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容他俩探讨更多的细节，就被女办事员尖利嗓音打断。
这才惊觉，这里不是讨论神秘事件的地方。
好在沟通方式特别，加上内容太过匪夷所思，没人能懂。
阿秀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一下打开女办事员指着的手，“收起你的狗爪子！”
女办事员没想到领导来了，她们还敢嚣张，把阿秀推开，“怎么，不敢说了？！”
几句话的功夫，白玉蓉已经夺下因为和郝小宝相见而掀起的惊涛骇浪，收敛心神，看着女办事身后，“这位领导，我有个疑问，想请教。”
田主任心里泛起嘀咕。
不是说兄弟单位的人来找麻烦么？
可看着不像啊，而且，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自己该问问清楚怎么回事才出面的。
可惜后悔已晚，这么多人看着，只能硬着头皮接话：“什么事，你说。”
“房管所是为人民群众办实事的地方，对吧？”
我能说不对吗？
预感到接下去的话题不会太美妙，田主任还是不得不点头。
“这里不是造谣的地方吧？”白玉蓉步步紧逼。
“这位同志，去我办公室说吧。”田主任敏锐地嗅到了不寻常。
已经去过好几家房管所，这才遇到的机会，白玉蓉哪肯放过，双脚扎根般，一动不动，“就在这说，让大家听听，也能更公平公正。”
田主任心头一跳，不由责备地瞪了眼外甥女。
都没搞明白对方的真正意图，就把自己拉出来给她撑腰，胡闹。
旋即又冷静下来，这可是自己的地盘，还能让个外人翻出花来吗？！
“你有话直说。”她端起领导架子，气场全开。
白玉蓉把目光转向女办事员，“这位同志身为房管所办事员，理应为人民群众排忧解难。
可她工作能力低下，态度敷衍，品行堪忧！”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女办事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出来。
她的嗓音本就尖利刺耳，这下更如魔音贯耳，不少人被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不由自主后退，离她远些。
白玉蓉的神态完全与之相反，镇定自若，不骄不躁，看向身边的郝小宝，“工作能力强不强，这位同志最有发言权。”
女办事员丝毫不心虚，“好啊，你来说说，我哪里做得不好！”
论工作能力，这儿除了自家大姨，谁比她强！
郝小宝指了指手腕上的表，“我来了半个小时，这位女同志都没找到我需要的房源，东拉西扯，胡言乱语，装疯卖傻。
真不知道这样的能力，这样的智力，是怎么胜任工作的！”
这话的杀伤力比阿秀撒泼还大，女办事员气得七窍生烟，“你那是买房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娶媳妇呢！挑三拣四，疙里瘩达，别说我们这，就是全海市都没有满足你要求的房子！”
“有！”郝小宝寸步不让，“第17页第五行。”
女办事员更嚣张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要买的房子是凶宅，我是不想你倒霉而已！”
郝小宝刚要反驳，却注意到白玉蓉的眼睛亮起，果断闭上嘴，把舞台让出来。
这份默契，再次让白玉蓉倍感妥帖。
她问：“你凭什么说那是凶宅？”
女办事员鼻孔朝天，“那房子造的时候就死了几个工人，洋人搬进去没多久就被炸死，再后来有户姓白的人家买下来，同样家破人亡！
你敢说它不是凶宅？”
阿秀气得想扑上去，被白玉蓉拦下。
她也生气，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办，不是为白公馆辩解的时候。
“请问凶宅是什么意思？”她问。
“就是带煞气，会夺人气运害人性命，谁沾谁倒霉的房子！”女办事员侃侃而谈。
白玉蓉忽地伸阿秀说：“把报纸拿出来。”
路上时，白玉蓉买过几份报纸，让她收着。
此刻动作麻利地取出。
白玉蓉拿过一份，抖开，翻到一页，举到众人面前，“政府三令五申要求大家不要搞封建迷信活动，那才是真正害人的东西。有谁不知道的？”
无论看不看得懂报纸上的内容，纷纷参与讨论。
“不止报纸上说，广播里也有。”
“学校工厂里也刷着宣传标语呢。”
“我们街上有个胡半仙，前几天被送去劳动改造了。”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白玉蓉满意点头，将报纸递到女办事员面前，“看来只有你不知道。”
“啪！”女办事员没好气地把报纸打掉，“少给我扣帽子！我说的都是事实！”
白玉蓉没和她争辩，对阿秀说：“去邮局，给报纸打电话，问问他们有没有兴趣采访一下这位当众宣传封建迷信思想的政府工作人员。”
原本没把这当回事的田主任脸色一变。
可没等她张嘴，女办事员已经指着门口，“去啊去啊！不去就是小娘养的！
哼！你们当报社是你家开的，想叫人来就叫人来！
就算来了，凶宅还是凶宅！谁沾谁倒霉！”
田主任心头一跳。
白玉蓉义愤填膺道：“大家听到了吧，她一口一个凶宅，一口一个倒霉。
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宣传封建思想！
我们历经千辛万苦，牺牲了无数英烈先辈，才在伟大的领袖领导下，推翻三座大山。
都新社会了，她倒好，身为政府部门工作人员，非但不用马列主义唯物主义武装自己，还抱着那些腐朽害人的东西不松手！
她就是藏在人民群众里的封建残余！！”
有过上辈子的经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思想上的问题才是最最严重的问题。
蒋父他们用谣言对付她，就让他们尝尝被谣言反噬的滋味。
先前去兴安坊街道房管所，就是想逼办事员当众说出这样的谣言，再逼出老林，最后把事情闹大，让老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惜，一连去了几家房管所，都没如愿。
眼下遇上了，哪能轻易放过。
果然，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气氛有瞬间凝滞。
吃瓜群众不约而同和女办事员拉开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