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八年正月初三,天刚蒙蒙亮,兴庆府北门外宋军连营的寂静被一阵突兀而疯狂的号角与战鼓声打破。北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黑压压的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嘶吼着涌了出来!
这些人大多衣衫褴褛,面色惊恐,手中却拿着从府库中起出的、相对精良的西夏制式刀枪、弓矢,甚至部分人还套着不合身的皮甲。他们便是嵬名安惠强征来的嵬名背嵬军!在他们身后,是约五千名排列稍显整齐、眼神麻木中带着一丝凶悍的西夏正规军残兵。
宋军北面围城大营,望楼。
负责北面防务的第六军指挥使是因先登灵州之功擢升的原虎贲都都头张擎与第八军指挥使于都,两个人在接到通报后的第一时间就登上了望楼。看着那如同潮水般涌来、却毫无阵型可言的背嵬军,张擎眉头微蹙:“西夏人这是唱的哪一出?驱民为前驱?”
于都举着千里眼,冷静地观察着:“看来那嵬名安惠是铁了心要突围。用这些乌合之众消耗我军箭矢、体力,试探我防线虚实,为其后可能的精锐突围寻找机会。倒是好算计,可惜,太狠毒了些。”
张擎冷哼一声:“困兽之斗,垂死挣扎罢了!传令!床弩、神臂弓前置!听我号令,覆盖射击!告诉将士们,稳住阵脚,这些都是弃子,不必留情!”
命令迅速传达。宋军防线立刻行动起来,弩手们迅速进入预设阵地,冰冷的弩箭对准了汹涌而来的人潮。
“放!”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嗡——!一片令人牙酸的弓弦震响!数千支弩箭如同死亡的暴雨,瞬间泼洒进背嵬军冲锋的队伍中!
噗嗤!啊!
箭矢入肉的闷响与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冲锋的队伍如同被无形的镰刀划过,瞬间倒下一大片!这些未经训练、全靠一股绝望之气支撑的平民,在宋军精准而致命的远程打击下,伤亡极其惨重。
“不准退!后退者死!”混在队伍中的西夏督战队挥舞着战刀,疯狂地砍杀着任何试图转身逃跑的人,“冲过去!只有冲过去才有活路!”
在前后夹击的死亡威胁下,残余的背嵬军只能发出绝望的嚎叫,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猛冲。他们很快进入了宋军震天雷的投掷范围。
“掷!”
嗖嗖嗖!数百颗黑点从宋军阵中抛出,落入密集的人群。
轰!轰隆!
爆炸的火光与硝烟再次吞噬了大片区域,破片横飞,残肢断臂被抛上天空。这远超他们认知的武器带来的恐怖,瞬间摧毁了许多人最后的勇气,队伍开始出现大范围的混乱和溃散。
然而,就在这混乱的掩护下,后面那五千西夏正规军突然加速,试图借着背嵬军用生命换来的短暂间隙和造成的混乱,突入宋军阵线!
“重步兵!上前!长枪如林!”张擎在望楼上看得分明,立刻下令。
早已严阵以待的宋军重步兵方阵立刻向前移动,如林的长枪斜指向前,厚重的盾牌层层叠叠,组成了一道钢铁壁垒。
“杀!”西夏残兵红着眼睛,撞上了这道铁壁!
砰!锵!
激烈的肉搏战在防线前沿爆发!西夏兵悍不畏死,试图用弯刀劈开盾牌,用身体撞开枪阵。但宋军纪律严明,配合默契,长枪如毒蛇般刺出,刀盾手死死顶住,将冲上来的西夏兵一个个刺倒、砍翻在地。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北门外已是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冻土。第一批五千背嵬军几乎伤亡殆尽,那五千试图跟进的西夏正规军也丢下了近三千具尸体,狼狈地退回了城内。宋军防线岿然不动,只有阵亡了数十名士兵。
城头,嵬名安惠看着下方惨烈的景象,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发白。他身边一名将领颤声道:“晋王……这……这完全是送死啊!”
嵬名安惠猛地回头,眼中布满血丝,低吼道:“送死?没错!就是用他们的死,去磨钝宋狗的刀锋!去消耗宋狗的箭矢!去找到他们防线的破绽!传令下去,每次都派五千背嵬军,夹杂三千老兵,继续给老子冲!日夜不停!直到冲开一条血路为止!”
他望着城外严整的宋军营垒,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喘息着:“赵佶……你想毕其功于一役?老子偏要让你看看,我西夏儿郎,就算死,也要崩掉你满口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