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谷的雾气刚漫过脚踝时，秦轩的呼吸突然停滞了一瞬。阿木指尖的木灵之气如同撞上冰墙，被一股霸道的死寂之力弹回，他低头看去，对方胸口的血洞正渗出黑紫色的汁液，将泉边的青石染成诡异的颜色——化灵散已冲破最后的压制，开始啃噬秦轩的神魂。
“撑住！”阿木将金色长剑插入灵泉中央，三色剑气炸开的光幕暂时逼退毒瘴，他跪在泉边，双手按在秦轩的丹田处，“灵泉的灵气正在起作用，再给我一点时间……”
话音未落，秦轩突然剧烈抽搐，后背的七根骨针竟开始自行旋转，黑色的毒线顺着针尾爬向心脏。阿木的木灵之气刚触碰到毒线就被腐蚀成青烟，他这才惊觉，万毒门的化灵散里竟掺了五毒教的“噬魂蛊”——这根本不是筑基期修士能解的毒，除非……
阿木的目光落在自己心口的木灵印记上。那里的藤蔓纹路正泛着金光，筑基期九层的灵力如同沸腾的岩浆，在经脉中奔涌。他想起《枯木长生诀补遗》里记载的禁忌之术——“两仪同生术”，以自身修为为引，逆转灵脉流向，将修为渡给他人，代价是双方修为都会跌落至筑基期以下，且三年内无法重修。
“阿木……别……”秦轩的嘴唇翕动着，气若游丝，他的瞳孔已开始涣散，却死死盯着阿木的手，“不值得……”
“没有值不值得。”阿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握住秦轩的手腕，指尖的木灵之气突然转向，顺着经脉逆行而上，“你说过，要一起查清楚青峰山的真相。你敢死，我就把你从阴曹地府拖回来。”
金色长剑的光幕突然剧烈闪烁，仿佛在预警这禁忌之术的凶险。阿木却不管不顾，运转起“两仪同生术”的印诀，丹田内的剑婴雏形发出悲鸣，刚凝聚的金丹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手臂涌向秦轩的经脉。
“嗤——”两股灵力在交汇点炸开白雾。阿木的灵力带着木灵的生机与剑胎的锋锐，秦轩体内的毒瘴则如同饿极的野兽，疯狂撕咬着涌来的灵气。阿木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在飞速流逝，筑基期九层的壁障如同碎裂的琉璃，七层、五层、三层……每跌落一个境界，经脉就像被万千钢针穿刺，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秦轩的身体剧烈颤抖，噬魂蛊在灵力冲击下发出尖锐的嘶鸣。那些黑紫色的毒线开始褪色，骨针周围渗出淡金色的汁液——那是阿木的灵力在与毒素同归于尽。他想挣脱，却被阿木死死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原本挺拔的身躯在灵力流失中渐渐佝偻。
“停下！求你了……”秦轩的眼泪混合着血沫滚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阿木的灵力中夹杂着剑胎本源，那是对方突破筑基期九层的根基，一旦流失，再想重修难如登天。
阿木没有回应，只是咬着牙加大灵力输出。当他的修为跌落到筑基期一层时，终于感觉到秦轩丹田处传来微弱的悸动，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将最后一丝筑基期灵力全部渡出，自身修为如同坠崖般跌破筑基期，停留在练气期十层。
“噗！”两股灵力同时耗尽，阿木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灵泉边的岩石上，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他挣扎着抬头，看到秦轩胸口的血洞已不再渗毒，骨针自动脱落，淡紫色的灵气重新在对方周身萦绕——虽然微弱，却带着新生的气息，只是那气息停留在练气期十层，再难前进一步。
秦轩缓缓睁开眼睛，眸中的死寂被茫然取代。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不远处脸色惨白的阿木，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他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嘶哑的呜咽。
阿木撑着岩石站起来，踉跄着走到他面前，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别哭啊，练气期十层挺好的，至少……我们又在同一起跑线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灵力逆流的后遗症——内腑已被震伤，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剧痛。但他还是强撑着，用仅存的练气期灵力，将灵泉里最后一点金色泉水喂给秦轩。
