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祓禊大典遇袭,二皇子萧玠为父挡刀重伤,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京城,瞬间压过了所有其他话题,在朝野内外掀起滔天巨浪。街头巷尾,茶楼酒肆,无人不在议论这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以及对二皇子忠孝之举的赞叹。
然而,在权力的中心,气氛却截然不同。
皇宫大内,偏殿。
御医们进出忙碌,二皇子萧玠肩头的伤口已被妥善处理,但因失血过多加之“本就体弱”,他依旧昏迷不醒,面色苍白得吓人。皇帝萧景琰亲自来看过数次,眉宇间的沉郁与审视交织。他下令太医院不惜一切代价救治,同时,这座偏殿的守卫增加了数倍,由冯葆亲自挑选的绝对可靠的内侍和侍卫看守,美其名曰“静养”,实则隔绝了内外一切非必要的接触。皇帝需要时间消化和判断,这个儿子此举背后的真相。
卫国公府,书房。
卫珩与绵绵同样在分析着眼前的迷局。
“二殿下这一挡,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也置于陛下的严密保护……或者说监控之下。”卫珩指尖敲击着桌面,“若他跟萧玹是一伙的,此举堪称一步险棋,但也可能是最高明的一步。经此一事,陛下短期内就算怀疑他也不会动他,不曾疑心他的话便会因愧疚和感动而给予更多信任,这为他日后行事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若他不是呢?”绵绵提出另一种可能,“或许他真是察觉了危险,情急之下护父心切?又或者,他是被萧玹利用,甚至他本身也是萧玹计划中需要清除或嫁祸的目标之一?”
“都有可能。”卫珩目光深沉,“所以,对二殿下的调查不能停,但必须更加隐秘。眼下明面上的焦点,是追查萧玹和清洗玄武营。”
成国公府与禁军大营。
赵世渊雷厉风行,以彻查叛逆、整肃军纪为名,对玄武营乃至整个京营系统进行了一场大规模的内部清洗。绵绵将在祓禊大典中观察到有异常的官员、仆从名单给了赵世渊,数名中高级将领被停职审查,更多底层官兵被调离原岗位或重新甄别。一时间,京营风声鹤唳,但也确实揪出了几个与西郊皇庄或已死的李崇有过隐秘联系的军官,进一步证实了萧玹对军队的渗透。
三皇子府与七皇子府。
这两位原本争储的热门人选,此刻心情复杂。二皇子突如其来的壮举打乱了他们的节奏,赢得了巨大的声望和皇帝的关注。三皇子萧程在府中焦躁不安,加紧与幕僚商议,如何利用此次事件打击可能存在的对手,他目前主要怀疑目标是七皇子派系从中捣鬼,并凸显自身的重要性。
七皇子萧砚则依旧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闭门谢客,但他暗中传递出的指令却更加频繁和隐秘,指示手下人密切关注二皇子伤势的真伪以及皇帝的态度变化,同时尽力撇清自身与任何可能存在的牵连。
就在朝堂上下因刺杀事件而暗流汹涌之际,一条几乎被忽略的线索,被绵绵重新拾起。
“青黛,之前让你查的陈记木料行,有结果了吗?”绵绵问道。
“回姑娘,有了一些发现。”青黛回禀,“陈记木料行的东家表面上是个老实商人,但奴婢查到,他的一位表亲,曾在已故的靖安侯府做过几年的花匠。而且,近半年来,陈记与西郊皇庄的生意往来突然增多,除了那批金丝楠木,还有一些普通木材,但账目有些模糊。”
“花匠……木料行……皇庄……”绵绵喃喃自语,脑海中仿佛有什么线索要连起来,“那批用于车驾的金丝楠木,定然是通过陈记流入,被做了手脚。陈记是关键节点!”
她立刻将这一发现告知卫珩。卫珩眼中精光一闪:“顺着陈记这条线,或许能摸到萧玹供应链和资金链的更多脉络!墨玄!”
“属下在。”
“加派人手,严密监控陈记木料行所有人员往来、货物进出、资金流向,尤其是与西郊皇庄之外的联络!但要小心,萧玹经此一挫,必然更加警惕,绝不能打草惊蛇。”
数日后,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陈记木料行的东家,昨夜被发现在家中“悬梁自尽”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遗书,官府初步判定为“因卷入皇家刺杀案,畏罪自杀”。
“灭口!”卫珩听到消息,立刻断定,“萧玹下手太快了!这说明陈记这条线对他确实重要,他害怕我们顺藤摸瓜!”
线索似乎又断了。但绵绵却并未气馁,她仔细回想着青黛汇报的每一个细节:“……账目有些模糊……除了皇庄,陈记近半年还与哪些府邸有大额木材交易?”
青黛努力回忆着:“似乎……还有城东的永王府别院,也曾订购过一批名贵木料修缮花园水榭。”
永王府?那是先帝幼弟,当今皇帝的皇叔,一位早已不理朝政、只知风花雪月的闲散王爷。他的别院……
卫珩与绵绵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永王府别院,是否也像西郊皇庄一样,是另一个被萧玹利用的据点?或者,那位看似与世无争的永王,本身也牵扯其中?
“查!”卫珩毫不犹豫,“这次,要更加小心!”
风暴并未因上巳节的过去而停歇,反而随着调查的深入,卷入了更多看似无关的势力,将网撒得更大,也更危险。萧玹的阴影,仿佛无处不在。而卫珩与绵绵,如同在黑暗的迷宫中摸索前行,每一步都可能触发新的陷阱,但也离真相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