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天，我在讲一个天使与恶魔的故事。”
“那丫头却听得入迷，但你对这些好像不是很感兴趣，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而我也讲到了故事的末尾。”
“那时，我问了所有孩子一个问题——如果天使与恶魔相爱，是天使会为恶魔而堕入黑暗，还是恶魔会为天使而向往光明？”
“孩子们有的说是前者，有的说是后者。”
“但你知道那丫头说了什么吗？”
不等张烨回答，布鲁克就笑道：“她说，天使和恶魔都不会变。”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如果天使和恶魔真的相爱，那他们会变成对方希望的模样。”
“天使爱恶魔，所以天使希望恶魔还是恶魔，而恶魔也会因为天使希望恶魔还是恶魔，而依旧维持着恶魔的模样——天使亦是如此。”
“我很惊讶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居然能给出这样的回答。”
“于是我又问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只是看了你一眼，然后朝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关注你们，渐渐的我发现，她的‘回答’，是对的。”
他指了指张烨心口，脸上笑容仿佛染着光：“你成为了【永夜之主】，也成为了【神选圣骑】。”
“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她希望你是个善良而真诚的人。”
“而你，哪怕被汹涌的仇恨与痛苦包裹，也依旧没有丢弃她希望你拥有的品质。”
张烨瞳孔震颤，好半晌才垂下眼帘，苦笑道：“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只是觉得，保持这些才能让我稍微感觉到她还在……”
“她连遗体都没有留下，如果我连这些都丢失了，那她才是真的不在了……”
摇摇头，他深吸一口气，道：“还是不要聊那些了，那会让我伤心。”
“不如聊聊，您是怎么知道我是【神选圣骑】的？您能【看穿】我？”
按理说，他是不会被看穿的才对啊。
布鲁克笑呵呵地说道：“我看不穿你，但我曾经也被神明注视过，所以我能感应到，这种感应联系更像是直觉，而非感知和看穿。”
“您也是神选圣骑？！”张烨表示惊讶。
“当然不是，准确地说是殿堂圣骑——成功通过圣殿试炼，获得拥有半神之心的骑士。”布鲁克解释道。
“拥有半神之心，我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感应到神佑之力，而你的体内就有神佑之力，说明你被神注视着，且被庇佑着。”
“而且之前那些天降者天天在讨论【永夜之主】或者【神选圣骑】的事情，我耳朵都快听起茧了。”布鲁克掏了掏耳朵，笑得有些调皮。
“在此之前，我还担心【神选圣骑】会不会对你出手呢，直到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感应到了你身上的神佑之力，这才放下心来。”
“而你身上的神佑之力不属于死亡与复仇，既然如此，你不是【神选圣骑】，谁又能是呢？”
“难道神佑之力不能同时存在多个人身上吗？”张烨问道。
“当然是可以的，但正常来说，一位神明的神佑之力降临在一个人身上后，短时间内不会有第二个人具备这种力量。”布鲁克道。
“在你之前获得神佑之力的那位，已经三百多岁了。”
“而你此前没有神佑之力，现在又有了，这足够说明神选中了你——应该是在你参加骑士考核的时候吧。”
张烨眨了眨眼：“这您也知道？”
布鲁克捋了捋胡子，道：“你参加骑士试炼的时候用的是真名，有记录，而且又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位能让神明显灵的骑士试炼者，想让人不注意都难，所以也不难查。”
“不出意外的话，陛下估计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
张烨嘴角抽了抽，布鲁克则忍不住哈哈一笑：“所以说啊，你还太年轻了，很多事情都做不到位，也引起了许多你意料之外的关注。”
“那么说，女帝盯上我了？”张烨问道。
他这个身份，被光明女帝盯上，应该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布鲁克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除非你是【神选者】，否则至少在你成长到四星之前，陛下都不会去特意关注你什么。”
张烨：“神选者又是什么？”
布鲁克：“神选者就是具备【神之力】的人。”
“神佑之力，简单来说就是被神庇佑而获得的力量。”
“而神之力，则意味着被是神选中作为神之继承人，是真正意义上拥有神明力量的存在。”
“这两种力量的体现虽然有些相似，但却有着本质的不同。”