“这里不能待了。”阿木捡起地上的金色长剑，此刻剑身的三色灵光已黯淡成灰色，“两仪同生术的灵力波动太大，会引来追兵。”
秦轩点点头，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身体虚得厉害。阿木连忙扶住他，两人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挪地离开灵泉，朝着落霞谷深处的桃林走去。
桃林里的花瓣落了满地，踩上去软绵绵的，像铺了层锦缎。阿木找了棵最粗的桃树，扶着秦轩靠坐在树干上，自己则坐在对面，背靠着同样的树干。
“疼吗？”秦轩轻声问，他能看到阿木嘴角不断渗出的血丝。
“你试试从筑基九层跌回练气十层？”阿木打趣道，却忍不住咳嗽起来，“不过还好，剑胎没碎，你的金丹雏形也保住了，以后总有机会练回来。”
秦轩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包，里面是半块他们上次在青河城买的桂花糕。他将糕点递过去，声音带着哽咽：“还能吃……”
阿木接过来，掰了一半塞回他手里：“一起吃。”
桂花糕的甜味在舌尖弥漫，却掩不住两人心中的苦涩。他们曾是青峰山最有天赋的内门弟子，一个筑基9层，一个筑基8层，离金丹只有一步之遥；而现在，他们只是两个连像样灵力都凝聚不起来的练气期修士，连自保都成问题。
“那半张地图。”阿木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秦轩给的储物袋，“落霞谷深处好像有个标记，你还记得是什么吗？”
秦轩接过地图残卷，借着透过桃林的阳光辨认：“是……‘隐仙窟’，据说里面有上古修士留下的疗伤功法，但没人知道具体位置。”
阿木眼睛一亮：“说不定有能修复我们根基的东西。”
秦轩却摇了摇头：“隐仙窟的入口被‘断灵阵’封住了，需要金丹期灵力才能打开。我们现在……”
话没说完，桃林外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阿木瞬间警惕起来，将秦轩护在身后，握紧了那柄已无灵光的金色长剑——尽管此刻它和普通铁剑没什么区别。
三个穿着血刀门服饰的修士走了进来，为首那人看到他们，脸上露出狞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两个练气期的废物，正好给老子练手！”
他们显然没察觉到阿木和秦轩之前的修为波动，只当是漏网的外门弟子。其中一人已经拔出刀，朝着两人走来，刀身上的血煞之气在练气期修士眼中，无疑是压倒性的威胁。
阿木深吸一口气，将秦轩往后推了推：“你歇着，我来。”
他握紧金色长剑，虽然灵力只剩练气十层，但剑胎残留的本能还在。当那名血刀门修士的刀劈过来时，阿木下意识地侧身，长剑顺着对方的刀背滑上，精准地落在手腕的破绽处。
“嗤！”血痕浮现，那名修士惨叫一声，刀掉落在地。
另外两人愣住了——没人想到一个练气十层修士，能有如此精妙的剑招。
阿木没有停顿，借着对方愣神的瞬间，欺身而上，长剑横扫，逼得两人连连后退。他的灵力虽弱，但对时机的把握、对招式的理解，仍带着筑基期修士的底蕴，这是普通练气期修士远远不及的。
秦轩看着阿木在林间腾挪的身影，突然握紧了拳头。他忍着身体的虚弱，运转起仅存的练气期灵力，将之前从张猛那里缴获的几枚爆炎符捏在手里——就算修为跌落，他也绝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只能眼睁睁看着阿木独自战斗。
“阿木，左边！”秦轩突然喊道，将一枚爆炎符朝着左侧修士扔去。
火焰炸开的瞬间，阿木的长剑已刺穿右侧修士的肩膀。三人没想到这两个“废物”竟如此难缠，对视一眼后，竟萌生了退意。
“我们走！回去报信，就说找到青峰山余孽了！”为首的修士捂着伤口，带着手下狼狈地逃离桃林。
阿木没有追击，他拄着剑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练气期的灵力根本支撑不了刚才那样的战斗，内腑的伤势又开始发作。
秦轩连忙上前扶住他，眼中满是担忧：“怎么样？”
“没事。”阿木摆摆手，看向桃林深处，“但他们肯定会带更多人来，我们得尽快找到隐仙窟。”
两人相互搀扶着，继续往桃林深处走去。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拉出两道瘦小却倔强的影子。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桃林尽头的迷雾里，一双眼睛正静静注视着他们，那眼睛的主人握着半块玄龟甲碎片，嘴角带着复杂的笑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