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宫的冰砖在午后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文茜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荡开，却只撞回些微的回音。她探头往冰座的方向望了望，往常总坐在那里发呆的身影不见踪影，只有冰桌上的琉璃盏还冒着丝丝寒气，像是刚被人碰过。
“奇怪，阿冰去哪了？”文茜挠了挠头，转身时裙摆扫过冰柱，带起一串细碎的冰屑。她想起上次来的时候，冰公主抱着膝盖坐在冰窗边，望着人类世界的方向发呆，那时还说“冰晶宫只有风雪作伴”，怎么今天倒主动出门了？
铁希的靴子踩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会不会是水王子找她有事？他们是兄妹，应该会经常串门吧。”
文茜摸了摸下巴——好像是这么回事。可一想到要去净水湖见水王子，她就有点脚底发虚。上次临走时随口说了句“有空来找你”，在人类世界里这话跟“改天请你吃饭”差不多，可仙境的仙子们似乎把承诺看得很重。那个万年冰块脸该不会真的天天守在净水湖，等着她这个“有空”吧？
“算了，去看看再说。”她拽了拽铁希的手，“大不了被他瞪几眼，反正我脸皮厚。”
净水湖的湖面像块巨大的蓝宝石，阳光洒在水面上，碎成千万颗跳动的光点。文茜刚在湖边站定，就听见“哗啦”一声水响，湖水从中间分开，露出底下晶莹剔透的石阶。冰公主的身影从水幕中飞出来，银色的长发在风里飘拂，眼角却泛着不正常的红。
没等文茜开口，冰公主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她，冰凉的脸颊贴在她颈窝，带着点微颤的哽咽：“文茜……”
文茜吓了一跳，下意识抬手回抱她。冰公主的身体冷得像块冰，却在微微发抖，睫毛上沾着的水珠顺着她的脖颈滑下去，凉得像雪。“阿冰，怎么了？”她放轻声音，像哄小孩似的拍着她的背，“谁欺负你了？”
“妹妹，你的眼泪会伤到她。”水王子的声音从湖里传来，他站在水幕边缘，蓝色的眼眸里带着担忧，却没上前。
文茜一听就炸毛了，抱着冰公主转了个身，怒视着水王子：“她都哭成这样了，你还管眼泪伤不伤人？你这个哥哥怎么当的？”她从口袋里摸出块绣着玫瑰的手绢，小心翼翼地擦掉冰公主眼角的泪，“不哭了啊，我带了从庞尊那家伙那抢来的糕点，还有灵犀阁的荔枝蜜水，回冰晶宫我们边吃边说，好不好？”
冰公主吸了吸鼻子，把脸埋在文茜肩上，闷闷地点头。刚才跟哥哥吵架时憋了满肚子的委屈，此刻被文茜一哄，突然就忍不住了。她才不要理那个只会讲大道理的哥哥，还是文茜最好。
文茜瞪了水王子一眼，扶着冰公主往岸边走：“走，阿冰，我们回去。”
铁希跟在后面，偷偷看了眼水王子——他还站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像是想拉住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握成了拳，什么也没说。湖水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遮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回到冰晶宫，文茜把带来的糕点摆了满满一冰桌。冰公主捧着微凉的蜜水，小口小口地喝着，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刚才跟哥哥吵架了。”她小声说，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杯壁，“他说我不该总想着人类世界的事，说冰雪才是我的归宿。”
“他那是老顽固思想。”文茜往她手里塞了块桃花酥，“你自己开心最重要，想去哪就去哪，想跟谁玩就跟谁玩，管他呢。”
冰公主咬了口糕点，眼睛亮了亮——这味道比冰晶宫里万年不变的冰莓甜多了。“可是……”她犹豫了一下，“哥哥说，人类世界的污染越来越严重，我的力量也在变弱。他怕我像冰川一样，慢慢消失。”
文茜的动作顿了顿。她想起人类世界新闻里那些融化的冰山，想起冰公主手臂上偶尔浮现的透明纹路。心里突然有点发酸：“别听他的，我们会想办法的。人类世界也有很多人在努力保护环境，总有一天，冰川会重新变结实的。”
铁希也跟着点头：“对呀，茜茜说的是真的。她还带我去看过人类种植的小树苗，说等它们长大，就能挡住风沙了。”
冰公主看着他们认真的样子，突然笑了。阳光透过冰窗照进来，在她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美得像幅画。“嗯。”她用力点头，把剩下的桃花酥塞进嘴里，“有你们在，我不怕。”
文茜看着她恢复笑容的脸，松了口气。她偷偷给铁希使了个眼色——看来晚点得找水王子好好聊聊，兄妹俩闹成这样可不行。不过现在嘛，还是先陪阿冰吃够糕点再说。
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一只冰蓝色的小鸟落在窗台上，歪着头看着屋里的人。冰晶宫的寒气里，似乎悄悄弥漫开一丝甜甜的味道，比任何魔法都更能消融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