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历史——财务系金算盘教授，将现场演示“情绪税缴纳全流程”。
这条消息就像一颗深水炸弹，在首都星第一军事学院的毕业典礼上炸开了锅。
原本庄严肃穆，连呼吸都带着未来帝国栋梁范儿的会场，瞬间被嗡嗡的议论声和光脑投射出的幽幽蓝光掀了个底朝天。
主会场中央那块能直播星际战争的巨型光幕上，信号被强制接入。
画面里，德高望重的金算盘教授，此刻正穿着他最体面的黑礼服，领结打得一丝不苟，但那双握着“快乐素仿造机”的手，却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根据《帝国金融创新条例》第三修正案第七款，”金算盘教授深吸一口气，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会场，甚至通过直播信号传遍了全星图，“本人，金承平，申请以‘非标准情绪资产’，履行本年度个人所得纳税义务！”
“荒唐！”台下第一排，一名胸前佩戴着财政厅徽章的特派员猛地拍案而起，他那张被数据流和规章条文填满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愤怒与不可置信，“这是伪造！是对帝国税法的公然挑衅！”
后台，幽暗的设备间里，黎未正叼着一根吃完了的泡面叉子，像个运筹帷幄的将军，对着面前的光屏指点江山：“小闹，听我的，背景音乐切换成林知微那段痛不欲生的‘赎罪波段’，给老金头顶p个‘学术诚信、绝无作假’的金色光环，要那种一闪一闪、亮晶晶的，牌面必须拉满！”
“收到，我唯一的姐！”光屏里，一个q版二头身小人比了个oK的手势，贱兮兮地笑道，“特效已加载，附赠全自动智能掌声生成器，保证气氛到位，谁不鼓掌谁尴尬。”
说时迟那时快，光幕上的金算盘教授，头顶突兀地冒出一个闪瞎人眼的金光圈，就在财政特派员气得快要心肌梗塞的当口，教授毅然决然地按下了仿造机上的按钮。
一道绚烂的彩虹色情绪流，如同实质化的彩虹桥，从仿造机喷薄而出，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精准无误地射向会场外高耸入云的财政部情绪接收塔。
几秒钟后，接收塔顶端的指示灯由红转绿，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响彻云霄：“情绪波形检测通过。检测到S级高浓度积极情绪‘学术奉献的无上荣光’……数据来源可信，已入库。纳税流程已完成。”
特派员的嘴巴张成了o型，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
就在这时，设备间的门被猛地撞开，一个顶着鸡窝头、戴着黑框眼镜的小伙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不断发出警报声的平板，人没站稳，哭嚎声先到了：“姐！我亲姐！不好了！财政厅那帮卷王在反向追踪我们的信号源！他们发现我们的‘快乐彩虹屁’波形里有杂音！”
来人是黎未的头号小弟，人称“小账本”。
黎未闻言，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非但没有一丝慌乱，反而从容地将嘴里的叉子吐进垃圾桶，慢条斯理地在自己的光脑上调出一个界面。
那界面图标，是一条正在海浪里翻着肚皮晒太阳的咸鱼。
“杂音？”她嘴角勾起一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笑，“慌什么，那就让杂音……变成一首让全帝国都为之颤抖的交响乐。”
她指尖轻点，启动了那个名为“咸鱼海啸3.E.t版”的预设程序。
下一秒，一场史无前例的“听觉盛宴”席卷了整个学院。
所有人的光脑被强制同步播放起一段音频——
先是校园知名社恐学霸阿豆被野猫追着咬时，发出的那段可以媲美海豚音的尖叫；紧接着，是机械系传奇“老焊”把精密电路当烧烤串焊错后，那杠铃般的爆笑声；高潮部分，则是暴躁学姐林知微砸坏第三台情绪稳定机时，那充满金属质感的怒吼……
而这一切混乱的、充满负能量的音频，竟被巧妙地混编在一起，配上了金算盘教授年轻时参加芭蕾舞大赛选用的《天鹅湖》背景音乐。
一时间，尖叫、爆笑、怒吼与柴可夫斯基的经典旋律交织，形成了一曲诡异、离谱，却又该死的和谐的“社死交响曲”。
财政厅主脑的中央处理器当场就干烧了。
