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突然出现的佝偻老人，其警告非但没能让李癫退却，反而如同往滚油里滴入冷水，瞬间激起了他更大的兴趣。
“...屠宰场？正好，老子饿了。”
李癫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指尖跳跃的暗红色雷光非但没有收起，反而更加炽盛了几分，将周围苍白真菌的表面映照得一片妖异。那恐怖的毁灭气息毫不掩饰地压向老人。
老人身体微微一颤，浑浊却明亮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似乎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叹了口气，声音更加沙哑：“...疯狂的飞蛾，总是执意扑向燃烧的火焰...既然你意已决，老朽也不再劝。只是...小心那些过于甜美的‘饵料’，尤其是...打着‘母神’恩赐名号的...”
说完，他不再停留，身形如同融入阴影般，迅速后退，再次消失在那片浓密的诡异菌丛之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饵料？母神恩赐？”李癫咀嚼着这两个词，眼中的红芒闪烁不定。这老头，话里有话啊。
“...老大，那老家伙...”石皮凑过来，挠了挠石头脑袋，“...闻起来不像坏人，但怪怪的。”
幽爪低声道：“...他的生命气息很奇特，与这片森林的污秽格格不入，像是...某种古老的守护者遗族？但数据库中没有匹配记录。”
暗瞳则盯着老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他提到的‘血月充盈’和‘千喉躁动’...与我们之前监测到的能量潮汐峰值吻合。低语集市近期确实异常活跃，交易量和冲突事件都大幅上升。”
李癫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分析：“...管他是什么牛鬼蛇神，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是饵料还是陷阱，得咬过才知道硌不硌牙。”
他不再犹豫，一马当先，踏入了那片由巨大苍白真菌构成的“苍白菌林”。
一进入菌林范围，那无所不在的精神低语瞬间增强了数倍！仿佛有成千上万个人贴在你耳边疯狂地呓语、诱惑、诅咒！光线变得更加晦暗，被那些巨大真菌伞盖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光怪陆离的阴影。空气中甜腻与腐败的味道浓烈到几乎实质化，吸一口都让人觉得头晕目眩。
几个黑苔帮猎人脸色发白，不得不紧紧靠在一起，互相支撑着才能抵抗这种精神侵蚀。幽爪和暗瞳也启动了装备上的精神过滤装置，面色凝重。
石皮依旧没啥感觉，反而对脚下踩着的、某种柔软有弹性的菌毯产生了兴趣，时不时用力跺两脚，感受那q弹的反馈。
李癫则完全不受影响，甚至觉得有点...回家般的惬意？这些混乱的精神力量和污秽气息，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大补的零嘴，被黑鳞悄无声息地吸收着。他甚至故意深吸了几口气，评价道：“...嗯，这地方味儿挺正。”
随着深入，周围开始出现其他身影。
形形色色的“人”或“非人”穿梭在巨大真菌的间隙中。有全身覆盖着脓疮和蠕动触须的商人，驱使着驮满货物的、如同巨型鼻涕虫般的生物；有身体一半是血肉一半是苍白菌丝的怪人，蹲在路边摆摊，售卖着各种发出微弱尖啸的蘑菇；还有穿着华丽但沾满血污长袍、脸上带着狂热表情的教徒，高声宣扬着“血肉归一”的教义，向路人分发着某种红色的、微微搏动的“肉饼”...
整个集市混乱、喧嚣、光怪陆离，充满了一种末日狂欢般的疯狂氛围。
李癫这一行人的到来，吸引了不少目光。尤其是李癫身上那毫不掩饰的凶戾气息和偶尔泄露出的暗红雷光，以及石皮那庞大的岩石身躯，都让周围的“居民”下意识地避开，眼神中混杂着警惕、贪婪和好奇。
“...新鲜的...强大的血肉...”一个摊主，一个脑袋如同盛开的食人花般的怪物，盯着李癫，巨大的花瓣开合，流出粘稠的唾液，发出含糊不清的低语。
李癫瞥了它一眼，指尖弹出一缕细微的雷光。
滋啦！
那食人花脑袋的摊主瞬间僵直，花瓣焦黑冒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摊位都抽搐起来。
周围的目光瞬间收敛了许多，多了几分明显的畏惧。
“...带路，去最大的情报点，或者...卖‘好东西’的地方。”李癫对带路的黑苔帮老猎人道。
老猎人咽了口唾沫，紧张地指着一个方向：“...前...前面，‘千喉之庭’...是千喉教团直接经营的交易所，也是集市里最大、东西最全的地方...但也是最危险的...”
