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冰冷河水漫过腰际，萧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经脉的刺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洞口外，那艘乌篷船静泊水面，船头老者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藤蔓，直抵三人心底。
“少爷，小心有诈。”福伯压低声音，肌肉紧绷如临大敌。藏锋古剑虽已归鞘，剑气却隐而不发。
叶青羽抹去唇边血迹，帝血金芒在眸底一闪而逝：“气息深不可测，但...似乎并无杀意。”
萧云强忍剧痛，混沌珠碎片在识海中微弱震颤，传递出一种奇异的共鸣感。他咬牙道：“赌一把！总比被墨渊逮回去强！”
三人相互搀扶，蹚水而出。
黑水河湍急浑浊，腥风扑面。那乌篷船看似寻常，细看却发觉船身刻满黯淡符文，随水波荡漾隐现微光。
老者呵呵一笑，抛来三枚丹丸：“先服下，稳一稳伤势。老夫这‘三转还元丹’虽不是仙品，治你们这点内伤倒还凑合。”
丹丸赤红，药香沁脾，入手温热。
福伯警惕以神识探查，叶青羽却已仰头服下：“若要害我们，不必多此一举。”
丹药入腹即化，暖流涌向四肢百骸，剧痛顿时缓解三成。萧云暗自咋舌——这药效都快赶上皇宫御丹了！
老者甩竿垂钓，鱼线没入黑水：“上来吧。墨渊那厮虽吃了亏，可没这么容易放弃。”
话音刚落，远处天际传来数道强横气息！
“不好！追兵来了！”福伯脸色骤变。
萧云暗骂一声倒霉，三人慌忙爬上乌篷船。船身轻晃，竟自行调转船头，顺流疾驰而下。
老者稳坐船头，斗笠压得更低：“几个小杂鱼罢了。”
追兵转瞬即至，三名黑袍修士凌空而立，皆是元婴修为！为首者厉喝：“奉国师令！缉拿要犯！老家伙速速交人！”
鱼竿轻颤。
老者头也不回，只屈指一弹。
嗤——
一道水箭自河面激射而出，快得肉眼难辨！为首元婴修士护体灵光应声而碎，胸口炸开血洞，惨叫都未发出便栽落河中！
剩下两人骇然暴退，却见老者甩竿一提。
鱼线破空，如银蛇缠颈！两颗头颅冲天而起，鲜血泼墨般染红河面。
“吵死了。”老者嘟囔着收回鱼线，仿佛刚拍死了几只蚊蝇。
萧云看得眼角直抽。这杀人如宰鸡的手段，比墨渊还吓人！
乌篷船顺流直下，很快将追兵尸首甩得不见踪影。河风呼啸，两岸峭壁如刀劈斧凿。
“前辈究竟是谁？”叶青羽率先打破沉默，“为何相助我等？”
老者慢条斯理收起鱼竿：“名字啊...早忘了。你们叫我‘舟老’便是。”他转身打量三人，目光在萧云身上停留最久，“至于为何相助...”
