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暗网直播
“欢迎进入拉莱耶tV，您正在收看的是——终极流水线。”
弹幕如血潮般淹没了屏幕。
刘建明把U盘拍在阿杰桌上时，金属外壳磕出一声脆响，像骨头断裂。“dr.罗的客户名单，”他声音压得极低，办公室里惨白的LEd灯管在他眼底投下两片冰冷的阴影，“源头指向一个叫‘拉莱耶tV’的暗网直播平台。我要你进去，把后面那双手揪出来。”
阿杰指尖拂过U盘冰凉的表面。刘建明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是疲惫，更像某种植入体内的精密仪器正在超负荷运转时从缝隙里溢出的、非人的冷光。他点点头，没多问一个字。o记的人都知道，刘建明最近处理档案时，手指偶尔会不受控地抽搐，仿佛在敲打一台无形的电报机，发送着无人能懂的密码。
拉莱耶tV的入口藏在洋葱路由的第七层，一个伪装成80年代粤语残片论坛的节点。阿杰敲下最后一串密钥，屏幕陡然陷入绝对的黑暗，随后，幽绿的光如深海浮游生物般亮起，勾勒出一个简陋的直播界面。界面中央，一个不断旋转的、由生锈齿轮和黄铜管道拼合而成的标志缓缓转动，下方一行小字滴着粘液般的光效：
“血肉苦弱，钢铁永恒。欢迎订阅终极流水线。”
直播间标题赫然在目——《第47号流水线：深潜者幼体标准化封装流程（心智指数≥90客户专享）》。
阿杰胃里一阵翻搅。他点开付费入口，弹出的不是支付界面，而是一个端口协议检测框。他熟练地接入准备好的虚拟机沙盒，启动多层跳板代理，最后才插入一枚特制的物理密钥——钥匙柄上蚀刻着o记的徽章。屏幕闪烁几下，一行猩红的文字在幽绿背景上浮现：
“订阅成功。神经端口同步中……请确保您的赛博义体接口处于开放状态。倒计时：10……9……”
阿杰后颈的皮肤下，那块为了办案接入警用数据链路的廉价神经接口埠开始发烫，细微的电流声如同蚊蚋钻进他的耳道。他猛地拔掉物理连接线，额头渗出冷汗。这鬼地方不需要传统支付，它直接扫描并试图劫持用户的神经植入体！
他迅速切回虚拟机环境，手指在机械键盘上敲出一片残影，利用一个未公开的底层协议漏洞，强行伪造了一段通过验证的虚假神经信号流。屏幕上的倒计时戛然而止，幽绿界面水波般荡漾开来，直播画面瞬间占据了整个视野。
黑暗。粘稠的、仿佛浸透了海底万年淤泥的黑暗。
接着，一盏盏昏黄摇曳的瓦斯灯次第亮起，光线虚弱地刺破厚重的黑暗，映照出一个超乎想象的巨大空间。这不是人类建造的厂房，而是某种活着的、由锈蚀钢铁和蠕动血肉共同构成的腔体。粗如巨蟒的蒸汽管道盘绕在布满暗红色苔藓的“墙壁”上，喷吐着滚烫的白色汽雾。脚下深不见底，只有巨大的阴影在浑浊的、泛着油污光泽的“海水”中缓缓游弋。
镜头猛地拉近，对准了一条真正的“流水线”。
巨大的传送带由无数紧密咬合、沾满粘稠黑油的齿轮驱动，发出沉重而规律的“咔哒……咔哒……”声。传送带上，躺着的“产品”让阿杰瞬间屏住了呼吸——那是一个个半人半鱼的畸形生物！它们有着覆盖着暗绿色鳞片的鱼形头颅，死鱼般浑浊鼓胀的眼球，脖颈以下却连接着布满缝合痕迹的人类躯干，肢体末端是蹼状的巨爪。深潜者幼体！它们被粗糙的金属夹具固定在传送带上，如同屠宰场里待宰的牲畜。
几个穿着厚重、布满铜绿和深褐色油污的橡胶潜水服的身影在流水线旁忙碌。它们的动作僵硬而精准，带着非人的效率。一个“工人”拿起一个布满孔洞的金属头罩，粗暴地套在一个挣扎的深潜者幼体头上。头罩内侧瞬间弹出数十根细长的金属探针，狠狠刺入幼体的头颅！幼体发出凄厉的、如同高压锅泄压般的嘶鸣，身体剧烈抽搐，暗绿色的血液混合着粘稠的脑浆从头罩边缘喷涌而出，溅落在锈迹斑斑的传送带上。
另一个“工人”则手持一把焊枪，枪口喷吐着惨绿色的火焰。它将焊枪对准幼体被头罩覆盖的脖颈断口处，绿色的火焰舔舐着血肉与金属的连接处，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和蛋白质焦糊的恶臭。被焊接的幼体肢体疯狂扭动，直到焊枪移开，留下一个粗糙而恐怖的金属接口。
弹幕疯了。
一行行扭曲的、散发着癫狂气息的文字从屏幕右侧疯狂滚动，如同溃堤的血潮：
“赞美万机之神！螺丝钉的荣耀！”（用户Id：血肉齿轮）
“快看3号工位！那个缝合手法太糙了！上次47号技师呢？”（用户Id：深海质检员）
“SAN值狂掉！但……太tm真实了！这才是世界的本质！”（用户Id：理智边缘）
订阅值了！比看赛马刺激一万倍！下次直播什么时候？我要看封装克苏鲁之眼！”（用户Id：富豪黄生）
“我们……真的只是流水线上的零件吗？”（用户Id：迷茫的螺丝）
阿杰的瞳孔因极度的生理厌恶而急剧收缩。他强迫自己冷静，十指在键盘上化作两道模糊的黑影。追踪数据包源头！分析直播流协议！植入反向追踪木马！一串串代码瀑布般在副屏上倾泻而下。他锁定了几个关键的中继节点Ip，这些节点如同幽灵，在全球网络中不断跳跃，轨迹呈现出一种非欧几里得几何般的诡异扭曲。
“抓到你了……”阿杰低语，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他敲下回车键，启动了代号“断流”的攻击程序。无形的数据洪流瞬间扑向那几个跳跃的节点，试图撕裂直播流的传输通道。
