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大厅内,战斗的余烬尚未完全冷却,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劫后余生的d.A.成员和凤凰社成员们或坐或站,大多带着伤,脸上混杂着疲惫、惊恐和尚未从激烈战斗中平复的茫然。
然而,比身体创伤更深的,是心头的剧痛。哈利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紧紧攥着那个导致了一切的预言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没有哭,只是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年轻的脊梁上。小天狼星消失在帷幕后的那一幕,如同最残酷的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每一次都带来新鲜的、撕裂般的痛楚。罗恩和赫敏守在他身边,红着眼圈,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就在这片被悲伤笼罩的寂静中,大厅入口处传来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惊疑不定的低语。
“梅林在上……这里发生了什么?”
“刚才那恐怖的魔力波动……”
“是黑魔标记的气息吗?”
一群穿着正式巫师袍、脸上带着官方特有的惊惶与审视表情的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是康奈利·福吉,他圆胖的脸上毫无血色,原本精心打理的胡子也显得有些凌乱。他身后跟着几位魔法部的高级官员,包括阿米莉亚·博恩斯,她表情严肃,眼神锐利地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
他们是感受到神秘事务司内那场惊天动地的魔法对决,尤其是伏地魔和邓布利多那超越常人理解的力量碰撞后,才终于鼓起勇气,或者说,在无法再自欺欺人的恐慌驱使下,赶了过来。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破碎的预言球玻璃屑遍地都是,墙壁和地板上布满了咒语轰击的焦黑痕迹,受伤的年轻学生们相互搀扶,凤凰社的成员们身上带着战斗的痕迹,而站在中央的邓布利多,虽略显疲惫,却依旧如巍峨的山峦。
福吉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哈利手中那个小小的预言球上,又扫过在场明显经历过恶战的众人,最后定格在邓布利多身上,嘴唇哆嗦着,似乎想维持他最后一丝部长的威严,却又无法掩饰内心的滔天巨浪。
“阿不思……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干涩,“这些学生……还有你……你们在这里进行非法集会?还……还破坏了魔法部的财产?!”
这愚蠢而固执的指控,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和可悲。
还没等邓布利多回答,站在福吉身后的阿米莉亚·博恩斯沉声开口,她指向墙壁上一处被黑暗魔法腐蚀出的、仍在丝丝冒着黑烟的痕迹:“部长,请看这个。还有空气中残留的魔力印记……这绝非普通巫师争斗能造成的。这种纯粹的邪恶气息……我只在很多年前的战场上感受过。”
她的目光转向那些面带惊恐、尚未离去的魔法部雇员(之前被战斗惊动而远远围观的人):“你们!刚才看到了什么?”
一个胆战心惊的缄默人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指着伏地魔消失的地方说:“看……看到了……那个……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他……他刚才就在这里!和……和邓布利多教授打起来了!我亲眼看到的!”
“我也看到了!”另一个女巫尖声附和,脸上毫无人色,“他……他没有鼻子!红色的眼睛!就是他!”
越来越多的目击证词如同冰冷的铁锤,一记记敲碎了福吉和他那些追随者用谎言构筑起来的脆弱外壳。
福吉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曾经对他唯唯诺诺、此刻却用恐惧和指控的目光看着他的部下,看着邓布利多平静却带着悲悯的眼神,看着哈利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混合着悲伤与愤怒的火焰……
真相,如同隐藏在脓疮下的毒刺,终于被血淋林地挑开,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他错了。邓布利多是对的。哈利是对的。伏地魔……真的回来了。
几个月来的打压、污蔑、鸵鸟政策,在此刻都变成了反噬自身的疯狂与愚蠢。福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发出了一声如同漏气风箱般的、绝望的嘶哑喘息。他所有的权势、所有的自欺欺人,都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阿米莉亚·博恩斯没有再看失魂落魄的福吉,她转向邓布利多,语气沉重而带着一丝敬意:“邓布利多教授,看来……我们有很多工作需要重新评估了。魔法部……需要您的帮助。”
真相以最残酷、最无法辩驳的方式大白于天下,代价却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和一个少年破碎的心。
没有人感到胜利的喜悦。
凤凰社的成员们开始沉默地组织伤员撤离。卢平走过去,轻轻将手放在哈利的肩膀上,试图将他扶起来。哈利猛地甩开他的手,依旧固执地低着头,仿佛将自己封闭在了一个由痛苦构筑的堡垒里。
赫敏靠在林恩身边,林恩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经能够勉强站立。他看着哈利那副模样,又想起那道吞噬了小天狼星的冰冷帷幕,心中充满了无力的沉重。他感觉到赫敏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肤,她在用这种方式汲取力量,也在压抑着自己几乎要失控的情绪。
林恩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低声说:“我们先回去。”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赫敏抬起头,看着他苍白却坚定的侧脸,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她用力点了点头。
真相的到来,并未冲淡失去的苦涩。破碎的沉默笼罩着每一个人,来时的满腔热血与无畏,归去时只剩下一身伤痕和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夜骐拉着马车,无声地滑过黎明前最黑暗的天空,载着生者与无尽的悲伤,返回那座此刻也无法带来慰藉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