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该是足以将西牛贺洲都打得陆沉海陷的终极碰撞,却在发生的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到极致的寂静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没有法则对冲的巨响。
只有一片纯粹的令人神魂都为之冻结的“湮灭”。
那两道被压缩到了极致的灰色火线,与那尊万丈佛陀虚影的眉心,无声地相遇了。
“嗤——”
一声极其微弱的仿佛热刀切入黄油般的声响,突兀地响起。
在灵山诸佛那骤然收缩到极致的瞳孔之中,他们看到,那尊代表着佛门至高威严、俯瞰三界众生的如来虚影,其眉心之处,竟被那两道看似不起眼的灰色火线,轻而易举地……洞穿了!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贯穿,而是法则层面的“抹除”!
那灰色的火焰,如同滴入了清澈水潭之中的两滴剧毒魔墨,以一种完全不讲道理的蛮横姿态,疯狂地侵蚀、湮灭着构成这尊圣人虚影的佛法本源!
“呃……”
一声不似慈悲、不似威严,只充满了最纯粹的惊愕与痛苦的闷哼,竟自那尊万丈虚影的口中,模糊地传出!
这尊由圣人意志与无上佛法凝聚而成的化身,在这股凌驾于三界所有法则之上的混沌之力面前,第一次流露出了“生命”该有的情绪!
紧接着更为恐怖的连锁反应轰然上演!
以那被洞穿的眉心为中心,一道道漆黑的裂痕,如同狰狞的闪电,瞬间爬满了佛陀虚影的整张脸庞!那双本该蕴含着宇宙生灭、过去未来的智慧佛眼,其内的金光,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地黯淡、熄灭!
也就在同一瞬间,那根携着开天辟地之威的混沌如意棒,与那只仿佛能遮蔽整个天穹的金色佛掌,轰然对撞!
“咔嚓!咔嚓嚓嚓嚓!”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湮灭,而是响彻三界的清脆悲鸣!
那只由圣人法则构筑而成的无上巨掌,其上那足以镇压万古的金色掌纹,在接触到混沌如意棒的瞬间,便如同被铁锤砸中的琉璃,寸寸崩裂!
紧接着那股无可匹敌的混沌之力,顺着裂痕,蛮横地冲入了巨掌的本体!
轰——!!!
在一声响彻云霄的巨大爆炸声中,那只曾让三界大能都为之绝望的金色巨掌,轰然炸裂!化作了亿万道破碎的金色光点如同下起了一场盛大而又凄美的……金色暴雨!
“不……不!佛祖!”
躲在虚影之后,早已被吓得肝胆俱裂的六耳猕猴,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后的依仗,那尊无敌的圣人虚影,先是被两道诡异的灰火洞穿了眉心,紧接着又被那根魔神般的铁棒,一棒砸碎了护佑自己的佛掌!
那尊高达万丈的如来虚影,在失去了手掌与核心意志之后,再也无法维持形态。它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风化的沙雕,在一阵不甘的悲鸣声中,寸寸崩裂,最终化为了漫天金色的光雨,缓缓地消散在这片早已化为废墟的灵山之上。
他最后的底牌,没了!
他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恐惧,如同无形的潮水,再一次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这一次他甚至连化为疯狂的勇气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生物最原始的本能——
逃!
他想也没想猛地转身,将体内那最后一丝夹杂着妖气的佛力尽数引爆,化作一道狼狈不堪的金黑流光,朝着灵山更深处的方向,疯狂地逃窜而去!
然而,孙悟空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想走?”
一声冰冷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低语,毫无征兆地在他的耳边响起。
六耳猕猴只觉得周身的空间猛地一滞,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他回头,惊骇地看到,那个本该力竭的灰色身影,不知何时,竟已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他脚下那对由灰色混沌气流构成的风火轮,无声地旋转,却仿佛将这片天地的时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孙悟空甚至没有去看他,那双深邃如混沌星海的眸子,依旧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片由他亲手缔造的末日景象。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了左脚,朝着那道正拼命向前冲的金黑流光,随意地一踹。
那动作,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踢开一颗挡路的石子。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
六耳猕猴只觉得自己的后心,仿佛被一颗太古星辰狠狠撞中!他体表那层由佛光与妖气构筑的护体神光,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泛起,便已悄然湮灭!
“噗——!”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夹杂着本源妖核碎片的漆黑血液!他那坚不可摧的“斗战胜佛”金身,在那股霸道绝伦的混沌之力的侵蚀下,竟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瓷器,其上迸裂出无数道狰狞的裂痕!
他整个人,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如同一个破旧的沙包,被这一脚,狠狠地从半空中踹了下来!
“轰隆——!”
一声巨响!
六耳猕猴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凄美的弧线,重重地砸进了那早已崩塌的大雷音寺前的废墟之中,将那片由破碎佛像与断裂宝柱构筑的狼藉之地,砸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形深坑!
烟尘,弥漫。
孙悟空缓缓地收回了脚,他脚下的混沌风火轮微微一转,身影便从原地消失下一瞬已然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那个人形深坑的边缘。
他低头,俯瞰着坑底那个浑身浴血、早已不成人形的“自己”。
“咳……咳咳……”
六耳猕猴剧烈地咳嗽着,他挣扎着想从废墟中爬起,但浑身上下却传来了如同被亿万柄尖刀同时凌迟般的剧痛,让他连动弹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他抬起头,那张沾满了血污与灰尘的脸上,写满了无尽的恐惧与哀求。
“不……不要杀我……”他声音嘶哑,充满了令人作呕的祈求,“你才是真的!你是真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看在我们……”
“聒噪。”
孙悟空冰冷地打断了他那令人作呕的求饶。
他缓缓地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下了那个深坑。最终在那满天佛陀菩萨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之下,将自己的脚,重重地踩在了六耳猕猴那不断淌血的胸膛之上!
“咔嚓!”
骨骼碎裂的清脆声响,在这一片死寂的战场上,显得如此刺耳。
“孽畜,”孙悟空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魔王,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五百年的风光,可还坐得惯?”
“呃……啊!”六耳猕-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再无半分属于“佛”的慈悲,只剩下最原始的属于“妖”的狰狞。
孙悟空没有再与他废话。他缓缓地蹲下身,那双燃烧着幽深灰色火焰的“混沌火眼金睛”,猛地光芒暴涨!
他不是要杀他。
他要以一种更为残忍、也更具羞辱性的方式,将这只窃取了他一切的孽畜,彻底地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当年,如来那老儿,用佛光为你披上了这身虚伪的画皮。”
孙悟空的声音,冰冷而又平静,却充满了无尽的讥诮。
“今日,俺老孙便亲手,将它……一件一件地,给你剥下来!”
话音落下,那两道被压缩到了极致的灰色火线,不再是射出,而是如同两柄无形的手术刀,死死地笼罩在了六耳猕猴的元神与肉身之上!
那不是灼烧,而是……净化!
是以最为本源的混沌之力去净化去抹除那附着,在他身上五百年的……佛门伪装!
“啊——不——!!!不要!!!”
六耳猕猴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惊恐地发现,自己那尊引以为傲的“斗战胜佛”金身,在那灰色火焰的照耀之下,竟如同烈日下的坚冰,开始迅速地消融!
那层神圣的庄严的受万众朝拜的金色佛光,正在一寸一寸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那隐藏在画皮之下,那属于他六耳猕猴本相的丑陋的充满了杂毛的漆黑妖躯!
那张与孙悟空一模一样的脸,也开始剧烈地扭曲变形渐渐地显露出了那张充满了嫉妒、不甘与无尽恐惧的……真正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