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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髓静室之内,时光仿佛失去了流速。青木圣女——或许此刻更应称其为璎珞——周身的气息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蜕变。

暗金色的帝皇之气如同不灭的星辰熔炉,煅烧着她的筋骨血脉;暗银色的混沌星辉则如奔涌的星河,冲刷拓宽着她那已然琉璃化的经脉;而那一丝自血脉深处被唤醒的、充满盎然生机的翠绿色光华,则如同最温柔的春雨,滋养、修复、弥合着前两者带来的霸道冲击与细微损伤。

星辰帝道,混沌星核,生命本源。

这三种源自其父母与她自身机缘的至高力量,此刻正以一种玄奥无比的方式,在她体内尝试着融合。这并非简单的叠加,而是试图创造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凌驾于三者之上的全新道基!

她的眉心处,那枚帝纹变得更加复杂深邃,中心是“初始星核”的混沌光点,外围环绕着暗金色的帝皇道纹,最外层则点缀着细密的、如同叶脉般的翠绿纹路,三者交织,散发出一种仿佛能定鼎乾坤、孕育万灵又寂灭诸天的磅礴气息。

她的意识沉浸在一种深层次的悟道之中。往世镜碎片中看到的画面不断回放,父母的身影、话语,尤其是母亲青璃最后燃尽残魂施展生命源族秘法的决绝,父亲帝皇昊天掰断指骨时的痛苦与期望,都化作了她融合力量、坚定道心的最强动力。

她“看”到了星辰运转的秩序与生灭,看到了归墟吞噬一切却又在极致死寂中孕育着下一轮新生的奥秘,更感受到了生命那种看似柔弱、却坚韧不屈、绵延不绝的伟大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刹那,也许是数年。

静室内澎湃的能量潮汐缓缓平息,最终彻底内敛。璎珞(青木圣女)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左眼的归墟深邃依旧,却不再冰冷死寂,而是多了一分包容与孕育的意味;右眼的星河璀璨依然,却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许温润与生机。双眸开阖间,仿佛有日月轮转,星墟生灭的异象一闪而逝。

她感受着体内那圆融一体、如臂指使的全新力量,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与掌控感油然而生。这力量层级,比之刚刚融合帝骨时,又强大了数倍不止!而且更加凝练,更加契合她的本源。

她轻轻抬起右手,指尖一缕三色光华流转,暗金为骨,暗银为血,翠绿为脉。她有种感觉,此刻若再对上那镜尊,无需苦战,翻手间便可将其镇压!

但这并未让她有丝毫欣喜,反而心情更加沉重。力量越强,越能感受到那冥冥中“墟”之存在的恐怖,越明白父母当年面对的是何等绝望的境况。弟弟眉心的“火种”(实为被帝骨暂时镇压的“墟”之烙印),依旧是她心头最大的隐忧。

她必须尽快前往父亲意念中指示的“归墟之眼”,那里或许有彻底解决“墟”之烙印,甚至对抗“墟”本体的方法。

“该出关了。”她长身而起,静室石门无声滑开。

门外,离尘早已等候多时。当看到璎珞走出的瞬间,他整个人都愣住了,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眼前的女子,容颜依旧,但那身气质已然发生了本质的蜕变。曾经的清冷与威严犹在,却更添了一种深不可测的浩瀚与一种……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亲和与悲悯。尤其是她周身那圆融无暇、让他都感到阵阵心悸的气息,更是昭示着其修为已然达到了一个他难以想象的境地。

“道友……你……”离尘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形容。

“略有突破,劳阁下久候。”璎珞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孩子如何?”

“小公子一切安好,只是……”离尘回过神来,脸上却露出一丝忧色,“近几日,小公子眉心的‘火种’,波动似乎比以往频繁了一些,虽未哭闹,但老夫观其星象命轨,隐有晦暗纠缠之兆,恐非吉兆。”

璎珞心中一紧,立刻道:“带我去看他。”

两人来到秘洞。玉石小床上,孩子正醒着,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地自娱自乐。见到璎珞进来,他立刻转过头,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弯了起来,伸出小手似乎要抱抱,显得十分亲昵欢喜。

然而,璎珞的目光却瞬间凝固在孩子眉心。

那点“火种”光膜,确实比之前明亮了一些,但其光芒深处,隐隐透出一丝极淡、却让她灵魂都感到战栗的……灰暗色泽!那灰暗,与往世镜中看到的、那吞噬帝皇的“墟”之阴影,同源!