“...就那儿了。”李癫毫不犹豫。
一行人朝着那片最为高大、由无数惨白菌株扭曲缠绕而成的建筑群走去。越是靠近，那股狂热的氛围就越发浓烈。随处可见狂热的教徒在举行着某种诡异的仪式，将奇怪的液体浇灌在蠕动的肉块上，或者围着某个不断搏动的、由血肉和真菌构成的“圣像”祈祷。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奇异的香味，类似于烤肉的焦香混合着某种令人迷醉的花香。
“...‘赐福肉宴’的香味...”一个黑苔帮猎人喃喃道，眼神微微有些迷离，“...听说吃了能获得母神的恩赐，获得力量...”
李癫也闻到了那股味道。确实很香，甚至勾动了他体内的饥饿感。但他敏锐地察觉到，这香味中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那年轻巡林客脖子上血月印记同源的能量波动！
“...饵料吗？”他冷笑一声，黑鳞微微运转，便将那点诱惑力吞噬殆尽。
很快，他们来到了所谓的“千喉之庭”。那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由无数张扭曲巨口拼接而成的门户，门口站着两排身穿血色长袍、脸上戴着无面面具的守卫，身上散发着冰冷的、化神期左右的气息。
不断有人进出，每个进去的人都会向守卫展示一枚某种苍白骨骼制作的令牌。
李癫几人显然没有令牌。
“...止步。出示恩赐骨符。”一名守卫机械地开口，挡住了去路。
李癫懒得废话，直接道：“...没有。要进去，怎么搞？”
守卫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处理这种罕见的情况，然后再次机械地回答：“...没有骨符，需证明自身价值。接受‘血肉试炼’，或...献上足够的‘祭品’。”
“...祭品？”李癫挑眉。
守卫的目光扫过李癫身后的石皮和黑苔帮猎人，意思不言而喻。
石皮顿时怒了，拳头捏得嘎吱作响：“...嘿！你个藏头露尾的烂蘑菇！想拿你石爷当菜？”
李癫却笑了，拍了拍石皮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然后对守卫道：“...血肉试炼？怎么个试法？”
守卫侧身，指向旁边一个不起眼的、通往地下的狭窄入口，里面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和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进入饲育坑，存活一炷香。或，杀死一头饥饿的‘剥皮兽’。”
李癫想都没想：“...带路。”
他才没兴趣去杀什么剥皮兽，听起来就麻烦。存活一炷香？正好看看这所谓的“血肉试炼”是个什么名堂，顺便...给黑鳞找点零食。
在守卫的带领下，他们绕到了千喉之庭的侧面，来到了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入口前。一股更加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
“...癫哥，俺跟你一起下去！”石皮瓮声瓮气道。
“...不用，你看好他们，在上面等着。”李癫吩咐了一句，又对幽爪暗瞳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见机行事。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一步踏入了那黑暗的、仿佛通往巨兽食道的入口。
通道向下倾斜，墙壁湿滑粘稠，布满了厚厚的、不断蠕动的菌毯和某种暗红色的苔藓。咀嚼声和嘶吼声越来越近。
很快，前方出现了一片较为开阔的空间。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坑洞，底部堆积着厚厚的、看不清原本面貌的有机质腐殖物，其中混杂着大量惨白的骨骼和破碎的甲壳。
坑洞周围墙壁上，开着几十个黑黝黝的洞穴，里面闪烁着无数双饥饿残暴的红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和一种能激发最原始恐惧的气息。
这里，就是饲育坑。
李癫刚一站定。
嘶嘶嘶——！