远在首都星核心区的财政接收塔，毫无征兆地冒出一股浓浓的黑烟，像一个被气到七窍生烟的老头。
“非法数据入侵！启动静默审计！”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志强行接入了全网信号。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数据流中的人形轮廓出现在光幕一角，他就是传说中财政厅的最终裁决者——静默审计官。
他试图用最高权限剥离那些被定义为“杂质”的负面情绪，将它们从金算超标的“快乐”中剔除。
然而，他失败了。
因为系统反馈了一条让他无法理解的提示：“警告：每一段负面情绪音频，均已绑定‘社死币’持有者数字签名及资产证明。根据《帝国数字资产保护法》，经由真实事件产生的可追溯情绪，即为合法资产。”
“这不合规！”静默审计官第一次发出了略带情绪波动的怒吼，“负面情绪怎能作为资产流通！”
可惜，他的抗议已经淹没在全星图爆炸的弹幕里。
“卧槽！教授牛逼！（破音）”
“学到了学到了，原来我妈骂我时的尖叫也能换钱？这就去录下来！”
“楼上的，格局小了，这叫‘变废为宝’，是‘咸鱼经济学’的核心思想！我要报名！现在就去报名！”
“咸鱼经济学，永远的神！”
典礼会场的边缘，阴影之中，卫砚舟挺拔的身姿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他肩甲上的军用终端正疯狂闪烁着刺目的红光，一行最高指令冷冷地显示着：“检测到大规模信息污染，军方授权，即将强制切断所有信号。”
他深邃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精准地落在后台设备间那扇紧闭的门上，仿佛能看到里面那个正洋洋得意的小混蛋。
沉默两秒后，卫砚舟做出了一个让整个军用系统都为之错愕的决定。
他将自己的个人情绪账户，链接到了那个名为“咸鱼交易所”的草台班子平台。
“小闹，”他对着微型通讯器，声音低沉而有力，“把我的S级精神力波动数据，全部打包上传，商品名称改成……‘看黎未傻笑时的幸福感’。”
“啊？！”小闹的q版形象在通讯频道里吓得原地跳起三米高，“队长！这可是S级的军方核心数据，您这么搞，算篡改军用物资用途！要上军事法庭的！”
卫砚舟的嘴角，罕见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不，”他轻声说，“这叫——情感申报。”
几乎是同一时间，财政厅内，静默审计官的数据面罩上，那代表着绝对理性的蓝色数据流，瞬间被一股来源不明、强度爆表的“幸福感”洪流冲垮。
这股情感数据太过纯粹，太过霸道，直接引爆了他体内维持平衡的能量核心。
“噗——”
数据面罩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
审计官体内的能量疯狂逆流，他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
黑色的数据外壳像破碎的瓷器一样片片剥落，露出一张苍白、瘦削，却无比真实的脸——那分明是一个被“情绪寄生”了多年的老学者！
全星图的观众都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
直播信号里，金算盘教授正对着镜头，露出如释重负、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而那个倒地的、曾经高高在上的静默审计官，正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穿过冰冷的屏幕，触碰一下那张久违了的、属于同类的真实笑脸。
数据流的最深处，小闹悄悄在日志里记下了最后一行备注：
“帝国历732年，毕业日。检测到帝国体制核心出现第一道裂痕……备注：这届咸鱼，不是在逃税，是在给这个冰冷的帝国，做心脏复苏。”
直播信号并未中断，全星图的目光都聚焦在这戏剧性的一幕上。
冒着黑烟的接收塔，放声大笑的教授，和跪倒在地的、身份成谜的前审计官。
寂静中，只听得到那破碎面罩下，传来一声压抑已久的、仿佛来自另一个时代的剧烈喘息。
那只伸向屏幕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然后，极其缓慢地、一寸一寸地，转向了自己脸上那道崩裂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