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颜回到宿舍，她第一时间冲进浴室，打开热水，任由滚烫的水流浇在身上。被撕扯过的衣服扔在脏衣篮里，像是在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一切。她抱着膝盖蹲在花洒下，肩膀不停颤抖，却不敢哭出声。
洗了很久，直到皮肤被烫得发红，她才关掉水龙头，裹着浴巾走出浴室。刚擦干头发，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司泠夜”三个字，让她瞬间绷紧了神经。她盯着手机看了几秒，指尖悬在拒接键上，最终还是按下了静音，任由手机在桌面上不停震动，直到自动挂断。
没过几秒，手机又响了，还是司泠夜。这一次，林雪颜直接把他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做完这些，她才像是脱力一样，瘫坐在床沿上。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却好像能感受到一个小小的生命在轻轻跳动——就是这个孩子，给了她必须坚强的勇气。
“宝宝，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她轻声对着小腹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妈妈一定会保护好你，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司泠夜的地方，好好生活。”
她起身打开电脑，鼠标精准地点击开收藏夹里的文件夹——里面是她筛选了半个月的国外医院资料，最终锁定了纽约长老会医院。屏幕上弹出医院官网的页面，清晰地展示着神经科的专家团队和康复案例，她反复看着关于植物人促醒治疗的介绍，指尖轻轻划过“成功率高于行业平均水平”的字样，眼眶微微发热。这是她查遍欧美多国医院后，找到的最适合妈妈病情的地方，也是她能给孩子和妈妈的，最稳妥的未来。
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她把辞职申请的提交日期定在一个月后，又打开中介发来的签证材料清单，逐条核对——护照有效期、资产证明、妈妈的病历翻译件，还差最后一份医院的接收确认函。她深吸一口气，点开邮箱，给纽约的对接医生发去邮件，语气恳切地询问确认函的进度，每一个字都写得格外认真。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屏幕上“纽约长老会医院”的字样上。林雪颜看着那行英文，心里的慌乱渐渐被笃定取代，马上，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司泠夜，只有妈妈、孩子，和一个在纽约等待着她们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第二天傍晚，林雪颜处理完手头的设计稿，特意绕路去了眠风酒吧。推开门时，暖黄的灯光和舒缓的爵士乐扑面而来，柯源正系着围裙在吧台后帮忙擦杯子，夏眠则在整理酒架，两人偶尔相视一笑，满是温馨。
“你们俩倒挺悠闲。”林雪颜走过去，笑着在吧台前坐下，指尖不自觉地护在小腹前，目光下意识避开了吧台上的酒瓶。
夏眠回头看到她，立刻放下手里的酒瓶，快步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指尖不经意触到她微凉的手背，又顺势往下，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
夏眠眨了眨眼拉着她往卡座走，“柯源，别调莫吉托了，给颜颜倒杯温牛奶，再拿块热乎的三明治！”
柯源愣了一下，随即会意，转身去准备。
林雪颜垂下眼，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眠眠……我打算带妈妈去纽约治疗，顺便在那边把孩子生下来。”
这话刚说完，夏眠手里的杯子“咚”地一声撞在桌面上，酒液溅出一点，她满脸急色：“去纽约？你怀着孕怎么折腾？阿姨的治疗可以再商量，你一个人在国外又要照顾病人又要生孩子，怎么扛得住？”
柯源端着温牛奶和三明治过来，刚好听到这话，也皱起眉：“颜颜，这事太冒险了。怀孕初期最需要静养，长途飞行和国外的陌生环境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林雪颜接过温牛奶，小口喝了一口，才缓缓解释：“我查过纽约长老会医院，那边有专门的孕产康复中心，能同时兼顾妈妈的神经治疗和我的产检。而且……我想远离京都的人和事，给孩子一个安静的环境。”她没明说“京都的人”是谁，但夏眠懂——无非是那个让她受了委屈的司泠夜。
