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莫广场12号的清晨,往往是从厨房开始的。莫丽·韦斯莱总是第一个起床,用叮当作响的锅铲和滋滋的煎培根声唤醒整栋房子。食物的香气顽强地对抗着老宅固有的霉味,带来一种令人安心的烟火气。
赫敏今天起得格外早。她坐在长桌旁,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戳着一块煎蛋,目光却频频飘向客厅角落里那台老式电话机。它看起来与这个魔法家庭格格不入,像是某个闯入的麻瓜古董,但却是韦斯莱先生特意为她和哈利安装的,用于联系麻瓜世界的亲友。
林恩端着牛奶杯在她身边坐下,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心绪不宁。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那部电话,心中了然。
“在想……给你父母打电话?”他低声问,将温热的牛奶轻轻推到她手边。
赫敏回过神,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嗯。暑假过去快两周了,我只给他们寄过一封信,说我在同学家做研究项目……”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愧疚和不安,“他们……他们肯定觉得奇怪。我以前从来不会这么久不和他们通电话。”
她叉起煎蛋,却没有送入口中,只是无意识地盯着它。“而且……最近发生的事情……我总觉得,不能让他们完全蒙在鼓里。虽然不能说得太明白,但至少……应该提醒他们一下,让他们……有所防备。”
林恩理解地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赫敏的担忧——伏地魔归来,魔法界风云诡谲,谁也无法保证战火不会以某种方式波及到毫不知情的麻瓜,尤其是重要巫师的家人。这种提醒是必要且负责任的,但如何向完全不了解魔法世界的父母解释,而不引起他们过度的恐慌,确实是个难题。
“需要我陪你吗?”他轻声问,没有过多安慰,只是提供了最实在的支持。
赫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眼神却温暖了许多。“谢谢,林恩。但……我想先自己和他们说。有些话……可能更好说一点。”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如果……如果我需要支援,你再过来?”
“当然。”林恩点点头,不再多言,只是安静地陪着她吃完早餐,用眼神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早餐后,赫敏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奔赴战场一样,走向那部电话。她拿起听筒,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嘟——嘟——”声,每一声都敲在她的心上。
林恩没有离开餐厅,而是拿起一份《预言家日报》假装阅读,实则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客厅那边。他能听到赫敏尽量用轻快的声音开始通话:
“嗨,妈妈!是我……嗯,我很好,真的……项目有点复杂,但很有意思……对,住在同学家,很方便……”
她的声音逐渐自然起来,询问着父母的身体、牙科诊所的生意、最近看了什么电影。家常的闲聊暂时驱散了她眉间的忧虑。
但渐渐地,她的语气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爸爸呢?……哦,在旁边就好……嗯,其实有件事,想跟你们说一下……”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林恩需要很仔细才能听清。
“嗯……就是我们最近研究的这个领域……嗯,算是比较冷门吧,学术界有一些……争论,挺激烈的。”她选择着尽可能模糊且麻瓜能理解的词汇,“可能……可能会有一小部分持极端观点的人,会有些……过激的行为。不是很常见,但教授建议我们都要注意安全。”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疑问的声音,赫敏的语气变得有些急切,但努力保持着镇定:“不,不是我们项目的问题!是……是整个大环境的问题。就像……就像某些极端政治团体或者狂热科学教派那样,你们明白吗?……对,就是那种感觉。”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听父母说话,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电话线。
“所以……我想说,你们最近……也稍微注意一点好不好?”她的声音里带上了恳求,“如果遇到什么特别奇怪的人,或者收到什么来源不明的奇怪信件、包裹,千万不要好奇,离远一点,立刻给我打电话,或者报警……对,相信我,这很重要。”
她又强调了一些日常安全细节,比如晚上锁好门窗,去不熟悉的地方要当心,甚至委婉地建议他们考虑近期出去度个短假。
“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莫名其妙,妈妈,”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担忧,“但请你们相信我这一次,好吗?就当做……为了让我能安心在这里做研究。我真的很担心你们。”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是赫敏母亲温柔但难掩困惑的回应。赫敏认真地听着,不时地“嗯”一声,最后才如释重负又略带酸楚地说:“谢谢妈妈……谢谢爸爸……我爱你们。等我这边项目告一段落就回去看你们……好的,再见。”
电话挂断了。
赫敏没有立刻转身,她握着听筒,低着头,肩膀微微垮了下来,背影透着一种卸下重担后的疲惫。
林恩放下报纸,走到她身后,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
赫敏转过身,将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胸膛,声音闷闷的:“他们答应了……但我觉得他们根本没完全理解,只是不想让我担心。”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愧疚。
“他们理解了最重要的部分,”林恩轻轻环住她,声音沉稳而令人安心,“那就是他们的女儿在担心他们,并且这份担心非常重要。这就足够了。他们会提高警惕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我们可以用更隐晦的方式持续提醒他们。甚至……也许我们可以研究一下,有没有什么魔法手段,可以在不违反《国际保密法》的前提下,给他们提供一些远程的保护。”他想起了原轨迹中赫敏最终修改父母记忆的无奈之举,决心要寻找更好的方法。
赫敏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和令人安心的气息。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眼圈有点红,但眼神已经重新变得坚定。
“嗯,”她吸了吸鼻子,“你说得对。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要更努力才行。”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四楼“星光工坊”的方向,那里有他们未完成的研究,有他们对抗黑暗、保护所爱之人的希望。
林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微微一笑,牵起她的手:“走吧,研究员小姐。我们还有好多课题要攻克呢。”
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在灰尘弥漫的空气中划出几道光柱。客厅里电话机的听筒安静地挂在叉簧上,仿佛刚才那通充满隐忧与关切的越界通话从未发生。
但有些种子已经播下,有些牵挂已经传递。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这份跨越魔法与麻瓜世界的亲情纽带,以及两位年轻巫师守护它的决心,或许将成为另一道意想不到的坚韧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