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此刻的距离近得有些过分，肖明函的肩头几乎要贴上舒晨的后背。那股他身上独有的清冽的雪松气息顺着空气漫过来，先是轻轻拂过她耳后的碎发，又缓缓缠上她的发梢，像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挠着她的神经。
舒晨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一动也不敢动，像一尊被点了穴的雕塑，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人那紧密交握的手上，生怕身边这个胆大包天的大魔王还会做出什么更惊人的举动来。
这短暂的、却又无比漫长的几秒钟里，舒晨的心脏在胸腔里越跳越快，擂鼓般的声音几乎要震聋自己的耳朵。她屏住呼吸，用尽全部意志力维持着面部表情的镇定，尽管她的脸颊已经烫得可以煎鸡蛋。
周围的同事似乎都屏住了呼吸，连敲击键盘的声音都弱了下去，只有打印机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在这诡异的寂静里显得格外突兀。
半晌，肖明函的指尖似乎是无意识地、又带着明确意图地，在她柔软的手心里轻轻捏了一下。那一下，仿佛带着电流，酥麻感瞬间从手心窜至四肢百骸。然后，他才慢条斯理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松开了她的手。
舒晨如解倒悬，几乎是立刻就把手给缩了回来，藏到了桌子底下，指尖蜷缩，掌心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留下的灼人温度和那一下暧昧的揉捏。
肖明函直起身，动作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仿佛刚才那片刻的亲昵从未发生过。但他并未立刻离开舒晨的工位，而是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视了一眼坐在舒晨四周的几个人。
整个区域落针可闻，所有人都低垂着头，却又拼命用眼角余光关注着大老板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几乎凝固的空气里，肖明函薄唇轻启，声音依旧是工作场合那种特有的、听不出情绪的平淡，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心头一跳的问题：
“谁是晏子？”
“？？？”
这话一出，整个财务部瞬间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这句话像一个深水炸弹，瞬间在静谧的办公室里激荡起无形的巨大涟漪。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惊，手里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连一直候在一旁的张经理都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了晏子。财务部是有晏子这一号人，可晏子是同事之间比较亲昵的叫法，她全名叫晏姣。入职刚满一年，平时爱摸鱼吃零食，她怎么会突然被总裁点名？
众人的目光纷纷在办公区里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舒晨隔壁工位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而被点名的当事人晏子，更是像被雷劈了一样，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她猛地抬起头，圆圆的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写满了“我完了”的惊恐。
她犹豫了几秒，在周围同事若有若无的视线注视下，几乎是凭借着一种赴死般的本能，“噌”地一下从座椅上弹跳起来。由于起身太猛，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嘎”一声。
她站得笔直，脸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紧张得声音都在发颤，结结巴巴地应道：“我……我是？” 尾音上扬，充满了不确定和惶恐。她其实并不确定老板口中那个亲昵的“晏子”是不是在叫自己。
说完，她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像是怕老板误会：“我全名叫晏姣，大家平时……平时都叫我晏子。”
肖明函深邃的目光落在了这个突然站起来的女孩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孩个子不高，长着一张娃娃脸，眼睛圆圆的，此刻因为紧张，鼻尖还微微泛红，一看就属于那种平时大大咧咧、活泼开朗的性格。
原来舒晨总提起“晏子”，就是这么个小姑娘。
他终于满足了自己的那点好奇心，挑了挑眉，语气听不出喜怒：“有人跟我说，你的工作能力很强？”
晏子一听这话，非但没有感到被夸奖的喜悦，反而觉得一道惊雷直劈天灵盖！她一改平日里的能说会道，整个人僵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感觉自己正在被公开处刑，接受凌迟般的煎熬。
她完全听不出来大老板这句话到底是真心实意的夸奖，还是反讽式的责问开场白。她本能地、坚定不移地认为，一定是自己平时上班摸鱼、刷剧、吃零食的光辉事迹，不知道通过哪个渠道，终于传到了大老板的耳朵里！现在是要秋后算账了！
她傻乎乎地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哆嗦了几下，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死亡提问”。承认也不是，否认更不是。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连张经理都紧张地看着肖明函，不知道这位大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只是用更加好奇和同情的目光看着这边，心里暗自嘀咕：晏子这是走了什么“大运”居然被大老板单独点名“关注”？
坐在工位上的舒晨简直要晕死过去了！
她在心里疯狂地呐喊，把肖明函骂了八百遍：‘这个笨蛋！听人说话又不听全！人家晏子的全名叫晏姣！晏姣！哪有根本不认识人家、一上来还叫得那么亲热的？而且这问的是什么死亡问题啊！没看把人都吓傻了吗？’
她偷瞄了一眼晏子那张几乎快要社会性死亡、惨白又通红的绝望脸庞，又看了看肖明函那副“我很认真”的表情。
迫不得已下，舒晨只能硬着头皮，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肖明函，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堪称皮笑肉不笑的职业化笑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又公事公办：“是的，肖总。”
她顿了顿，刻意加重了 “晏姣” 两个字，又补充道：“晏姣的工作能力确实很强，我们这些新来的实习生，平时遇到财务系统操作或者报表处理的问题，都经常向她请教，她也很乐意帮我们解答。”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却显得格外清晰，试图将“很强的工作能力”这个焦点，引导到“乐于助人”和“指导实习生”这些积极正面的方向上。
这话一出，晏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声音还是有点发颤：“没、没有，就是举手之劳……”
肖明函看了舒晨一眼，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他没再追问，只是对着晏子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淡：“好好干。”
说完，他便转身，对着张经理示意了一下：“去看看别处。”
张经理这才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好的肖总，您这边请。”
一行人簇拥着肖明函往另一个办公区域走去，这边的紧张氛围才渐渐散去。大家偷偷交换了个眼神，都带着几分好奇和疑惑——这个晏姣什么时候入了总裁的眼？还有舒晨，刚才总裁好像还跟她多说了两句话？
晏子瘫坐在椅子上，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她拍着胸口，一副死里逃生的表情，小声对舒晨说：“我的天…… 刚才我还以为我死定了了！这大老板也太吓人了吧！”
舒晨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样子，也是心有余悸，心里想着：还好，还好，这次没露馅。只是这个肖明函，下次可别再搞这种突然袭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