屏幕上，直播画面猛地一滞，像是老旧的录像带卡顿。那些扭曲的深潜者工人动作瞬间定格，如同提线木偶被剪断了丝线。粘稠的黑暗背景上，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马赛克般的雪花噪点。
成功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异变陡生！
直播间画面并未中断，反而开始剧烈地扭曲、拉伸、旋转。幽绿和昏黄的色调疯狂搅动，融合成一片令人作呕的、如同腐烂内脏般的暗紫色漩涡。漩涡中心，那些被定格的深潜者幼体、潜水服工人、锈蚀的管道……它们的影像开始融化、分解，变成无数蠕动抽搐的、像素化的肉块和锈渣！
一个无法用任何语言准确描述的、极端尖锐的噪音毫无征兆地从阿杰的高保真耳机里炸开！那不是电子啸叫，更像是亿万根生锈的钢针在粗糙的玻璃上疯狂刮擦，又混合着某种来自深渊的、非人生物的垂死哀嚎。这声音直接穿透了耳膜，狠狠凿进他的大脑深处！
“呃啊——！”阿杰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猛地扯下耳机扔在桌上。剧烈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袭来，胃里翻江倒海。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噪音余波。
就在他视线重新聚焦的瞬间，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沿着脊椎瞬间爬满了全身。
他用来进行高危黑客操作的、那副陪伴了他无数个日夜的定制机械键盘……正在发生恐怖的畸变。
冰冷坚硬的黑色磨砂键帽表面，不知何时覆盖上了一层滑腻、湿冷的暗绿色粘液，正反射着屏幕幽暗的光。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键帽之间的缝隙里，一片片细小而密集的、散发着淡淡鱼腥味的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来！它们薄如蝉翼，边缘带着锯齿，颜色是深海般的墨绿，覆盖在原本属于电路板和金属轴的冰冷结构之上。键盘敲击时特有的清脆“咔哒”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湿漉漉的、仿佛手指按在腐烂鱼鳃上的恶心触感和沉闷粘腻的“噗叽”声。
“警告！沙盒环境遭受高维信息污染！核心协议正在被未知规则覆写！隔离墙失效倒计时：15秒！”
虚拟机管理界面上，刺眼的血红色警报疯狂闪烁。
阿杰的心脏几乎停跳。他猛地切断所有物理网络连接，动作快到几乎带出残影。但屏幕上的拉莱耶tV画面并未消失！
那个由腐烂内脏般的暗紫色漩涡构成的抽象画面中央，像素化的肉块和锈渣剧烈地翻腾、凝聚，最终形成了一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眼睛轮廓！它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混沌的、不断变幻着非自然色彩的漩涡，漩涡深处，似乎有无数细小的、正在被锻造的齿轮和哀嚎的人影在沉浮！
这只“眼”死死地“盯”着屏幕外的阿杰。
一行巨大的、仿佛用凝固的污血写就的文字，缓缓覆盖了整个扭曲的屏幕：
“窥视深渊者，终将化为深渊的铆钉。”
文字下方，一行小字如同毒蛇的吐信：
“您已被标记。期待在流水线上与您重逢，零件#404。”
噗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水泡破裂的声响。
阿杰僵硬地低头。键盘上，一颗长满墨绿鱼鳞的“F”键键帽，突然自行脱落，掉落在桌面上。在它原来覆盖的位置，一个小小的孔洞里，一滩粘稠的、散发着浓烈海腥味的暗绿色粘液，正缓缓渗出，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蜿蜒出一道诡异的痕迹。
办公室惨白的灯光下，阿杰的脸色比那灯光还要惨白。他后颈的神经接口埠，残留的、被强行切断的虚假信号流带来的幻痛，正化作一种冰冷的、仿佛有无数细小生物在皮肤下钻行的瘙痒感，沿着脊椎一路向上蔓延。
门外，走廊上传来刘建明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阿杰猛地抓起一块布满油渍的擦机布，狠狠盖住那片渗出的粘液和那颗掉落的、长着鳞片的键帽。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那只漩涡巨眼冰冷的凝视。
深渊已经回望。而他的身份，在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的账本上，或许已经被悄然改写——从一个追猎者，变成了一个被编号的……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