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的总坛,飘着腊八粥的甜香。藤架上的冰棱在阳光下闪,青核藤的冰纹里冻着北境的雪影,红核藤的浪痕间凝着南洋的潮声,金核藤的星斑果裹着层薄冰,像冻住了一整个冬天的暖。
陈默刚把腊八粥盛进和合盏,就见金核藤的细须从房梁垂下来,卷着盏沿晃了晃,像是也想尝口甜。他笑着舀了勺粥,淋在藤根旁的土里,粥液渗下去的地方,立刻冒出细密的气泡,像藤在咂嘴。
“昨夜做了个梦。”苏清月端着绣绷走来,绷上绣着团模糊的光,光里缠着青、红、金三色藤,“梦见三地的藤长到了天上,北境的驯鹿踩着藤往上跑,南洋的鱼群顺着藤往上游,总坛的孩子在藤上荡秋千,藤尖还缠着朵好大的和合花。”
石敢当在藤架下劈柴,斧头落下的节奏,竟和梦里藤摇的频率一样。“我也做了类似的梦,”他把劈好的柴码成垛,柴垛旁的青核藤突然往柴上爬,“梦见阿吉骑着驯鹿,顺着青核藤就跑来了,鹿蹄子踏在藤上,还留着雪印呢。”
阿海正给红核藤的冰棱系红绳,绳上挂着南洋的贝壳,风一吹,贝壳响得像梦里的潮声。“我的梦里,‘合藤号’顺着红核藤开到了总坛院里,船帆上落满了金核藤的花,”他系完最后一根绳,红核藤的冰棱突然滴下滴水,落在贝壳上,“你看,藤也记着这梦呢。”
阿木的陶窑里,新烧的“梦藤瓶”正冒着热气,瓶身上刻着众人梦里的景:天上的藤,驯鹿,鱼群,荡秋千的孩子。“往瓶里灌点腊八粥的汤,”他往每个瓶里都倒了些,“能让梦顺着藤脉传,让北境的阿吉、南洋的船老大都梦见咱在一块儿。”
守脉亭的孩子们围着“梦藤瓶”,把自己的梦画在藤叶上贴瓶身。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画了只长翅膀的藤鸟,说要驮着梦飞到北境;穿海蓝衫的小男孩画了条会游的藤鱼,说要带着梦游到南洋。
老周从北境捎来个消息,说阿吉也做了个梦,梦见总坛的藤爬进了他的毡房,藤上结的果,一半是奶豆腐味,一半是星核糕味。南洋的船老大也托人带话,说梦见红核藤的根扎进了礁盘深处,结出的珊瑚果,咬一口能尝到总坛的酒香。
陈默看着瓶身上层层叠叠的梦,突然觉得这“藤梦同圆”,从来不是虚幻的巧合,是三地的人心里装着同一个念想——盼着藤更长,家更暖,人更全,是藤把这些藏在心底的盼,织成了一样的梦,让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梦,也是别人的梦,是三地人共有的期盼。
苏清月把孩子们的梦叶绣进了“同梦图”,图上的藤架通天,梦里的景都在藤上活了过来,驯鹿与鱼群相遇,孩子与船帆擦肩,和合花在藤尖笑得正艳。“这图要挂在承脉罐的上方,”她摸着图上的藤尖,“让梦也能顺着脉,传给新藤。”
藤根的嫩尖从梦藤瓶下钻出来,在地上画了个圆,圆里是青、红、金三色藤交织的影,像把所有的梦都圈在了一起。然后缓缓缩回深处,只留下道闪着微光的痕迹,像在说:“梦着,就会实现。”
陈默知道,等开春冰化,藤会带着这些梦往上长,青核藤会往更南的地方伸,红核藤会往更北的地方爬,金核藤会往更高的地方攀。而他们会继续在藤下熬粥、系绳、做陶瓶,让每个冬天的梦,都能在春天的藤上,结出甜美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