帝皇指骨的镇压之力,正在随着孩子的成长和那“烙印”本源的增强,而逐渐减弱!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时间,可能比她预想的还要紧迫!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挤出温柔的笑容,上前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感受到母亲熟悉的气息,孩子发出满足的咕哝声,小脑袋在她颈窝蹭了蹭。

这温馨的一幕,却让璎珞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窒息。她绝不能让弟弟重蹈父母的覆辙!

“离尘阁下,”她抱着孩子,转身看向离尘,神色无比凝重,“我需立刻前往‘归墟之眼’,片刻不能延误。孩子……恐怕不能继续留在星陨阁了。”

离尘闻言,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归墟之眼?那可是连帝皇时代都视为禁忌的绝地!传说那里是星空的终点,万物的坟墓,一切法则到了那里都会失效甚至扭曲!道友为何……”

“为了孩子。”璎珞打断他,低头看着怀中稚子,眼神坚定如铁,“他的身上,背负着与‘墟’相关的宿命。唯有归墟之眼,或许有一线生机。星陨阁已暴露,镜界虽暂退,但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来的,恐怕就不是镜尊那么简单了。孩子留在这里,太危险。”

离尘沉默了片刻,看着璎珞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她怀中那浑然不知自身命运、天真无邪的婴儿,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老夫明白了。既然如此,道友打算如何前往?那归墟之眼缥缈无踪,古籍中亦只有零星记载,并无确切坐标。”

“我有父亲留下的指引。”璎珞抬起右手,那融合了帝皇指骨的手指上,一缕微弱的、指向某个极其遥远且危险方向的感应始终存在,“我会带着孩子一起去。”

“什么?!带着孩子去归墟之眼?!”离尘大惊失色,“那等绝地,凶险万分,道友纵使修为通天,带着一个婴孩,也未免太过……”

“正因凶险,我才必须将他带在身边。”璎珞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是我的弟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还是无间地狱,我都要带着他,亲自去闯出一条生路!将他独自留在任何地方,我都不放心。”

离尘看着她眼中那仿佛能燃烧一切的守护意志,知道自己再劝无用,只能长叹一声:“既然如此,老夫便预祝道友……一路平安,马到功成!星陨阁虽力薄,但若道友日后有需,只需一道传讯,老夫与阁中弟子,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多谢阁下高义!”璎珞对着离尘深深一拜,这一拜,诚挚无比。星陨阁数次相助,离尘更是不惜损耗寿元施展禁术助她,此恩深重。

她没有再多做停留,简单收拾了一下,主要是将一些可能用到的丹药、灵石以及那块往世镜碎片妥善收好。随后,她用一个特制的、镌刻了无数隐匿、防护、聚灵阵法的星辰软缎,将孩子小心地背负在身后。

孩子似乎知道即将离开,显得有些兴奋,小手抓着她的发丝,咿咿呀呀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星语”。

璎珞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给予她短暂安宁与帮助的星陨阁,对着离尘及一众送行的弟子点了点头,周身三色光华一闪,便已撕裂空间,消失在茫茫星海之中。

……

按照帝皇指骨的指引,璎珞在无尽星空中进行着一次次超远距离的跨越。越是靠近那感应的源头,周遭的星空便越发显得……“衰老”与“死寂”。

星辰的光芒变得黯淡,星云失去了绚丽的色彩,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空间的结构也变得脆弱,时常会出现一些天然的、吞噬一切的虚空裂缝。甚至连时间的流速,都似乎变得有些紊乱。

这里,仿佛是一片被星空遗忘的角落,是万物走向终结的前站。

她小心翼翼地在这些危险的星域中穿行,同时时刻关注着背后孩子的情况。小家伙似乎对周围环境的变化毫无所觉,大部分时间都在酣睡,偶尔醒来,也是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那些光怪陆离、扭曲破碎的星空景象,不哭不闹,十分乖巧。

