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见你迟迟没回去，不放心，让我来看看有没有在这里。”
秦小山无奈地叹一口气。
抬手轻戳两下二宝的小脑袋瓜，“结果这小东西非要跟过来。”
也幸好有二宝跟着。
他来的时候，天还微微有些亮光，走到一半就黑透了。
到茅草屋前时，院子连烛火都没点，无法辨别秦无双是否在院中。
所以他站在篱笆门外，探着脖子往里面张望。
孰料还没看清院里有什么，一把短剑直接搭在了他脖子上。
要不是二宝及时出声，喊了一句“吴伯伯”，他的脖子和身体，恐怕当场就要分家。
二宝揉揉被戳的位置，仰头嘿嘿一笑：“我想娘了。”
秦无双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
这段时间几个小家伙吃得很好，个子长了许多，就连脸上也多了不少肉。
尤其是二宝，平时吃得最多。
秦无双这一捏，软乎乎的肉肉争先恐后往手指间挤，显得胖乎乎异常可爱。
时间已经不早了，外面蛙声蝉鸣混杂在一起，奏响不一样的曲子。
秦无双向吴三嘱咐：“若五日后我没回来，新房动工你记得多上心。”
语落。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
钱袋是回来路上备好的，里面装了不少银子。
“需要什么就去买，遇事可同村长夫妇商讨。”秦无双道。
吴三接过钱袋，神色郑重地点点头。
秦无双弯腰牵起二宝的手，“走，去你姥爷家。”
大宝从秦无双出现，便将手里的书收了起来，如今听到她的话，缓缓起身，拿起包书的蓝布就跟了过来。
出了院门，秦小山见吴三和段风都没跟上来，压低声音问秦无双：“他们两个都不跟着一起吗？”
吴三明面上是管家，留在家中看门没什么不妥。
但段风可是护卫。
秦小山以为，段风应该同行，随时保护几个孩子和秦无双的安全才对。
“用不着。”秦无双解释道，“他们有别的安排。”
秦小山了然点头。
三人借着月光走在泥土路上，有二宝这个小话痨在，气氛倒也不显得沉闷。
二宝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突然转身倒退着走。
手比划了个短短的距离，“哥，那个小弟弟才这么点大，小小的，眼睛都还没睁开。”
大宝瞥他一眼，应付地“嗯”了声。
二宝对大宝这般反应，早已习以为常，自顾自地絮叨：“大舅舅说，等小弟弟眼睛睁开，一定和大舅娘长得一样，一样又大又亮很漂亮。”
大宝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小平安的样子。
小小一个，脸皱巴巴的。
虽然过了几天，皮肤长开些许，五官仍算不上明显。
不过那双眼睛，偶尔睁开的时候，的确又大又亮。
大宝忍不住眼里带笑，声音都轻柔了些：“嗯。”
二宝眼珠转了转，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咬了咬手指问：“那我呢？”
大宝愣了一下，没明白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嗯？”
“我的眼睛像娘一样漂亮吗？”二宝眨眨眼，又看了看秦无双。
原本还轻快的气氛，因为这句话陡然变得异常凝重。
大宝瞬间小脸紧绷。
他其实也不知道，二宝到底和他们娘长得像不像。
但是他知道，二宝口中所说的娘，指的是秦无双。
二宝不懂事，大宝可不是什么都不懂，他自然心里清楚，他和二宝不是秦无双所生，长相上也一点都不像。
若非要找出一些相似之处，也只有脾性、小动作，偶尔和秦无双一致。
那是因为待在一起久了，不知不觉间便学了去。
至于长相……各有各的好，着实没有半点相像之处。
大宝用余光瞥了眼秦无双，闷声道：“不像。”
二宝丝毫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听到大宝否定的回答，失落地“哦”了声。
随即又满是期待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鼻子呢？鼻子像吗？”
望着二宝的模样，大宝忽然有些心酸。
他听说自己不满周岁时，爹娘便将他留在村里，交给栓柱娘抚养，二人去外地继续做工赚钱。
直到有了二宝，娘去世，爹才从外地回来。
所以在大宝印象里，根本不记得娘长什么样子，只依稀从旁人的议论中，猜测娘应该是一个很温柔善良的人。
他想，可能在二宝心里，早已将秦无双当成了亲娘。
所以才会问出今夜这番话。
至于他们的亲娘，或许已经没几个人记得了。
大宝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偏过头，凶巴巴回了二宝一句：“一点都不像。”
声音带着几分赌气，还有几分心酸难过。
秦无双垂眸看过去，第一次从大宝身上，感受到如此失落的情绪。
小孩子的心思向来好猜。
哪怕是平日沉闷内敛的大宝，此时情绪外露，也不过是个孩子。
秦无双很快便想出了原因。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安慰。
大宝知道她不是原主，可终究是这具身体抢走了大宝的爹，且在成婚后，禁止所有人提起大宝娘，也不允许任何人去坟上祭奠。
若她不在，此时二宝心里那个娘，该是王栓柱的原配才对。
秦无双眸光闪烁。
这种时候，最不能开口的人就是她。
二宝突然被大宝这么一凶，小身板停在原地不动，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委屈地扁扁嘴，眼里倏然蓄满泪水。
秦小山连忙弯腰，一把将二宝捞进怀里。
抱起来往前走。
笑着安慰道：“小家伙，我小妹可是甜井村最漂亮的人，你要想长得和她像，得多吃饭才行。”
二宝吸吸鼻子，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问：“真的吗？”
秦小山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那当然了，我还会骗你一个小孩不成？”
二宝破涕为笑，伸出两根短短的手指头，“那我明天早上要吃两碗饭！”
“好啊。”秦小山宠溺地弹了下二宝脑门。
接下来的路，二宝又恢复了一开始的话痨，絮絮叨叨讲着自己看到的小事。
只不过一开始大宝还会偶尔回应，如今却低垂着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