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绝山的硝烟尚未彻底散尽,悟空已立于云端,火眼金睛遥望西方。
视线尽头,妖气凝聚如实质的墨云,遮天蔽日,即便相隔万里,那股混合着血腥、暴戾以及一丝诡异佛光的庞杂气息,依旧扑面而来。
狮驼国。
他身形微动,化作一道几不可察的流光,悄无声息地跨越山河,悬停于狮驼国疆域之外。
下方,昔日的人间国度,已彻底化为妖魔乐土。城墙斑驳,血迹浸染砖石,人类的骸骨与妖魔的枯骨混杂堆积,形成令人作呕的装饰。
城内,妖影幢幢,嘶吼怪笑不绝于耳,更有浓郁的怨气、死气、业力纠缠升腾,将天空都染成一种病态的暗红色。
这不仅仅是妖国,更像是一座用无数生灵血肉魂魄献祭而成的巨大邪阵!
更远处,在狮驼国势力范围的边缘地带,一些山头上隐约可见另一类妖魔的旗帜在风中残破地飘动——那是属于“万妖盟”的标记。
但与狮驼国的鼎盛嚣张相比,这些据点显得势单力薄,妖气涣散,仿佛在强大的邻居压迫下艰难求生。
事实上,自青狮、白象、大鹏三魔占据狮驼国,并得到佛门默许乃至暗中扶持后,原本在西牛贺洲颇有声名的万妖盟便处处受到排挤打压,地盘被不断蚕食,成员时有被猎杀吞食之祸。
两者积怨已久,冲突不断,只是万妖盟一直处于下风,只能勉强维持几个边境据点,无力撼动这尊庞然大物。
弥天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悟空身侧,他已然出关,气息更加深沉内敛,周身隐隐有毁灭法则流转。
他看着下方的景象,即便以他魔尊的心性,眉头也不由自主地蹙紧。
“好重的业力……佛门竟纵容至此?”
弥天声音低沉,“这三大圣仗着灵山背景,在此作恶,不仅屠戮人族,更对我万妖盟弟兄屡下狠手,今日正好新账旧账一并清算!”
“纵容?”
悟空冷笑,额间混沌魔瞳无声开启,原本金光灿灿的眸子瞬间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灰色漩涡,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感知。
“你看清楚了。”
混沌魔瞳的视线,穿透了那层厚重的妖气与怨念帷幕,直抵本质。
景象陡然一变!
在悟空与弥天的“视野”中,狮驼国的地脉之下,竟纵横交错着无数细密的金色符文!
这些符文如同植物的根须,深深扎入大地,汲取着此地沉淀的无边业力与死气,更隐隐与西方灵山气运相连!
而那冲天的妖气,不过是这邪阵滋生的表象与养料!
国都中心,皇宫已改建成一座巨大的骷髅殿堂。殿堂深处,三股庞大的妖源如同黑暗中的火炬,熊熊燃烧。
青狮精现出原形,如同一座肉山,匍匐在王座之下,鼾声如雷,周身妖气与一丝被扭曲的佛力交融,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凶戾。
白象精化为人形,面容阴鸷,正在擦拭一根巨大的象鼻状兵器,鼻尖幽光闪烁,隐隐有禁锢空间、吸魂夺魄的法则波动。
而最高处的骸骨王座上,大鹏雕化作一金袍男子,鹰视狼顾,把玩着一对阴阳二气流转的玉瓶。
他气息最为凌厉,速度法则在他周身形成肉眼难辨的扭曲力场,更有一股源自血脉、睥睨众生的傲慢。
其体内深处,一道淡金色的如来佛印若隐若现,既是庇护,亦是监控。
这三人,看似是此地主宰,实则他们的妖力核心,都与地底那佛门邪阵紧密相连,如同被拴着的猛兽,既是阵法的守护者,也是阵法运转的一部分!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尸山血海之下,无数浑噩的怨魂被阵法之力束缚、扭曲,化为一种半透明的、充满恶意的邪灵,漫无目的地游荡,它们的存在,进一步加固了这座妖国的“防御”。
“以亿万生灵养妖,以无边业力续佛……好一个慈悲为怀,好一个佛法无边!”
弥天语气中带着一丝罕见的怒意。他虽为魔,却也见不得这等伪善残酷之举,“更是挤压我等同族生存空间,此獠不除,妖族永无宁日!”
悟空收回魔瞳,眼中灰色褪去,重新化为冰冷的金色。
“看到了?这才是狮驼国的真面目。佛门默许甚至推动建立的魔窟,用以汇聚、转化业力,既可磨砺取经人,又能暗中补充他们某些见不得光的神通消耗。
这三魔,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看门狗。”
他看向弥天,以及身后虚空中悄然浮现的、由万妖盟精锐组成的战阵虚影,这些妖魔眼中燃烧着复仇与决绝的火焰。
“此战,非仅除妖,乃伐佛!亦是尔等夺回生存之地,血洗前耻之战!
目标,彻底摧毁这座邪阵,斩杀三魔,断绝佛门这条暗脉!”
弥天重重点头,眼中毁灭之意大盛:“正该如此!这等污秽之地,不该存于世间!万妖盟上下,愿效死力!”
万妖盟群妖虽被下方景象所慑,但听到悟空之言,想到往日被欺凌打压的仇恨与夺回地盘的渴望,再感受到悟空与弥天身上散发出的决绝与强大气息,以及那混沌战阵传来的、仿佛能撕裂一切的力量,士气顿时高涨,发出低沉的、压抑已久的怒吼。
悟空最后看了一眼那妖魔肆虐、怨气冲霄的狮驼国,仿佛要将这地狱般的景象刻入脑海。
“传令下去,依计行事。玄明封锁地脉,隔绝佛阵与外界的联系。云逸扰乱天机,防止灵山窥探与干预。”
“此战,不留活口,不要俘虏。”
“我们要把这狮驼国,连同它地下的肮脏根须,连根拔起,烧成灰烬!为死难的人族,也为被压迫的妖族,讨一个公道!”
冰冷的声音在云端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更点燃了万妖盟积郁已久的怒火。
狮驼国上空,无形的风暴开始凝聚。而城中的三魔,许是沉醉于力量与权欲,许是过于信赖背后的靠山,对那已悬于头顶的、来自混沌与复仇的利刃,仍恍然未觉。
尸山血海映照之下,苍穹,渐染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