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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设局百草堂

五月的最后一日,济州城西的悦来客栈天字房内,穆清风将三株暗紫色的草药摆在桌上。

烛火摇曳,草叶边缘的锯齿状纹路在墙面投下斑驳影子。

“醉芙蓉、离人愁、忘忧草。”穆清风指尖轻点三种毒草,“柳姑娘,依你看需要几日方能成药?”

柳如烟俯身细观,鼻尖微皱:“醉芙蓉花瓣完整,离人愁根须尚存,都是新采的。

若以文火慢焙,再研磨成粉,三日足矣。”

窗外更鼓敲过三响,穆清风取来一套白玉药具。

研钵通透如冰,药杵顶端雕着蟠龙纹。他将醉芙蓉花瓣一片片摘下,动作轻缓如拈花。

“穆大哥真要如此?”柳如烟突然轻声问道,“百草堂伙计少说二十余人,若是误伤...”

穆清风手腕微顿,研钵中的花瓣堆成小小的紫色山丘:“三日断肠散只会让中毒者内力暂失,七日后自解。”

他从袖中取出一页泛黄纸笺,“这是从将军墓中所得的《毒经》残卷,上面记载得明白。”

柳如烟接过残卷,就着烛光细看。纸页边缘焦黑,字迹却清晰可辨:“醉芙蓉三钱,离人愁两钱,忘忧草一钱半,辅以晨露煎煮,可得三日醉...”

寅时初刻,穆清风推开客房后窗。晨雾漫进屋内,带着济水河特有的潮湿气息。

他取来青瓷碗承接檐下露水,水滴敲击碗底声声清脆。

“还差一味药引。”柳如烟忽然开口,“《毒经》下方有行小字,需以曼陀罗花粉为引。”

穆清风眉头微蹙:“曼陀罗花只生长在南诏...”

“济州城南的百花巷或许有售。”柳如烟从药囊中取出一枚木牌,“我姨母曾在济州行医,这是百芳斋的凭证。”

辰时正,济州城南市开集。穆清风换上一身靛蓝布衣,混在人群中走进百花巷。

百芳斋铺面不大,檐下悬挂着数十个竹制药屉,每个屉子上都贴着朱砂写的药名。

“客官要什么?”掌柜的是个精瘦老者,手指沾着些许药末。

穆清风将木牌放在柜上:“三钱曼陀罗花粉。”

老者验看木牌,眼角微微抽动:“曼陀罗乃禁药,客官要做何用?”

“治癔症。”穆清风语气平淡,“家中老母夜惊多梦,需此物入药。”

老者盯着他看了片刻,转身取来一个陶罐。开封时,淡黄色粉末散发出奇异香气。

“三两银子。”老者伸出三根手指,“若官差问起,莫说是在小店买的。”

返回客栈时已是午时。穆清风关紧门窗,将曼陀罗花粉倒入研钵。

三种毒草已经焙干,碎成细末后与花粉混合,散发出淡淡的甜香。

“成了。”穆清风捻起一撮药粉撒入茶盏,粉末遇水即化,不留丝毫痕迹,“现在需要找个合适的由头。”

柳如烟正在整理药箱,闻言抬头:“钱老板生性多疑,寻常人近不得身。”

“所以他最喜欢两种人。”穆清风指尖轻叩桌面,“一是美人,二是财主。”

话音未落,客房木门吱呀作响。苏婉柔端着茶盘进来,裙裾拂过门槛时泛起细微涟漪。

“苏姑娘来得正好。”穆清风推过茶盏,“尝尝新沏的云雾茶。”

苏婉柔指尖触到杯壁时微微一顿,随即含笑捧起茶盏。

她小口啜饮,喉间轻轻滑动:“好茶。”

穆清风注视着她饮尽茶水,这才开口:“有件事要劳烦苏姑娘走一趟百草堂。”

苏婉柔放下茶盏,袖口绣着的夜鸦纹样若隐若现:“但凭吩咐。”

“你要扮作落难的江南绣庄千金。”穆清风从行囊中取出一只锦盒,“这是从将军墓中所得的前朝玉璧,价值连城。”

锦盒开启的瞬间,满室生辉。一块羊脂白玉璧静静躺在红绸上,璧身雕着双龙戏珠纹,龙眼嵌着两粒鲜红的珊瑚珠。

“好漂亮的玉璧。”柳如烟忍不住赞叹,“当真要拿去作饵?”

穆清风合上锦盒:“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苏姑娘,你需让钱老板亲手接过此物。”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瓶身描着粉彩芙蓉图:“将这瓶中的香露抹在锦盒边缘,钱老板接盒时自会沾上。”

苏婉柔接过瓷瓶,指尖微微发颤:“若是他当场验看...”

“所以你要在未时正去。”穆清风展开济州城街市图,“每日未时,钱老板都要在后堂核对账目,那时他心神最是松懈。”

五月三十一日未时初刻,苏婉柔换上藕荷色罗裙,发间簪一支累丝金步摇。

她对镜理妆时,穆清风立在门边观察。

“步摇太新了。”他忽然开口,“落难千金不会用新首饰。”

苏婉柔取下步摇,从妆匣中拣了支素银簪子:“这个可好?”

穆清风不答,反而取来药箱中的小锉刀,在簪尾轻轻刮出几道细痕:“现在可以了。”

未时二刻,百草堂后院响起叩门声。伙计开门时,见个眉眼含愁的姑娘立在阶前,怀中紧抱着锦盒。

“求见钱老板。”她声音细弱,“家传的宝贝,只想换些银钱救急。”

钱贵正在核对账目,闻声抬起头来。他今年四十有六,面团团的脸上嵌着双精明的眼睛,左手第六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算盘。

“什么宝贝?”他打量着来人,目光在姑娘纤细的腰肢上打了个转。

锦盒开启的瞬间,钱贵的呼吸明显加重。他伸出六指左手,小心翼翼捧起玉璧对着光看:“前朝宫里的东西啊...”

苏婉柔垂着眼睫:“家道中落,只得变卖祖产。

老板若看得上,三百两银子就出手。”

钱贵嘿嘿一笑,手指摩挲着玉璧边缘:“姑娘急用钱?

后堂请,咱们慢慢商议。”

他引着人穿过天井,却没留意锦盒边缘的香露已经沾上衣袖。

经过药库时,苏婉柔脚下一绊,锦盒脱手飞出。

“小心!”钱贵急忙去接,右手正好按在洒过香露的盒盖上。

回到客栈时已是申时末。苏婉柔褪下外衫,仔细叠好收进衣箱:“事情办妥了。

钱老板约我明日再去,说要请行家鉴定玉璧。”

穆清风站在窗边,目光投向百草堂方向:“他碰到锦盒了?”

“右手整个按上去了。”苏婉柔取出另一个小瓷瓶,“这是您要的证物。”

瓶中装着几根发丝,正是从钱贵肩头拈来的。

穆清风拔开瓶塞轻嗅,眉头微展:“是丁沉香,百草堂掌柜专用发油。”

深夜,穆清风独坐客房。桌上摊着三样物事:百草堂布局图、钱贵的掌印拓片、还有那瓶毒粉。

他将毒粉分成两份,一份倒入水囊摇晃均匀。

“柳姑娘。”他叩响隔壁房门,“将这囊茶送去给西厢那位镖师。”

柳如烟接过水囊:“这是?”

“三日醉的解药。”穆清风语气平淡,“那镖师是幽冥阁眼线,今早暗中接触过钱老板。”

子时更鼓敲响时,穆清风点亮烛台。烛泪滴在百草堂布局图上,正好落在药库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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