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年纪轻轻就当上连长,那全是自己一拳一脚、流血流汗拼出来的!
从军校毕业入伍到现在,他手上拿过的比武冠军奖杯、立下的军功章,少说也有十几个了。
结果呢?
部队里居然还有人私下嚼舌根,传他是靠团长亲戚关系,或者得了团长特殊照顾才上位的。
张振国想到这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又有点莫名的骄傲。
他倒是真想有这么个优秀的后辈当亲戚呢!
可惜啊,两人只是碰巧同姓罢了。
他看着张易安棱角分明的侧脸,心里嘀咕:要不是自家闺女才上初中,他都想把这小子划拉过来,给闺女留着当女婿了!
唉~
张振国发现,只要这小子来他办公室一趟,自己就忍不住要叹气。
这都快成规律了。
两人刚抽完一根烟,办公室里还飘着淡淡的烟味,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的是张振国的警卫员小马。
小马手里拿着两样东西:一个快递包裹,还有一小盒药膏。
他先给张振国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才恭敬地说:
“报告团长!这是军需处刚派人送来的祛疤膏。”
他顿了顿,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旁边的张易安,才接着报告,
“还有这个快递包裹,是从……军校训练基地那边转寄过来的。”
张振国没看那快递,眼神先瞟向默不作声的张易安,然后才朝茶几努了努嘴:
“嗯,放那儿吧。你先出去。”
“是!”小马应声,利落地把东西放在茶几上,转身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两人。
张振国甚至不用弯腰去看快递单上的收货人姓名,心里已经门儿清这包裹是寄给谁的。
他拿起那盒祛疤膏,在手里掂了掂,故意问:“东西到了,真不要了?”
他指的是祛疤膏,眼睛却看着张易安。
“不是我的,不要!”张易安几乎是立刻回应,声音有点急。
张振国却笑了,晃了晃手里的药膏盒子:
“我说的是这个祛疤膏,你确定不要了?”
张易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他迅速调整表情,故作镇定地探身过去,一把将那盒祛疤膏抓在手里,紧紧攥住,仿佛怕它飞了似的。
至于旁边那个快递包裹,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看都没看。
“易安啊,”
张振国看着他这样子,语气缓和了些,带着点长辈的劝慰,
“你这又是何必呢?那些事都过去多久了?你看看我那柜子里,”
他指了指办公桌后面靠墙的文件柜,
“都攒了好几包了,都是你的……”
“团长!”
张振国话还没说完,张易安猛地站起身,打断了他。
他站得笔直,声音坚决:
“那些东西,您直接按原地址退回去就行。或者……或者丢了也行!这份文件我带走了,下周二,按照您的指示,我会准时组织召开大会。”
说完,他“啪”地给张振国敬了个军礼。
然后走到办公桌边上,空着的右手迅速拿起桌上那份团长已经签好字的文件,塞回档案袋里。
接着,他转身,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团长办公室。
门“咔哒”一声轻响,关上了。
张振国看着重新关上的门,又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得比刚才还深。
他摇摇头,弯腰拿起茶几上那个被冷落的快递包裹,扫了一眼包裹单:果然,收件人信息栏里,写的还是张易安的名字和部队地址。
他也不可能真把这包裹扔出去。
张振国拿着包裹,走到办公桌后面,拉开文件柜最下面的一个柜门。
赫然已经躺着七八个大小不一、但同样贴着“张易安”名字的快递包裹,新的这个放进去,又添了一个。
“……唉,这团长当的。”
张振国无奈地低声嘟囔了一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关上柜门,坐回宽大的办公椅里,拿起桌上另一份文件,埋头继续处理起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工作。
**
张易安开车回到营地,很快就把团长办公室里那点不愉快抛到了脑后。
对他而言,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不值得浪费心神。
停好车,他径直去了指导员薛自明的办公室,把那份签好字的文件递了过去。
“老薛,文件批下来了。”
张易安拉了把椅子坐下。
薛自明接过文件,仔细看了看团长的签字,点点头:
“效率挺高啊。那咱们商量下具体怎么落实?时间、地点、参加人员范围?”
张易安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学院(指军校学员队)和咱们老连队这边,一起召开这个培训大会。这样覆盖面广,效率也高,一次培训就能解决两边的问题,省时省力。”
薛自明听了,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放下文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这个海姆立克急救法,作用确实不小,这点我承认。但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在咱们部队的日常作训和任务里,遇到需要用到这个的场景,说实话,不算很常见。
如果为了这个,就大规模调动两边的人马,耗费大量的人力和整块的时间,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了?毕竟训练任务排得这么满。”
张易安眉头也拧了起来,显然不太认同:“可这个...”
他刚想反驳,薛自明抬手示意他先听自己说完。
“我不是说不搞,”
薛自明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咱们是不是可以换个方式?
比如,先在各连队、各班排挑选几个骨干,组织一次小范围、精干的培训,让他们先学会、学精。
然后,再由这些骨干回去,利用训练间隙、周会、班会等这些零碎时间,教给班里的其他战士。
这样既能普及,又不至于打乱整个训练计划。你看怎么样?”
张易安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扶手。
他明白薛自明的顾虑有道理,部队确实讲究效率,不能轻易耽误正课时间。
但他心里总觉得,救命的东西,怎么重视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