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
钱叔一咬牙，招呼着几个老伙计，用湿透的厚麻布裹住手，合力去拉那沉重的铁制窑门。
“吱呀！”
窑门被拉开一道缝隙，一股更加灼热的气流从中喷涌而出。
人群不自觉地向后退去，只有宋河，迎着热风，向前踏了一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道越来越大的缝隙上。
是价值千金的琉璃？还是前所未见的瓷器？
终于，在几个壮汉的闷哼声中，窑门被彻底打开！
窑洞内部的景象，暴露在黎明的光线之下。
没有珠光宝气，没有精美器形。
有的，只是一坨坨，在高温下烧结成块的石头。
石头？
些东西通体呈现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表面粗糙，布满孔洞，毫无美感可言。
期待中的惊呼没有出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人群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是窑厂的管事，他最先反应过来。
“噗嗤！”
“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天爷！我看到了什么？一窑石头！他烧了一整夜，就烧出了一堆破石头！”
“败家子啊！真是个旷古烁今的败家子！几千两银子，就为了听个响儿吗？”
【来自卢晚的负面情绪值+10】
【来自卢晚的负面情绪值+10】
卢晚和他的伙伴们脸色涨得通红。
眼前这堆丑陋的石头，让他们所有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那些原本被宋河的神秘操作唬住的村民，此刻也反应过来，纷纷摇头叹息，看向宋河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钱叔身形佝偻，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他转过头，不敢再看那堆东西，也不敢看宋河。
【来自钱叔的负面情绪值+10】
他觉得没脸见人了。
然而，宋河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沮丧，甚至连一点点的意外都没有。
他的目光扫过那堆青灰色的熟料块
“把它们弄出来，浇水冷却。”
工人们面面相觑，动作迟疑。
弄这堆废石出来干什么？嫌不够丢人吗？
“没听到吗？”
“都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公子的话吗？动手！快！”
尽管心中充满不解，但钱叔的命令还是起了作用。
工人们用长长的铁叉，将那些依旧滚烫的熟料块从窑里一一叉了出来，堆在空地上。
“哗啦啦”
几桶凉水泼上去，瞬间激起大片的白色蒸汽，伴随着“滋滋”的声响。
嘲笑声小了一些，人们的好奇心再次被勾了起来。
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还想从这堆废石里淘出金子来不成？
宋河缓步走到那堆冷却下来的熟料前，弯下腰，仔细地检视着。
他用手指敲了敲其中一块，发出清脆的“当当”声。
他满意地点点头，直起身，对旁边一个手持八角大锤的壮汉说道：“来，砸开它。”
壮汉一愣，“公子，这……这玩意儿硬得很。”
“用全力。”
“好嘞！”
壮汉吐了口唾沫在掌心，搓了搓，抡圆了膀子，卯足了劲，将沉重的大锤高高举过头顶，对着宋河指定的那块熟料，猛地砸了下去！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金铁交鸣！
壮汉只觉得虎口一麻，大锤竟被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弹了起来，而那块青灰色的石头，仅仅是表面多了一道白印，连一丝裂缝都没有！
“嘶”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这他娘的是什么石头？这么硬？
窑厂的管事脸色微微变了变，他也是识货的，寻常山石，这一锤下去早就四分五裂了。
“再来！”宋河命令道。
壮汉也来了脾气，大吼一声，再次抡起大锤。
“铛！”
“铛！”
“铛！”
一连三锤，火星四溅！
终于，在第四锤落下时，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那坚硬无比的熟料块终于不堪重负，从中间裂成了几大块。
所有人都凑上前去，只见断裂面呈现出一种致密的、细腻的质感，完全不同于任何一种他们见过的岩石。
“把这些碎块收集起来，拿去石磨，给我磨成最细的粉。”
磨成粉？
钱叔已经麻木了。
很快，两名工人抬着一个巨大的石磨过来，将那些碎块投入其中。
随着石磨沉重的转动，一阵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青灰色的细腻粉末，从石磨的缝隙中缓缓流出。
王管事死死盯着那些粉末，眉头紧锁。
他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这种东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当装了半袋子的粉末被送到宋河面前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倒要看看，这个故弄玄虚的宋家公子，最后能玩出什么花样。
宋河让工人取来一桶沙子，一桶清水。
在所有人注视下，他亲自蹲下身，挽起袖子，露出了白净的小臂。
他先是抓了几把沙子，与那些青灰色的粉末混合在一起，然后，舀起一瓢清水，缓缓地倒了进去。
他伸出手，亲自在木盆里搅拌起来。
粉末、沙子和水，在他的手中，迅速融合成一种粘稠的、灰色的泥浆。
这泥浆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恶心，和路边工匠们砌墙用的黄泥没什么两样。
“哈哈哈哈！”王管事终于忍不住。
“我当是什么宝贝！搞了半天，又是砸又是磨的，就为了和一泡泥巴？”
“宋公子，你家这泥巴可真是金贵啊！几千两银子一盆，拿来砌茅房都嫌奢侈吧？”
卢晚几人也懵了。他们不懂烧窑，但也看得出，这玩意儿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宋哥，这……”
卢晚急得抓耳挠腮，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在一片喧嚣和嘲讽中，一个尖利的声音拔地而起，盖过了所有人。
“宋公子！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王管事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挺着肚子，下巴抬得老高，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他一脚踩在一块灰黑色的熟料上，用力碾了碾，发出“咯吱”的声响。
“几千两银子，无数人力，就为了烧这么一堆狗都不闻的破烂？你把我们所有人都当猴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