罪),而不被毁誉之声所迷惑(不淫于毁誉);听取其言论还要责求其实际效果(听其言而责其事),选举其名声还要指出其实际表现(举其名而指其实)。所以实际行为与名声不符的叫做虚假(虚),内心情感与外表不一的叫做伪善(伪),毁谤赞誉不符合事实的叫做诬蔑(诬),谈论事情不合情理的叫做欺骗(罔)。让虚伪的行为无法立足(不得设),诬陷欺骗的言辞无法流行(不得行),有罪恶的人不能侥幸逃脱(无侥幸),无过错的人不必担忧恐惧(不忧惧),请托行贿无法通行(请谒无所行),金钱贿赂没有用处(货赂无所用),摒弃华而不实的文饰(息华文),去掉虚浮的言辞(去浮辞),禁止诡诈的辩论(禁伪辩),杜绝邪恶的智巧(绝淫智),摒弃各家学说的纷扰混乱(放百家之纷乱),统一于圣人的最高大道(壹圣人之至道)。用仁爱恩惠来教化百姓(养之以仁惠),用礼乐制度来加以文饰(文之以礼乐),这样风俗才能安定(风俗定),伟大的教化才能成就(大化成矣)。

燕王刘定国与齐厉王刘次昌案:?

燕王刘定国与他父亲康王的姬妾通奸(与父康王姬奸),又抢夺弟弟的妻子作姬妾(夺弟妻为姬),并杀害了肥如县县令郢人。郢人的兄弟上书告发他,主父偃从朝中把这事揭发出来(从中发其事)。公卿大臣请求诛杀刘定国,武帝批准。刘定国自杀,燕国封号被废除(国除)。

齐厉王刘次昌也和他的姐姐纪翁主(诸侯王之女称翁主)通奸。主父偃想把女儿嫁给齐王,但齐厉王的母亲纪太后不同意。主父偃于是对武帝说:“齐国都城临菑有十万户人家,光是市场的税收每天就值千金(市租千金),人口众多,富裕程度甚至超过长安。不是天子的亲兄弟或爱子,不应在此称王。如今齐王与陛下的血缘关系日益疏远(于亲属益疏),又听说他和他姐姐淫乱,请陛下下令查办!”于是武帝任命主父偃为齐国丞相(相),并负责查处此事。主父偃一到齐国,就立即严厉审讯齐王后宫中的宦官,供词牵连到齐王;齐王害怕,服毒自杀了。

主父偃年轻时曾游历齐、燕、赵三国,等到他显贵后,就接连使燕王、齐王身败名裂(连败燕、齐)。赵王刘彭祖(武帝兄)非常恐惧,上书告发主父偃收受诸侯王的金钱(受诸侯金),所以各地诸侯王子弟大多因行贿而得到封地(以故诸侯子弟多以得封者)。等到齐王自杀的消息传来,武帝大怒,认为是主父偃胁迫齐王自杀(劫其王令自杀),于是下令将主父偃召回交给司法官治罪(征下吏治)。主父偃承认了收受诸侯金钱的罪行(服受诸侯金),但坚决否认胁迫齐王自杀(实不劫王令自杀)。武帝不想杀他,公孙弘说:“齐王自杀,没有留下子嗣,齐国封号被废,国土收归朝廷改为郡(国除为郡入汉),主父偃是这事的罪魁祸首(本首恶)。陛下不杀主父偃,无法向天下人交代(无以谢天下)。”于是武帝下令将主父偃灭族(族主父偃)。

御史大夫张欧(应为张欧或另有其人)被免职,武帝想任命蓼侯孔臧为御史大夫。孔臧推辞说:“我家世代以研究经学为业(世以经学为业),请求让我担任太常(掌管礼乐祭祀),主管我家世代相传的事业(典臣家业),与担任侍中的堂弟孔安国一起(与从弟侍中安国),整理阐释古代典籍(纲纪古训),使之永远流传后世(使永垂来嗣)。”武帝于是任命孔臧为太常,对他的礼仪赏赐如同三公(其礼赐如三公)。

汉武帝元朔三年(乙卯年,公元前126年)?

冬季:匈奴军臣单于去世,他的弟弟左谷蠡王伊稚斜自立为单于,打败了军臣单于的太子於单,於单逃亡并投降了汉朝(亡降汉)。

任命公孙弘为御史大夫。这时,朝廷正致力于开通西南夷,在东方设置苍海郡,在北方修筑朔方郡。公孙弘多次劝谏,认为这些举动使中原疲惫不堪(罢敝中国)去供奉那些无用的土地(奉无用之地),希望停止这些工程。武帝派朱买臣等人用设置朔方郡的十大好处来反驳公孙弘(难以置朔方之便);朱买臣提出了十个问题(发十策),公孙弘一个也答不上来(弘不得一)。公孙弘于是认错(谢):“我是山东(崤山以东)的粗鄙之人(鄙人),不知道设置朔方郡竟有这么多好处。我请求停止开通西南夷和设置苍海郡,集中力量经营朔方郡(专奉朔方)。”武帝这才同意了他的请求。春季,废除了苍海郡(罢苍海郡)。

公孙弘平时盖布被子(布被),吃饭不吃两种肉菜(食不重肉)。汲黯说:“公孙弘位居三公,俸禄优厚(奉禄甚多);却盖布被子,这是在假装清廉(诈也)。”武帝问公孙弘,公孙弘谢罪说:“确实有这样的事。在九卿中,论品行没有比汲黯更好的了(臣善者无过黯),今天他在朝廷上当面指责我(廷诘弘),确实击中了我的要害(诚中弘之病)。身为三公却盖布被,与小吏没有差别(与小吏无差),这的确是刻意作假(诚饰诈),想借此沽名钓誉(欲以钓名),正如汲黯所言。况且如果没有汲黯的忠心(无汲黯忠),陛下怎能听到这些话!”武帝认为公孙弘谦逊退让(谦让),对他更加尊重(愈益厚之)。

三月:大赦天下。

夏季四月丙子日:封投降的匈奴太子於单为涉安侯,几个月后他就去世了。

张骞出使西域归来:?