“【神佑之力】是可以被收回的，毕竟这是神庇佑你，而赋予你的力量，只要神不想继续庇佑你，那随时可以收回这种力量。”
“而【神之力】一旦赋予，便会彻底属于你，无法被收回。”
张烨瞳孔微缩。
这么说来，众神赋予他的其实是【神佑之力】，因此布鲁克爷爷才能感知到。
但神之力……
他摸了摸自己脖颈处的黑色绷带，隐隐约约，他有了感应。
这是神之力无疑了。
那是死亡与复仇女神毫无保留地赋予他的力量。
她将自己仅剩的部分作为信物交予了自己，甚至愿意穿越众神设下的阻碍，显露真实的一面去拯救他，而后又以神之化身的身份降临在他身边，这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显然，布鲁克并未察觉他不仅是神佑者，更是神选者。
但他心中有个疑问——法托斯和哈兰德应该是知道他是神选者的身份，为何布鲁克爷爷不知道？
他们在刻意隐瞒，没有告诉他？
此时，布鲁克还在说道：“这个世界不缺天才，以我对陛下的了解，她注意你，也只是想看看你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只有你能不半路夭折，成长到四星以上，才证明你有资格被她看重，她才会真正去关注你。”
“可我还是【永夜之主】，即使这样也没关系吗？”张烨问道。
“你是【永夜之主】没错，但这说到底也只是个称号，而且你的敌人是天降者不是么？”布鲁克捋着胡子笑道。
“所以你对于帝国来说，并非敌人，何况从帝国层面来讲，哪怕是敌人，只要能产生足够的利益，对帝国有益，那也可以暂时抛去敌人这一层身份。”
闻言，张烨感觉有所明悟，而后又道：“但现在教廷在通缉我，而且力度估计不小。”
布鲁克叹了口气，道：“虽然更多时候，帝国与教廷紧密相连，但有时候，帝国和教廷也独立存在。”
“教廷目前，并不知晓你【神选圣骑】的身份。”
“而且这何尝不是对你的一种考验呢？”
“如果你连这一关都过不去，那对于帝国乃至女帝来说便谈不上有价值。”
张烨：“所以，只要我过了这一关，并且成长到四星，我就有资格面见女帝，并且向她乃至帝国提出合作？”
布鲁克重重点头，眼中闪过精芒，语气也变得无比凝重：“对！”
“所以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如果你誓要将天降者彻底驱逐，那就一定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这也是帝国存在的意义，或者说这是陛下赋予帝国的意义！”
“如果没有这个意义，帝国乃至陛下本身，都不必存在！”
此话一出，张烨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但嘴角却忍不住地挑起。
他很高兴，因为这就代表着并非他一个人在为此而战。
至此，除了杀光玩家这个最终目标以外，他又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成长到足以让帝国乃至女帝正视他的程度，然后去帝都面见女帝。
而在此之前，他还在酝酿着一个计划。
“教廷不知道我是神选圣骑，那如果让他们知道，会怎么样？”
布鲁克呵呵一笑：“那帝国和教廷，就会产生裂隙。”
“因为维序教廷的，是信仰。”
“而维序帝国的，则是现实。”
“教廷，会维护他们信仰之神所保佑的人，哪怕他罪恶滔天。”
“帝国，则以利益和立场说话，任何威胁到帝国的存在，都将被帝国给予严厉打击。”
“因此，现实与信仰一旦发生冲突，那将会是一场空前的变革。”
说到这，布鲁克的眸光中闪过精芒：“孩子，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
张烨点点头，拿出那枚象征着神选圣骑的徽章，道：“光靠我一个人是不够的，我不能这样孤立无援地去实现那个目标。”
“可这么做的代价很大，而且会死很多人，这些人不止是天降者。”布鲁克道。
张烨笑了笑：“我知道。”
“但那也比天降之战带来的后果，更能接受。”
“而且，我不认为我能瞒一辈子。”
闻言，布鲁克低下头，最后长长地出了口气。
“那就去做吧，做你想做的。”
一时间，张烨竟是感觉心中轻松了不少。
于是他问道：“布鲁克爷爷，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帝国和教廷，您更倾向于哪一方？”
布鲁克也是没想到张烨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说道：“我更倾向于帝国，或者说我本来就是帝国出身的骑士，只是和教廷有所牵连而已。”
“难怪——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没有告诉您，我其实不是死亡与复仇的神佑者。”张烨笑道。
“而是死亡与复仇的神选者。”
顿时，布鲁克瞳孔一震，又很快放松了下来，依旧像是一位支持自家孩子的长辈，和蔼地笑着。
“这样啊……”
“那很好，这样，你也能有更多的底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