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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自万古传来的低沉共鸣,并非震耳欲聋的巨响,却仿佛直接敲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无数耸立的黑色石柱微微震颤着,表面剥落下岁月的尘埃,露出其下更加深邃、仿佛内蕴星光的本质。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竟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带着泥土芬芳与古老岁月沧桑的厚重气息冲淡了几分。

石鸢小小的身躯在共鸣响起的瞬间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重压,又像是被一股温暖而浩瀚的力量彻底包裹。她按在圣坛上的双手之下,那冰冷漆黑的石头竟然泛起了微弱的、如同大地深处熔岩般的暗金色流光!这些流光沿着圣坛上古老的刻痕迅速蔓延,如同干涸的河床重新迎来了涓流,点亮了那些描绘祭祀、丰收与守护的古老图案!

“地母……是地母的回应!”阿土激动得浑身发抖,泪水混合着污垢划过脸颊,他朝着圣坛方向五体投地,用古老的族语泣不成声地祈祷着。他感受到了,那沉寂了不知多少年、几乎被族人遗忘的、属于大地母亲的温暖意志,正在苏醒!

盘坐在石碑下的老族长,身体猛地一震,那如同岩石般开裂灰败的双手竟然止住了恶化!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沉重的眼皮,那双原本浑浊绝望的眼睛里,映入了石鸢那散发着纯净土黄光晕的小小身影,以及圣坛上重新流淌起的暗金脉络。一丝难以置信的、混合着巨大欣慰与释然的微弱光芒,在他眼中亮起,如同风中残烛最后、也是最明亮的跳跃。

“……守岳……之血……未绝……苍天……未弃……”他蠕动着干裂的嘴唇,发出几不可闻的沙哑声音,随即再次闭上双眼,但这一次,他的气息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无止境的下滑,而是如同找到了锚点,稳住了那最后一线生机。

林凡屏息凝神,他能清晰地“看”到,以石鸢为桥梁,一股纯净而稚嫩,却无比契合本源的守岳血脉之力,与这片圣地残存的、来自远古的地母意志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这股共鸣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并非去硬撼那地底深处狂暴的污染源,而是如同一位温柔却坚定的母亲,抚慰着大地那溃烂流脓的“伤口”,将那不断渗出的绝望与污浊暂时“安抚”了下去。

这不是治愈,而是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就是现在!”林凡眼中精光爆射,他不能辜负石鸢和这苏醒的意志争取来的机会!他一步踏出,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老族长的身后。他没有去触碰老者,而是双手虚按在其背心上空,【融卦境】的力量全力催动!

怀中的“地魄”碎片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光华,与其他三块碎片的力量水乳交融。林凡没有试图去拔除那深植于地脉的污染——那非他目前能力所及。他要做的,是“疏导”和“转化”!

他将自身柔和而充满生机的力量,混合着“地魄”碎片中对这片大地最深沉的爱与守护之意,化作一股暖流,缓缓注入老族长近乎枯竭的经脉与心脉之中。这不是治疗他肉体的创伤,而是滋养他那为了封印污染而几乎燃烧殆尽的灵魂之火,稳住他即将消散的生命本源!

同时,他分出一缕神念,借助与石鸢的血脉共鸣,小心翼翼地探向地底那被暂时安抚的污染源。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痛苦、绝望、背叛与被遗忘的怨恨凝聚成的黑暗泥沼。仅仅是接触,就让林凡的神魂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寒与眩晕。

他强忍着不适,没有去对抗,而是如同一个倾听者,尝试着去理解这片“黑暗”中蕴含的“信息”。

一瞬间,无数破碎的画面与混乱的情感冲入他的感知:

· 赤色天空下,巍峨的青铜巨鼎倾覆,碎片如雨……(这与“地魄”碎片记忆重叠)

· 大地的脉络被强行撕裂,抽取着金色的血液,发出无声的哀嚎……

· 黑色的、如同活物的污秽,从撕裂的伤口中涌入,污染着一切……

· 无数守岳族的先民,前赴后继,以自身血脉与生命为祭,吟唱着古老的祷文,化作光点融入大地,试图修复伤口,封印污秽……

· 时光流逝,记忆被遗忘,祭祀中断,封印松动……

这不是归墟的力量!这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本源、源于这片大地自身历史中的……“创伤”!是远古时代某场惊天变故留下的、至今未能愈合的“旧伤”!归墟教的侵蚀,不过是恰好引爆了这个沉寂的火山口!

林凡心中巨震,瞬间明悟了许多。他引导着自身那融合了“地魄”守护意志的力量,不再试图驱散黑暗,而是如同春风化雨,轻轻地、一遍遍地冲刷着那绝望怨恨的核心,传递着“未被遗忘”、“仍有守护”、“希望犹存”的意念。

他是在安抚这片大地沉积万古的悲恸!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对林凡的心神消耗巨大。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渐渐发白。但他没有放弃,眼神依旧坚定。

圣坛之上,石鸢小小的身体也在微微摇晃,维持这种深度的血脉共鸣对她而言同样是巨大的负担。但她咬紧牙关,脑海中回忆着林凡鼓励的眼神,回忆着阿土看到希望时的泪水,回忆着老族长那欣慰的一瞥,她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让她坚持着,如同扎根在圣坛上的幼苗,顽强地沟通着天地。

叶灵均和雷烈等人守护在圣坛周围,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喘。艾莉西亚指挥技术人员尽可能记录着这超越常识的能量变化与生命奇迹,眼中充满了震撼。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个瞬间,又仿佛是千万年。

地底那狂暴悸动的污染源,虽然依旧存在,但其翻涌的势头明显减弱了,那令人窒息的绝望感也淡去了不少。圣坛石碑上渗出的“血泪”渐渐止住,裂痕虽然没有愈合,却也不再扩大。

老族长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了一些,虽然依旧昏迷,但生命体征稳定了下来。

石鸢身体一软,向后倒去,被眼疾手快的叶灵均一把抱住。小家伙脸色苍白,浑身被汗水浸透,却带着满足而疲惫的笑容,看着林凡,轻声说:“恩人……大地……安静一点了……”

林凡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收回双手,脚步有些虚浮,被雷烈及时扶住。他看着恢复平静的圣坛,看着幸存的老族长和被叶灵均抱在怀里的石鸢,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有成功的欣慰,有对大地悲歌的感同身受,更有对前路艰难的凝重。

他走到圣坛边缘,望着那片沉寂的黑色石林,仿佛能听到它们无声的诉说。

守岳族的圣地危机暂时缓解,但坤域大地那万古的创伤,仅仅是被重新安抚,远未到治愈之时。归墟教如同徘徊在外的饿狼,随时可能再次撕开旧的伤疤。

而他们,这些挣扎求生的后来者,能否继承远古先民的遗志,真正抚平这片大地的伤痛,为她带来新生?

薪火已传,但燎原之路,依旧漫长而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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