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觉回到小屋，她坐在床沿，脑子里还在思索。
“统子哥。”她轻声开口。
“我在呢，宿主。”
“拍卖会上那个鉴定师，还有拍卖师，包括举报我的药剂师，他们和我在会场遇到的其他清理工，不一样。”周觉说。
“哪里不一样？”
“他们有情绪，会害怕，会谄媚，会激动。”周觉回忆着那老者前倨后恭的态度：“但那些清理工，眼神是空的，像机器，同样是Npc，为什么差别会这么大。”
系统的声音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那股傻乎乎的劲头消失了。
“宿主，因为这个战场上的大部分Npc，都不是原生程序。”
“他们……都是从其他已经被毁灭的星球上，被国运系统抽离出的数据残影。”
周觉握着水杯的手指顿了一下：“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们曾经也是活生生的人。”系统的声音有些低沉。
“他们的星球在国运游戏中失败，被彻底吞噬，而他们中一部分人的数据被抽离出来，洗掉了记忆，注入了新的身份和程序，成为了这个‘游戏’的一部分。”
“他们本身，也是受害者。”
周觉没有说话，她想起了跳蚤市场那个视财如命的Npc，想起了那个戴着单片眼镜的鉴定师。
他们也是……受害者吗？
“那如果，老姜他们成功买下了星球屏障。”周觉问：“他们会怎么样？”
“他们的数据和这个降临的国运系统深度绑定。”系统回答。
“要么，跟着国运系统一起被排斥出去，继续去执行下一个被定位星球的任务。”
“要么，就跟着国运系统一起，被永远困在这里。”
周觉明白了，无论哪种结果，他们的命运都和这个系统绑在了一起，自己无力改变。
她放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情绪，转而问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姜哲和蓝星的通讯，国运系统不会监控到吗？”
“它没有设置‘星球屏障’之类的敏感词触发警报？”
“嘿嘿。”系统的声音立刻得意起来：“放心吧宿主！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我已经掌握了这个国运系统一半多的数据权限，只要他们不天天把‘推翻系统’挂在嘴边，触发核心警报，我能把这些通讯完美伪装成普通的数据交换。”
系统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一个合适的比喻：“在国运系统看来，姜哲刚刚只是向蓝星总部汇报了拍卖会内容而已。”
周觉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眼珠子一转，忽然问：“既然你能操控数据，能直接给我改积分吗？给我加几个零就行。”
“不行啊！”系统的声音瞬间变了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宿主，你可别害我！积分是核心中的核心数据，每一笔都和主系统直接挂钩，我一动就会被立刻发现！到时候咱俩都得被盯上！”
“我能帮你篡改卖药剂的积分，那是因为这积分本就是你应得的，和你想的无中生有可不一样！”
“那没事了。”周觉靠在床头，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平静。
白天，她是0714，在废墟中清理垃圾，疯狂捡取材料换积分，或留下锻造。
晚上，她是1024，来到小镇收取破损道具，再卖少量药剂，最后到跳蚤市场。
她的积分增长，开始变慢，周觉明白，“登天计划”已经正式启动。
龙国正在以一种极端的方式，将每一颗螺丝钉的能量都汇聚到一点。
这对他们是好事。
对周觉而言，却不是。
她打开手环，看着那一千多万的积分余额，数字很庞大，可距离一个亿的目标，还差得多。
按照现在每天的增长速度，她需要几十年才能攒够。
她等不起！光靠龙国这一条线，已经走不通了。
周觉闭上眼睛，拍卖会上的场景，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闪过。
斯科特为了一把剑，嘶吼着喊出九百万的天价。
那个神秘的黑袍商人，轻描淡写地跟到六百二十万。
二楼包厢里只出了一次价，就让斯科特掏空家底的贵族Npc。
军需官-007。
黑市商人-444。
中央主城的贵族。
这些人，才是这个战场里，真正掌握着巨额财富的群体，他们或许已经经历了数十次国运战场游戏。
他们不像玩家，需要为每一次任务的消耗精打细算。
他们的积分，多到可以为了一个心头好，一掷千金。
一个念头，在周觉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
玩家的钱不好赚了，但Npc的钱，好像……还没人动过，周觉的眼睛，在昏暗的小屋里，亮了起来。
她立刻切换回1024的身份，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内部员工论坛。
这一次，她没有再去看那些充斥着“大量收购d级材料”、“出售c级匕首”的交易区，也没在看什么八卦。
她的手指划过屏幕，直接点进了另外板块。
【任务悬赏】
【生活互助】
这里，才是那些高级Npc们发布需求的地方。
屏幕上，一条条信息飞速划过。
【厨师-111：悬赏三万积分，求购一只能自动控温的炒锅，最好是b级的。】
【守卫-9527：有没有人能修我的A级盾牌？被污染领主腐蚀出一个大洞，官方商店要价太黑了！价钱好商量！】
【园丁-369：求购能中和酸性土壤的肥料，有多少要多少。】
周觉的目光在这些帖子上快速扫过，将一个个Id和他们的需求默默记下。
大部分悬赏对她来说，要么是回报太低，要么是需求太偏门。
她直接在悬赏区，按悬赏金额从高到低进行排序。
屏幕刷新，一排新的帖子出现在最顶端。
【黑市商人-444：悬赏五百万积分，收购一颗“虚空龙的蛋”，活的。】
周觉直接划过，这东西听都没听过。
【城主护卫队队长：悬赏三百万积分，寻找刺杀榜第一‘影’的踪迹。】
周觉再次划过，她暂时不想惹麻烦。
她的目光继续下移，忽然，她的手指停住了。
屏幕上，一个帖子的标题，牢牢吸引了她的视线。
发帖人：【军需官-007】
悬赏金额：【积分】
悬赏内容：【寻找一种能够修复‘灵魂损伤’的稀有材料，或成品药剂。】
军需官-007。
周觉记得这个Id，在拍卖会开始前的讨论帖里，有人提到过他，说他至少准备了五十万积分。
现在看来，那个人的情报还是保守了，一个能随手拿出一百万积分悬赏的人，他的身家，绝对是个恐怖的数字。
灵魂损伤。
这个词，让绝大多数玩家和Npc望而却步，在这个科技与诡异并存的世界里，身体的伤势可以靠药剂和治疗仪恢复，但灵魂层面的伤害，几乎是无解的绝症。
可对周觉来说，这个任务，却是可以一试，看着那个帖子，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个弧度。
新的顾客，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