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春波荡漾,两岸新柳抽芽,本该是草长莺飞的时节,却因乱世烽烟染上了几分萧瑟。
叶青山立于船头,手中热茶早已凉透,目光望着滔滔东去的江水,眉头微蹙。
船舷两侧,数千百姓或坐或卧,大多面带疲惫,却难掩逃离战火后的庆幸。
孩童们被母亲紧紧搂在怀中,偶尔发出几声怯生生的嬉笑,很快又被远处隐约传来的马蹄声惊得噤声。
“公子,风大,仔细着凉。”
貂蝉捧着一件素色披风走上前来,轻轻搭在叶青山肩头。
她身姿窈窕,紫霞短剑斜挎腰间,剑鞘上的紫芒在春日暖阳下流转,衬得她眉眼愈发清丽。
这些日子以来,她既要协助夜姬安抚百姓,又要警惕沿途可能出现的危险。
纵使是王境巅峰的修为,也难免露出几分倦色,但看向叶青山的眼神,依旧满是柔慕。
叶青山抬手拢了拢披风,转头看向貂蝉,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辛苦你了。”
他目光扫过船舱内外,“百姓们情绪如何?”
“大多还算安稳,只是有些老人念着故土,偶尔会唉声叹气。”
貂蝉轻声道,“夜姬妹妹正在给几位体弱的老人诊脉,还熬了驱寒的汤药,大家都很感念你们的恩情。”
话音刚落,夜姬提着药箱从船舱内走出,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温婉的脸上带着几分欣慰:“公子,貂蝉姐姐,几位老人的风寒已经稳住了。
我把青禾堂带出来的药材分了些,够支撑到江南了。”
她走到叶青山身边,目光落在他紧抿的唇上,“公子还在想长安的事?”
叶青山点了点头,声音低沉:“长安外城已破,晋愍帝困守皇城,刘曜麾下大军云集,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35年前我在洛阳扳倒石鉴,本想为这乱世寻一条出路,可如今看来,西晋气数已尽,非人力所能挽回。”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大道无常,大势不可逆,我们能做的,也只是护住身边这些人罢了。”
夜姬闻言,轻声安慰道:“公子已经做得很好了。
若不是你,这些百姓恐怕早已死于匈奴铁蹄之下。
江南远离中原战火,司马睿大人在江东经营多年,想必能给大家一处安身之所。”
正说着,一名青禾堂的护卫匆匆从后面的船只赶来,神色凝重:“公子,后面有追兵!大约三百余名匈奴骑兵,正沿着洛水西岸疾驰,看方向是冲着我们来的!”
叶青山眼神一凛,身形瞬间飘至船尾,极目远眺。
只见洛水西岸尘土飞扬,黑色的骑兵队列如同一条毒蛇,正沿着河岸快速追赶,马蹄声哒哒作响,隔着江水都能清晰听闻。
为首的那名将领身披黑色皮甲,手持一柄弯刀,脸上带着狰狞的疤痕,正是乔智明麾下的副将黑木,修为已达九品境后期。
“是乔智明的残部。”
叶青山沉声道,“乔智明被杀,这些人想必是想为他报仇,顺便劫掠百姓充作奴隶。”
貂蝉瞬间握紧了紫霞短剑,眼中战意升腾:“公子,我去拦住他们!”
“不必。”
叶青山抬手制止了她,“洛水宽阔,他们骑马追不上船只,但若靠岸补给,难免会被他们纠缠,我去速战速决,免得耽误行程。”
他转头看向夜姬,“你留在船上,加固生机屏障,保护好百姓,若有突发情况,即刻用暗影分身示警。”
“公子小心!”
夜姬连忙点头,双手快速结印,光幕笼罩了整个船队,如同一个巨大的保护罩。
叶青山不再多言,身形一跃,如同离弦之箭般从船头掠出,脚尖在水面轻轻一点,身形便如同惊鸿般朝着西岸飞去。
圣人境的气息弥漫开来,江水被无形的力量激荡起层层涟漪,两岸的柳枝纷纷低垂,仿佛在敬畏这股恐怖的威压。
黑木正率领骑兵疾驰,忽然看到一道青影从船队中飞出,瞬间便跨越了宽阔的洛水,落在了不远处的河岸上。
当看清来人是叶青山时,他瞳孔骤缩,脸上的狰狞瞬间被忌惮取代。
乔智明乃是九品境巅峰的悍将,却被叶青山一剑斩杀,他区区九品境后期,如何敢与之抗衡?
但想到乔智明平日的恩威,以及匈奴人对失败者的残酷惩罚,黑木咬了咬牙,勒住战马,高举弯刀:“兄弟们,那小子就是杀了乔将军的凶手!他孤身一人,我们人多势众,杀了他,就能得到大汗的重赏!冲啊!”