“可你一个人……”夏眠还想劝，却看到林雪颜眼底的坚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林雪颜的性子，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更何况是为了孩子和妈妈。沉默了几秒，她伸手握住林雪颜的手，声音软了下来：“那你得答应我，到了纽约每天跟我报平安，产检结果、阿姨的治疗情况都要跟我说。婚礼我等你，你要是走不动，我就带着柯源去纽约给你补个小型的祝福宴！”
“你结婚可是大事，我怎么可能在你结婚前走呢？等你办完婚礼我再看机票，我可是你娘家人呢。”林雪颜握着夏眠的手，挤出一个微笑。
夏眠低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小腹，“以后不许再自己扛着，想吃什么、需要什么就跟我开口，我给你寄过去。对了，孕期护肤品、婴儿衣服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囤！”
林雪颜捧着温热的牛奶，心里满是暖意。
夏眠把酒吧工作交给员工，转过身笑着拍了拍林雪颜的肩：“今天不聊别的，带你们去吃一家超好吃的中餐厅，补补你和宝宝的营养。”
出租车一路往老城区开，私房菜馆藏在一条青石板巷子里，木质门帘掀开时飘出阵阵香气。夏眠熟门熟路点了糖醋小排、清炖鸽子汤，全是林雪颜能吃的清淡口味，还特意叮嘱老板“少盐少糖，多放姜片”。吃饭时，夏眠叽叽喳喳说着婚礼筹备的琐事，说想在婚礼上放他们高中时的合照，柯源偶尔应和两句，手里的手机却时不时亮一下，他总是快速扫一眼屏幕，指尖在屏幕上敲几下，又把手机扣回桌面。
林雪颜看在眼里，心里隐隐犯嘀咕，却没好直接问，只借着夹菜的动作碰了碰夏眠的手，用眼神示意她看柯源。夏眠却笑着摇了摇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他最近刚调回京都，可能在跟老家的亲戚报平安吧，你别多想。”
吃完饭逛商场时，夏眠的目光突然被一家女装店的橱窗吸引——模特身上穿的米白色蕾丝连衣裙，领口缀着细碎的珍珠。她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眼，脚步也慢了下来。林雪颜立刻察觉，拉着她就往店里走：“喜欢就试试啊，你穿这种温柔的款式肯定好看。”
夏眠被推进试衣间，手里攥着连衣裙，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林雪颜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等着，抬眼却看到柯源又低头对着手机打字，眉头舒展开来，指尖敲得又轻又慢，甚至还会偶尔勾起嘴角——那副模样，和刚才应付夏眠时的敷衍截然不同。直到试衣间的门“咔嗒”一声开了，夏眠穿着连衣裙转着圈问“好看吗”，柯源才慌忙把手机揣进兜里，勉强挤出笑容：“好看，特别衬你。”
可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柯源看了眼来电显示，眼神瞬间软下来，对夏眠说了句“我出去接个电话”，就快步走向商场的安全通道。
林雪颜心里的疑惑瞬间翻涌——刚才柯源看手机的眼神太不对劲了，根本不是跟亲戚报平安的样子。她跟夏眠说了句“我去看看他是不是有急事”，就悄悄跟了上去。
安全通道里光线昏暗，柯源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林雪颜从未听过的宠溺，顺着门缝飘了出来：“乖，别闹脾气了，我这不是在忙正事吗？等我忙完就去找你，给你带上次你说想吃的草莓蛋糕，好不好？”
他顿了顿，又放软了语气，像是在哄闹别扭的小孩：“我知道你等我很久了，下次不会让你等这么久了……嗯，听话，先去吃点东西，别饿着自己。”
林雪颜的脚步猛地顿住，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凉了。
她回头看向女装店的方向，夏眠还在镜子前转着圈，对着店员笑着说“这件我要了”。林雪颜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夏眠，她满心期待的未来里，可能藏着一个没说出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