这反而让璎珞更加心疼。这孩子,似乎天生就比寻常婴孩更加敏感,也更加懂事。

不知跨越了多少片死寂星域,击碎了多少拦路的虚空风暴与一些诞生于腐朽星骸中的诡异魔物,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片令璎珞都感到心神震颤的区域。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空洞”。

并非虚空,而是一种连“虚无”概念都被吞噬掉的“无”!其范围不知几亿万里,边缘地带,空间呈现出一种缓慢而不可逆转的、向内坍缩、湮灭的状态。无数星辰的残骸、破碎的大陆、乃至一些强大生灵的尸骨,都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坠入那片永恒的“无”之中,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泛起。

一种极致的冰冷、死寂、终结一切的意志,从那“空洞”的中心弥漫开来,让璎珞体内的力量都运转滞涩了几分。

归墟之眼!

星空的坟墓,万物的终点!

帝皇指骨的感应,明确地指向那“空洞”的最深处!

到了这里,连空间跨越都变得极其危险,那“空洞”散发出的吞噬之力,足以将任何试图靠近的存在连同空间一起撕碎、湮灭。

璎珞只能凭借自身强大的修为,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吞噬之力,如同逆流而上的鱼儿,艰难地朝着归墟之眼的边缘飞去。

越是靠近,那股终结一切的意志便越是强烈,不断冲击着她的心神,试图引动她体内的归墟之力彻底暴走,将她同化为这死寂的一部分。同时,一些混乱的、充满了绝望与疯狂的负面意念碎片,也从那“空洞”中逸散出来,如同冤魂哀嚎,扰人清净。

璎珞紧守心神,左眼归墟之力运转,反而将这些负面意念与终结意志缓缓吸收、炼化,化为自身力量的一部分。她走的本就是融合归墟的道路,此地对她而言,虽极度危险,却也是一处另类的“修行圣地”。

她背后的孩子,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变得有些不安,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裳,眉心那“火种”的光芒微微闪烁着,与这归墟之眼的气息,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妙而危险的共鸣。

终于,璎珞抵达了归墟之眼那不断坍缩湮灭的边缘地带。从这里望去,内部只有一片永恒的、连神识都无法探入的黑暗。

下一步,该如何走?父亲指引她来此,总不会是让她直接跳进去送死。

她尝试着将神识探向那帝皇指骨,传递出询问的意念。

指骨微微发热,一道更加清晰的意念反馈回来,并非坐标,而是一段古老的口诀,以及……一个需要以帝皇血脉与星核之力共同激发的……印记!

这印记,是钥匙?!

璎珞心中一动,毫不犹豫,立刻按照口诀运转力量,同时逼出一滴蕴含着她自身与弟弟血脉气息的精血,混合着混沌星辉与帝皇之气,在虚空中刻画起来。

一个复杂无比、仿佛由无数星辰轨迹与归墟漩涡交织而成的暗金色印记,逐渐成型。随着印记的完善,一股微弱的、却与这归墟之眼同源而又迥异的空间波动,开始从印记中心散发出来。

有希望!

就在印记即将彻底完成的刹那——

“哇——!!!”

一声极其响亮、充满了痛苦与恐惧的啼哭,猛地从她背后响起!

是孩子!

璎珞心神剧震,手中动作不由得一滞,猛地回头。

只见孩子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小脸涨得通红,眉心那“火种”光芒剧烈闪烁,其内那丝灰暗色泽如同活物般蠕动、扩散!一股混乱、暴戾、充满了吞噬欲望的气息,正从那“火种”中弥漫出来!

归墟之眼近在咫尺的气息,如同催化剂,彻底引动了那被镇压的“墟”之烙印!

“不好!”璎珞脸色大变!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阴冷诡谲、带着无尽恶意的笑声,突兀地在这片连声音都应该被吞噬的死寂之地,响了起来:

“呵呵……果然如此。帝皇血脉,归墟之眼……真是天助我也!将这孽种与其承载体一并献祭于此,本座当可执掌归墟,超越帝皇!”

虚空波动,数道笼罩在扭曲镜光中、气息远比之前那镜尊更加深沉恐怖的身影,缓缓浮现,将璎珞与孩子,包围在了这星空坟墓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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