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在那具庞大的风切隼尸骸之上。
妖禽虽死,但其体内积蓄的、凌厉无比的风属煞气并未完全消散。
它们如同无主的凶兽,在尸骸的经络血肉中肆意流窜,时不时便会从伤口处凝聚成形,化作致命的风刃爆发而出。
这对于其他殓尸人而言,是足以致命的催命符。
但对于此刻的陆晨来说,这却成了一块绝佳的磨刀石!
他压下所有杂念,心神前所未有的专注。
手中的解剖刀,仿佛成了他手臂的延伸。新入门的《幽影步》,带给他的不仅仅是闪避能力的提升,更是一种对自身肌肉与气息极致入微的掌控力。
陆晨的身影在风切隼巨大的尸骸旁飘忽不定,每一次落脚都悄无声息,每一次侧身都恰到好处。
“嗤!”
又一道淡青色的风刃从妖禽的翼根处迸发,带着尖锐的嘶鸣,贴着他的耳畔飞过,将远处的墙壁斩出一道深痕。
陆晨却连眼皮都未曾眨动一下,手中的解剖刀反而趁着这股煞气爆发的间隙,如同一条灵巧的游鱼,精准地切入羽翼与躯干的连接处,沿着筋骨的纹理,行云流水般地一划而过。
整个过程,看似在刀尖上跳舞,凶险万分,实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羽毛、利爪、喙骨……
这些寻常殓尸人需要耗费数个时辰,冒着生命危险才能勉强处理的材料。
在陆晨的手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被完美地分离出来,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一旁。
当陆晨最终将手探入风切隼温热的腹腔,准备取出最核心的妖核时,他心中一动,做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决定。
他没有立刻避开那股盘踞在妖核周围、最为精纯凝练的风刃煞气,反而主动分出一丝心神,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煞气,顺着自己的指尖,钻入经脉之中!
“嘶——”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无数细小刀片切割的剧痛,瞬间从手臂传来!
陆晨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不敢怠慢,立刻运转起《龟息吐吸法》,调动丹田内那股微弱的暖流,如同抽丝剥茧般,艰难地包裹、炼化着这缕霸道的煞气。
过程痛苦万分,每一次炼化,都像是将自己的经脉放在磨盘上反复碾压。
但当陆晨最终将这缕煞气彻底化解后,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感却从那条经脉中传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段饱受摧残的经脉,在经过这番破而后立的淬炼后,竟是比之前变得更加坚韧、宽阔了一丝!
“果然可行!”
陆晨眼中精光大盛,心中那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被轰然推开。
他强忍着身体的疲惫与剧痛,将那枚鸽卵大小、通体青光流转、完美无损的妖核,从尸骸中取了出来。
也就在此时,脑海中响起了系统那美妙的提示音。
【处理风切隼,获得妖魔寿元2年。】
【因处理过程完美,寿元奖励小幅提升。】
做完这一切,陆晨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哐当!”
殓尸房沉重的石门被人粗暴地推开,王头儿掐着点,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些被完美分割的材料,以及陆晨手中那枚青光萦绕的妖核,那双三角眼里,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水来。
“好!好!好!”
王头儿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从陆晨手中夺过那枚妖核,放在眼前反复端详,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同盛开的菊花。
“干得好!小子,果然没看错你,是有点运道在身上的!”
他兴奋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用力地拍了拍陆晨的肩膀,那力道极大,带着一股试探的暗劲,足以让寻常人筋骨断裂。
然而,就在他手掌落下的瞬间,陆晨的肩部肌肉,却以一种常人难以察觉的奇异韵律,微不可察地一颤、一沉、一卸。
王头儿只感觉自己这一掌,仿佛拍在了一条滑不溜秋、不受力的大鱼身上,大部分力道都石沉大海,只剩下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一丝异样的感觉,如同电光般从他心头掠过。
但他低头一看,陆晨依旧是那副被巨力拍得踉跄后退、脸色煞白、气血翻涌的虚弱模样,便又将那丝疑虑压了下去。
或许,只是这小子身子骨太虚,产生的错觉罢了。
王头儿收回手,满意地将妖核揣入怀中,转身向外走去。
但在他转身的刹那,那张堆满笑容的脸,瞬间变得阴沉无比,眼神深处,是化不开的森冷。
“每次都这么走运?一次是运气,次次都是运气?”
似乎是看出来了王头儿的心事。
王麻子在跟着王头儿出来的时候,向四周环视了一圈,发现无人,将心中的猜测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王头儿,那陆晨邪性得很!我看他处理那风切隼,一开始还装模作样抱头叫唤,跟要死了一样,可后来呢?手下稳得一批,比司里几十年的老师傅还利索!”
“那么狂暴的煞气,就划破他点皮?王头儿您信吗?我看他根本不是运气好,怕是藏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本事!这小子心机深沉,您可别养虎为患啊头儿!”
张麻子的话,如同一根根毒针,精准地戳中了王头儿心中最敏感的那根弦。
他回想起陆晨一次次侥幸的成功,回想起那份详尽到不像新人的验尸报告,更回想起自己拍在他肩上时,那如同拍中滑鱼般的诡异触感……
所有的疑点串联在一起,让王头儿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藏拙?哼……”
王头儿发出一声森然的冷笑,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老子管你是真废柴,还是装神弄鬼……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就知道了。”
“真有本事,就替老子去死里求生;要是没本事,死了……也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