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在街角那个蓝发男人身上一扫而过，楚智没有过多停留，但心中已然升起一丝微妙的熟悉感。
很快，在银鬃铁卫堪称“贴身”的护送下，众人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歌德宾馆。
就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时，那个熟悉的蓝发身影又冒了出来，像个闻着味儿就来的幽灵。
他穿着一身极不合身的、缀满廉价饰品的浮夸礼服，骚包的蓝色长发随意披散，脸上挂着营业性的、仿佛用尺子量过的标准笑容，活像是哪个十八流剧团里跑出来的龙套演员。
“哎呀呀，各位老板，能让咱们银鬃铁卫的大爷们亲自护送，想必就是传说中从天外来的贵客吧？”
不等铁卫领队发作，蓝发男人已经像一只滑不溜秋的泥鳅，三步并作两步地凑了上来。
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睛在列车组几人身上扫视，尤其是在姬子和三月七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最后精准地落在了看起来最好说话的楚智身上。
“鄙人桑博·科斯基，一个平平无奇的本地倒爷。”他抚胸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挤眉弄眼地开始了他的表演，“家人们，谁懂啊！初来乍到，肯定对我们雅利洛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吧？来来来，看一看瞧一瞧了啊！”
他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独家珍藏‘大守护者亲笔签名海报’、‘银鬃铁卫小队长原味头盔’，还有这个，‘地髓原矿风水摆件’，开过光的，摆在床头能让你做梦都想着搞钱！应有尽有，童叟无欺，给各位贵客打骨折价！”
“……”
带队的银鬃铁卫脸都黑了，上前一步，用枪柄不客气地顶在桑博的胸口：“桑博！这里是歌德宾馆，不是你摆地摊的菜市场！赶紧滚蛋！”
“哎哟，兵哥哥，你这么搞我好害怕。”桑博夸张地叫了一声，身体却像抹了油一样滑开半步，躲开了枪柄。
“我这是在为我们雅利洛六号的旅游业做贡献，是在向外宾展示我们城市的文化底蕴！你们不懂我，我好痛，我的心好痛！”
看着他那浮夸到辣眼睛的表演，三月七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在银鬃铁卫冰冷的注视下又赶紧憋了回去，小脸通红。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一言不发，姬子则始终保持着优雅的微笑，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街头闹剧。
只有楚智，看着桑博的表演，心中暗暗提高了警惕。这个男人，看似破绽百出，实则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游走在被揍的边缘，分寸感拿捏得死死的。
星呆呆地问道：“签名也能卖吗？那我这种独一无二的星之签名，岂不是很值钱？”
桑博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犹豫道：“这位美女，请问您是哪位大咖？有什么光辉事迹吗？不然……可能不太好出手。”
“我可是……”
星还没说完，就被三月七和楚智一左一右用手捂住了嘴巴。
“我们不需要。”丹恒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拒绝了桑博的推销。
“别这么说嘛，这位小哥。”桑博丝毫不在意丹恒冰冷如霜的态度，反而把脸凑得更近了。
“物质上的东西不感兴趣，那情报呢？独家情报！先说断，不满意，不要钱！比如……这城里一些不能说的秘密？”
桑博还想继续卖弄，但一旁的银鬃铁卫领队终于忍无可忍。
“桑博，我数三声，你再不消失，我就把你和你的垃圾一起扔进垃圾桶！”
能量长枪再次对准桑博，枪尖的幽蓝光芒滋滋作响。
“别、别，我这就走、这就走。”桑博立刻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脚底抹油就准备开溜。
“等等。”
楚智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桑博眼前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这位老板，您是想通了？想买点什么？”
楚智的目光扫过桑博拿出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物品，最终停在了一本包装精美的畅销小说上。
“买本书打发一下时间。”
他拿起小说，正准备付账，却突然一拍脑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恍然大悟。
“对了，我们没有这里的货币，只有星际和平公司的信用点，你们这儿收吗？”
“收！怎么不收！”桑博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灯泡，“这可是来自天外的硬通货！哪怕是作为收藏品，也足够让贝洛伯格的贵族老爷们掏空钱包了！”
桑博表现得好似一个赚了大便宜的奸商，就差嘴角流下激动的口水了。
楚智从口袋里拿出10信用点递了过去。
桑博的动作却突然慢了下来，他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捏住信用点，再郑重其事地将其包裹起来，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从头到尾，他都刻意避免了任何可能的肢体接触。
楚智心中一动，还想再找机会，桑博却已经主动后退一步，拉开了安全距离。
“今天这笔买卖我已经赚翻了，就不打扰各位贵客休息了。”桑博夸张地鞠了个躬，抱着他的商品一溜烟地消失在了街角，“希望我们还能再次相见哦！”
……
成功住进歌德宾馆，房门刚刚关上，还没等众人松一口气，楚智突然抬手，对着大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紧张的氛围瞬间弥漫开来。三月七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连星都收起了平日的好奇，警惕地环顾四周。
楚智没有说话，他走到窗边，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轻轻一点，目光锐利地扫过对面建筑的屋顶。那里，有一个极难察觉的金属反光，一闪而逝。
“我们全程都在监控之下，”楚智压低了声音，话语中带着一丝寒意，“房间里，很可能也不干净。”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异常凝重：“自从见到布洛妮娅，特别是听到‘可可利亚’这个名字后，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这里的局势，比我们想象的更糟。”
“何止是糟。”楚智转过身，背对着窗口，用正常的音量，像是闲聊一般开口。
“刚才那位桑博先生，真是个热情的商人。我本想和他握个手，近距离感受一下贝洛伯格的商业文化，可惜啊，他太敏捷了，滑得跟条鱼似的。”
姬子何等聪慧，立刻明白了楚智的潜台词。楚智的“触碰”是一种探测手段，而这种手段，对桑博失效了。
瓦尔特也反应过来，拐杖落下，无形的力量暂时屏蔽了房间里的声音，让外界无法知晓内部的情况。
“一个能躲开你探测的‘普通商人’，”丹恒冷冷地接口，“他身上的违和感，比银鬃铁卫的盔甲还重。”
“不止，”星皱着眉，似乎在回忆某种感觉，“那个人身上……有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气息，像是看到别人倒霉他就会很开心的那种恶意。”
恶意……追求他人的不幸……敏锐到能避开探查的危险直觉……
一个个关键词在楚智脑中串联起来，最终指向了一个最坏、但也最合理的答案。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姬子女士，杨先生。”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可能遇到了比黑塔棘手的麻烦。”
“我们面对的，很可能是一位‘悲悼伶人’。”
“悲悼伶人”四个字一出，房间内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度。姬子和瓦尔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连一直沉默的丹恒都露出了忌惮之色。
“那群以他人的痛苦为食粮，以散播灾厄为乐趣的疯子……”姬子轻声自语，脸上优雅的微笑彻底消失，“他们竟然也来到了这颗无名的星球。”
“悲悼伶人？那不是痛苦命途的命途行者吗？”三月七想到自己在网上冲浪时看到的相关新闻，那些血淋淋的案例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雅利洛六号也太倒霉了吧，怎么会惹上这种宇宙搅屎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