匈奴骑兵们本就对叶青山心存畏惧,但在黑木的煽动和重赏的诱惑下,顿时红了眼,纷纷催动战马,挥舞着弯刀朝着叶青山冲杀过来。
三百余骑如同黑云压城,马蹄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弯刀反射的寒光刺眼夺目。
叶青山立于原地,神色平静,仿佛没看到冲来的骑兵。
直到骑兵们逼近至十丈之外,他才缓缓抬起右手,对着身后的越五剑匣一招:“湛卢,出!”
“呛啷——”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云霄,湛蓝的湛卢剑从剑匣中飞出,如同一道蓝色流光,瞬间落在叶青山手中。
剑身光华流转,没有沾染半分尘埃,圣人境的力量灌注其中,让剑身的蓝光愈发浓郁。
“青冥剑法第四式,龙腾空!”
叶青山一声低喝,身形骤然跃起,如同神龙冲天而起,湛卢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蓝色剑气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匈奴骑兵们只觉眼前一花,便被无数道凌厉的剑气笼罩,手中的弯刀根本无法抵挡,纷纷被斩断,骑兵连同战马一起,被剑气劈成两半,鲜血染红了岸边的土地。
黑木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要逃跑。
叶青山目光一冷,左手一挥,木遁·青藤术瞬间施展而出。
地面上涌出无数坚韧的青藤,如同长蛇般缠绕住黑木的战马四肢,战马一声嘶鸣,轰然倒地,将黑木摔了个狗吃屎。
“想跑?”
叶青山身形一闪,瞬移至黑木身前,湛卢剑直指他的咽喉。
黑木趴在地上,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如纸:“饶命!大人饶命!我只是奉命行事,并非有意与大人为敌!”
叶青山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怜悯:“乱世之中,尔等助纣为虐,劫掠百姓,双手沾满鲜血,今日便饶不得你。”
“大人,我知道刘曜的机密!”
黑木急中生智,连忙嘶吼道,“刘曜打算在攻破长安后,派大将赵染率军南下,攻打荆州和扬州,想要一举荡平江南!而且,他还暗中联络了江东的豪强钱璯,约定里应外合!”
叶青山眉头一挑,心中微动。
钱璯乃是江东豪强,早年依附司马睿,却一直心怀异志,若真与刘曜勾结,江南恐怕也难以安稳。
他盯着黑木,语气森然:“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黑木连连磕头,“我是无意中听到乔智明与赵染的密谈,才知道此事!大人若饶我性命,我愿意为大人带路,揭穿钱璯的阴谋!”
叶青山沉默片刻,心中权衡利弊。
钱璯勾结匈奴之事非同小可,若能提前防范,或许能为江南百姓免去一场灾祸。
而且,留着黑木,或许还能打探到更多匈奴的动向。
“我可以饶你性命,但你需发誓,此后不再为匈奴效力,且要如实告知我所知的一切。”
叶青山沉声道,青金色的龙瞳一闪而逝,青龙逆鳞的气息笼罩住黑木,“若有半句虚言,我定让你魂飞魄散。”
黑木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威压,连忙发誓:“我黑木对天起誓,此后绝不再为匈奴卖命,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违背,甘受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叶青山收回湛卢剑,冷声道:“起来吧,跟在船队后面,若敢耍花样,后果自负。”
黑木如蒙大赦,连忙爬起来,恭敬地站在一旁,眼中满是敬畏。
叶青山转身跃回船头,貂蝉和夜姬连忙围了上来。“公子,没事吧?”
貂蝉关切地问道,伸手想要检查他是否受伤。
“无妨。”
叶青山摇了摇头,将黑木的话复述了一遍,“钱璯勾结刘曜,此事非同小可。司马睿虽然在江东立足,但根基未稳,若被钱璯从内部发难,再加上赵染的大军南下,江南恐怕也会陷入战火。”
夜姬秀眉微蹙:“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提前派人通知司马睿大人?”
“通知是必须的,但不能贸然行事。”
叶青山沉吟道,“我们现在人微言轻,司马睿未必会相信我们的话。
而且,钱璯在江东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贸然揭发,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他目光闪烁,“我们先按原计划前往江南,抵达建康后,再设法联系司马睿麾下的忠良之臣,循序渐进地揭露钱璯的阴谋。”
貂蝉点头道:“公子说得有理,钱璯既然敢勾结匈奴,必然早有准备,我们不能大意。”
船队继续沿着洛水东行,沿途又经过了几个村落,大多残破不堪,偶尔能看到零星的百姓躲在废墟中,眼神惶恐。
叶青山命人停下船只,让夜姬带着护卫前去探查,遇到幸存的百姓,便邀请他们一同前往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