早年,投降汉朝的匈奴人说:“月氏人原先居住在敦煌与祁连山之间,是个强国。匈奴冒顿单于攻破了它。老上单于杀了月氏王,把他的头骨做成饮酒的器具(饮器)。月氏残余部众逃向远方,怨恨匈奴,却无人和他们共同攻打匈奴。”武帝招募能出使月氏的人。汉中人张骞以郎官身份应募,从陇西郡出发,直接进入匈奴地盘;匈奴单于抓住了他,扣留了十几年。张骞找到机会逃脱(得间亡),向西朝着月氏国方向(乡月氏西走)前进,走了几十天,到达大宛国。大宛国早就听说汉朝富饶(饶财),想与汉通使却办不到(欲通不得),见到张骞很高兴,为他安排了向导和翻译(导译)送到康居国,再由康居转送到大月氏国。此时大月氏的太子当了国王(太子为王),已经征服了大夏国,占据了它的土地定居下来。那里土地肥沃富饶(地肥饶),少有外敌入侵(少寇),丝毫没有要报复匈奴的意思了。张骞在那里逗留了一年多,终究没能得到月氏国明确的表态(得月氏要领),于是启程返回。他沿着南山(昆仑山、祁连山)走,想从羌人地区返回,又被匈奴人抓住,扣留了一年多。正逢伊稚斜驱逐於单,匈奴国内大乱,张骞才带着他的匈奴向导堂邑氏奴甘父一同逃回汉朝。武帝任命张骞为太中大夫,甘父为奉使君。张骞当初出发时有一百多人,在外十三年(去十三岁),只有他和甘父两人活着回来。

匈奴数万骑兵入侵边塞,杀害了代郡太守恭,掳掠了一千多人。

六月庚午日:武帝的祖母太皇太后窦氏(文帝皇后)去世(皇太后崩)。

秋季:停止经营西夷地区(罢西夷),只保留在南夷地区设置的两个县和一个都尉(置南夷、夜郎两县、一都尉),让犍为郡(今四川宜宾一带)逐步自行保全完善(自葆就),朝廷则集中力量修筑朔方城(专力城朔方)。

匈奴又入侵雁门郡,杀害掳掠一千多人。

张汤升任廷尉与其行事风格:?

这一年,中大夫张汤升任廷尉(最高司法官)。

张汤为人狡诈多端(多诈),善于玩弄智谋驾驭他人(舞智以御人)。

当时汉武帝正崇尚儒学(乡文学),张汤表面上也假装仰慕儒学(阳浮慕),对董仲舒、公孙弘等大儒恭敬有加(事董仲舒、公孙弘等)。

他任用千乘郡(今山东高青)人儿宽担任?奏谳掾?(负责审理疑难案件、草拟奏章的属官),依据古代经典的义理(以古法义)来判决疑难案件。

在审理案件时:

如果案子涉及到皇帝想严惩的人,他就交给执法严酷的监吏(监)和法吏(史)去办,深文周纳、加重罪名(深祸者);

如果案子涉及到皇帝想宽恕的人,他就交给执法宽平的监吏和法吏去办,尽量从轻发落(轻平者)。

因此,武帝非常欣赏他(上由是悦之)。

张汤对老朋友的子弟特别照顾(调护之尤厚);他拜访朝中各位公卿大臣(造请诸公),无论严寒酷暑都不回避(不避寒暑)。

所以,尽管张汤执法严苛(文深)、心胸狭隘好猜忌(意忌)、办案并不公正(不专平),却通过这些手段赢得了好名声(得此声誉)。

汲黯多次在武帝面前当面质问指责(质责)张汤:“您身为九卿之一(正卿),对上不能弘扬先帝(景帝等)的功业(褒先帝之功业),对下不能遏制天下的邪恶之心(抑天下之邪心),不能够安定国家、富裕百姓(安国富民)、使监狱空虚(囹圄空虚)。您究竟做了什么?只不过是把高皇帝(刘邦)制定的法令(约束)随意更改得纷繁苛细(纷更)罢了!您这样做,会让您断子绝孙的(无种矣)!”(注:指张汤随意更改律法,扰乱祖制,会遭天谴断绝后嗣)

汲黯时常与张汤辩论(论议),张汤辩论时总喜欢在条文细节上钻牛角尖(常在文深小苛);汲黯则性情刚直严正(伉厉),坚守原则(守高),无法在道理上被张汤驳倒(不能屈),便气得发怒(忿发),大骂张汤:“天下人都说,只懂舞文弄墨、死抠法条的刀笔吏(刀笔吏)不能担任公卿大臣,果然如此!如果都得按你张汤这一套来(必汤也),那将使天下人恐惧得叠起双脚不敢迈步(重足而立)、斜着眼睛不敢正视(侧目而视)了!”

汉武帝元朔四年(丙辰年,公元前125年)?

冬季:汉武帝巡幸甘泉宫(行幸甘泉)。

夏季:匈奴入侵代郡(今河北蔚县一带)、定襄郡(今内蒙古和林格尔西北)、上郡(今陕西榆林东南),每路各出动三万骑兵,共杀害掳掠(杀略)数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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