他忽然咧嘴，露出满口黄牙：“老头子我看墨渊那伪君子不顺眼，这个理由够不够？”
萧云总觉得这老头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像在打量什么稀世珍宝。
“前辈认识墨渊？”叶青羽追问。
“何止认识。”舟老冷笑，“当年他偷学禁术，叛出师门时，老夫还清理过门户。可惜让他侥幸逃了，如今倒成了气候。”
三人面面相觑。这来历未免太惊人！
福伯忽然道：“前辈方才所用的，可是‘弱水三千’中的缠丝劲？”
舟老挑眉：“哟？藏锋一脉的小辈？眼力不错。”
福伯顿时肃然起敬：“晚辈幼时曾见祖师演练此技，终身难忘！”
舟老摆摆手：“陈年旧事，提它作甚。”他忽然看向萧云，“小子，你怀里那东西，能不能给老夫瞧瞧？”
萧云心中一凛。混沌珠碎片是他最大秘密，这老头如何得知？
见萧云迟疑，舟老嗤笑：“放心，不白看你的。”抛来一物。
萧云接过，是枚龟甲令牌，刻着“墟市”二字，入手沉甸甸的透着古意。
“黑水河下游三百里，有处‘黑水墟市’。”舟老道，“持此令可入内。那里或许有你们需要的东西——特别是你这小子。”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萧云丹田：“修为跌退的滋味不好受吧？混沌之道，可不是光靠蛮力就能走的。”
萧云头皮发麻！这老头连他修混沌道都看得出来？
叶青羽忽然道：“前辈提及‘故友剑意’，可是与福伯师门有旧？”
舟老呵呵一笑：“藏锋古剑的上任主人，与老夫钓过三天鱼，输给老夫三壶酒。算不算故友？”
福伯手一抖，古剑嗡鸣。藏锋一脉上任剑主失踪百年，竟是舟老故人！
谈话间，乌篷船忽然减速。
前方河道分岔，一侧通往茫茫大泽，一侧拐入幽深峡谷。舟老指向峡谷：“从此处上岸，步行半日可至黑水墟市。老夫就送到这儿了。”
他摘下斗笠，露出真容——皱纹深镌如沟壑，唯双目清亮如少年。
“临别赠言。”舟老神色微肃，“第一，墨渊已与域外邪祟勾结，所图甚大。第二，女娃娃，你体内帝血暗藏隐患，强催无益。第三...”
他盯着萧云：“混沌之心现世，大劫将起。好自为之。”
不等三人再问，乌篷船调头驶向大泽，眨眼消失在水雾中。
岸上三人面面相觑。
“这舟老究竟何方神圣？”萧云揉着发疼的丹田，“句句都戳人痛处。”
叶青羽凝望舟老消失的方向：“能轻描淡写斩杀元婴，提及墨渊如论小丑...或许是隐世大能。”
福伯沉吟：“藏锋古籍中记载，上古有‘摆渡人’，专渡有缘者过灾劫。莫非...”
正议论间，萧云忽觉怀中混沌珠碎片剧烈发烫！
【警告！检测到高阶追踪标记（墨渊本源）x3！】 【位置：正东十五里，急速接近！】 【建议：立即隐匿或清除标记！】
“操！”萧云脸色大变，“我们身上被下了追踪标记！”
几乎同时，三道强横神识横扫而至！比方才的元婴追兵强了何止十倍！
“找到你们了！”阴冷笑声自天际滚落，“看这次往哪儿逃！”
叶青羽和福伯同时色变——来者竟是三名炼虚期强者！
墨渊这是下了血本！
“进峡谷！”叶青羽当机立断。
三人冲进峡谷，两侧峭壁高耸，光线骤暗。
但炼虚修士速度太快！转眼已追至谷口！
为首黑袍人抬手结印：“封！”
整座峡谷剧烈震动，入口处巨石崩塌，退路瞬间被封死！
另一人祭出罗盘法宝，灵光锁死三人气机：“乖乖束手就擒，国师或可留你们全尸！”
第三人口诵咒言，地面腾起漆黑锁链，如毒蛇缠来！
福伯挥剑斩断锁链，虎口迸血：“陛下带少爷先走！老奴断后！”
“走？”为首黑袍人嗤笑，“今日你们插翅难逃！”
萧云心急如焚。他们伤势未愈，对付元婴尚可，面对三名炼虚根本是以卵击石！
绝境中，他忽然想起舟老所赠龟甲令。
——黑水墟市...或许有一线生机！
他猛地催动残余混沌之力注入令牌：“赌了！”
龟甲令骤然爆发出璀璨光芒，表面符文流水般转动！
嗡——
前方石壁竟如水波荡漾，凭空浮现一道光门！门后传来市井喧哗之音！
“走！”萧云拉着二人冲向光门。
“想逃？”黑袍人一掌拍出，巨掌虚影遮天蔽日！
千钧一发之际，光门内伸出一只枯瘦的手，屈指一弹。
噗！
巨掌虚影如泡沫破碎。
苍老的冷哼传出：“黑水墟市境内，谁敢动老夫的客人？”
三名炼虚修士齐齐色变，竟不敢再上前半步！
光门合拢前，萧云回头瞥见三人惊惧不甘的脸...以及峡谷阴影中，一双冷漠注视这一切的、属于第四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