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嘶鸣，从那些黑洞中，如同潮水般涌出了无数只怪物！
这些怪物大约半人高，外形如同被剥了皮的血腥猎犬，但长着密密麻麻的、如同蜈蚣般的节肢，移动速度极快！它们的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占据了大半个脑袋的、布满层层叠叠利齿的巨口，不断开合，滴下具有强腐蚀性的唾液！
剥皮兽！而且是一大群！
它们显然饥饿已久，闻到活物的气息，立刻发狂般从四面八方扑向李癫，那密密麻麻的节肢刮擦地面的声音足以让任何人精神崩溃！
坑洞上方，某个隐蔽的观察孔后，几个千喉教团的成员正冷漠地注视着下方，准备欣赏又一场残酷的杀戮盛宴。他们见过太多自信满满的家伙在这里被撕成碎片。
然而，下一秒，他们看到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面对如同血色潮水般涌来的剥皮兽群，李癫非但没有后退，反而露出了一个近乎愉悦的狰狞笑容。
他甚至没有动用右臂的力量，只是微微躬身，然后——
轰！！！
他脚下的地面猛地炸开！整个人如同炮弹般主动冲向了兽群最密集的地方！
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是最简单、最粗暴的——撞！抓！撕！
砰！砰！砰！
他的身体就是最恐怖的武器！覆盖着细微黑鳞的皮肤坚硬无比，剥皮兽的利齿咬上去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反而被反震之力崩断牙齿！他的双手快如闪电，每一次抓出，都能精准地抓住一只剥皮兽，然后五指发力！
咔嚓！噗嗤！
骨骼碎裂！血肉横飞！
他如同一个冲进麦田的毁灭者，所过之处，残肢断臂四处抛飞，腥臭的血液和内脏将坑底染成了一片彻底的修罗场！那些以凶残着称的剥皮兽，在他面前如同纸糊的玩具，连稍微阻碍他的脚步都做不到！
偶尔有几只从死角扑上来，试图用腐蚀性唾液攻击，李癫甚至懒得躲闪，任由唾液落在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却连黑鳞的防御都无法突破，反而被他体表自动流转的湮灭能量反噬，化为青烟！
他杀得兴起，甚至开始试验不同的发力方式。有时用肩撞，能将一排剥皮兽撞得筋断骨折；有时用肘击，能将一只剥皮兽的脑袋直接砸进胸腔；有时干脆抓住两只剥皮兽的尾巴，把它们当成武器抡起来，砸向它们的同类！
纯粹的力量！极致的暴力！毫无道理的碾压！
观察孔后的教团成员已经看傻了，手中的记录板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这...这是什么怪物？！就算是那些经过母神恩赐强化的战争傀儡，也没有这么恐怖的纯粹肉体力量吧？！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
当李癫意犹未尽地停下时，整个饲育坑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原本密密麻麻的剥皮兽群，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地彻底无法分辨的碎肉和骨渣，厚厚的铺满了坑底。
李癫站在尸山血海之中，浑身浴血，却大多是怪物的血。他微微喘了口气，感受着体内因为杀戮和吞噬而再次活跃几分的黑鳞，满意地点了点头。
“...味道一般，量倒是挺足。”
他抬头，看向那个观察孔，露出了一个被鲜血染红的笑容：
“...试炼完了。现在，能谈正事了吗？”
观察孔后，一片死寂。
几分钟后，饲育坑侧壁一道隐藏的石门缓缓打开，一名穿着明显更高级血色长袍、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神色的教团执事走了出来，语气前所未有的客气（甚至带着一丝畏惧）：
“...尊...尊贵的客人，您的力量令人惊叹。千喉之庭欢迎您的光临，请随我来。”
李癫笑了笑，甩了甩手上的血污，迈步跟了上去。
看来，这“血肉试炼”的效果，好得出奇。
他的“雷霆癫王”之名，想必很快就要在这低语集市，乃至千喉教团内部，传开了。
（第一百三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