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迈步走了进去。
店内环境清雅,掌柜站在柜台后,拿着个算盘,左手边放着一本书,神色认真地对照着拨动算盘,像是在算账目。
最引人注目的,是倚墙而立的一整排多宝格柜子,深色实木所制。
格子里陈列着大小不一的罐子,每个罐子上贴着注有名字的标签。
几个伙计站在多宝格柜子前理货。
秦无双和吴三进来,掌柜抬眼打量了一眼,发现二人眼生且衣着普通,便没太当回事,低下头翻了一页,继续拨弄算盘,“都有标签,想要什么自己看,问价格喊伙计就行。”
语气不咸不淡,倒也不像某些狗眼看人低的店家一样态度恶劣。
“你这人……”吴三在鬼市有点名气,到哪儿买东西都被捧着,何时被这么冷落过,当即迈步要上去理论。
秦无双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示意别冲动。
而后对掌柜微微颔首,“多谢。”
掌柜这才抬头多看了她一眼。
秦无双不在意他什么反应,缓步走到多宝格柜子前,一样样看过去。
每个格子都有茶叶,分量却相差甚大。
有的茶叶只剩下些许残渣,有的却丝毫未动,有的则只剩下一小部分。
“三排七,三排十,三排十一……”一名伙计报定位,身边跟着的另一名伙计拿着纸笔低头记录。
秦无双按照他报的这几个位置看过去,发现都是空了的罐子,看来是要统计补货。
伙计们都很忙,只在她走过来的时候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忙自己的。
没有一个来向她介绍。
吴三压低声音不忿道:“这里的人太不懂事了,得亏咱们自己懂些茶,不然都不知道买什么。”
秦无双笑了笑没说话。
她从多宝格柜子左边走到右边,将所有格子里的茶叶看了一遍。
不知是没来得及补货,还是她来的不是时候已经卖光了,许多茶叶罐子都是空的。
她先前试出来的几样,自己能喝的茶叶,也都出售一空。
吴三也发现了这一情况,叫了距离最近的一名伙计一声,态度和语气还算和善。
伙计却像没听见一般,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不免有些生气,“你们这儿的人都是聋的吗?不介绍就算了,喊你们都不答应!”
若不是想着这里的东西太贵,损坏了又要秦无双赔一大笔钱,以他的脾气,现在就不是这么简单的大声嚷嚷,而是直接抽出短剑,把多宝格柜子劈出一条裂痕。
好在他这一嚷嚷有成效。
伙计们仿佛静止了一般,顿在原地看着他俩。
掌柜快步走过来,沉着脸训斥:“都愣着干嘛,该干嘛干嘛!”
伙计们对视一眼,再次行动起来。
掌柜看着吴三,露出生意人的笑容,“实在对不住,今日店中着实繁忙,这才冷待了二位,这样吧,待会儿二位买的东西,我给让些利。”
让利就是打折。
秦无双挑了挑眉,指了指选中的空罐子,“这几样茶叶可还有存货?”
掌柜顺着她指的看了一眼,摇摇头,“实在对不住,您说的这几样都是咱们茶行卖的最好的,这几日卖空了,进的货路上出了意外还没到。”
解释一番后,他沉吟片刻,拿起一个还剩三分之一的茶叶罐子。
“您看这款茶叶怎么样?和您刚才说的那几样相差无几,平时也有喜欢喝那几款茶的客人,碰上缺货都会买这款代替。”
秦无双对茶有些了解,还要归咎于上一次的训练。
但她本身对茶没那么多讲究。
如果放在平时,她会听掌柜的推荐,直接买了手里这款当替代品。
然而这次由不得她。
她接过罐子瞧了瞧,茶叶等级不差,但也达不到她要的标准,“有比这好的吗?或者比我要的那几样好点的茶叶也行。”
掌柜愣了愣。
转而哈哈一笑,“姑娘一看就是行家,这款的确比不上您选的那几样,但是……”
他故意叹了口气,“上好的茶叶都被人买走了,如今最好的就是您手里这款。”
秦无双眉头狠狠拧了一下。
她沉默片刻,淡声开口:“我听说你们这儿有贡茶。”
掌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仔细打量着秦无双的神色。
见她不想在开玩笑,这才略带犹豫地开口:“并非我对姑娘有成见,而是这贡茶价格着实昂贵,若非必须,我并不推荐购入。”
这番话说得极为坦诚,可见是真心话。
身为掌柜,因为价格不推荐,看来这贡茶的确比想象中还要昂贵。
那能怎么办呢,自己没得选呀!
秦无双心里默默叹气,面上表情不变,“掌柜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家中要招待一位极为重要的客人,那位客人爱茶如命,各种茶都喝过,唯独贡茶……你也知道,这东西有价无市,我这才来掌柜店里碰碰运气。”
“难怪……”掌柜一脸了然。
既然是极为重要的客人,他便不好多劝,说多了反而像他不愿意卖。
掌柜唤了一位伙计去取贡茶。
很快一个巴掌大的罐子到了秦无双手里。
掌柜笑眯眯说道:“正如姑娘所言,这东西有价无市,我们店也是费了很大功夫才搞到,不过也就只这么一小罐,价格方面……”
他颇为为难的顿了一下。
秦无双知道他的小心思,轻笑一声,“掌柜直说便好。”
掌柜哈哈一笑,“姑娘是个爽快人,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方才说过给您让利,就收您五十两吧。”
秦无双大致估算了一下,这罐茶叶总共三两左右。
远山县市面上最贵的茶叶二十两一斤,也就是一两茶叶值二两银子。
这是贡茶,价格自然要比普通茶叶贵上十倍,三两茶叶就要六十两银子,掌柜没有胡乱要价,甚至少要了许多。
怎么算都是她占便宜。
可……
这该死的命运啊,是怎么知道她现在手里就只剩下整整五十两的?
这要是花出去,接下来几天,她带着吴三在远山县怎么过?!
正惆怅之际。
一道清脆的女声自门口传来:“土包子,买不起还敢让掌柜拿出来,简直是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