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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层公寓内,时间仿佛被扭曲、拉长,又凝固成一种奢靡而诡异的永恒。

张强此刻正“赤身裸体”——当然,是指他褪下了所有掠夺来的皮囊,以自己那具原本的、属于中年男人张强的躯体,站立在公寓那宽敞得足以举办舞会的客厅中央。这具身体与他拥有的那些精致皮囊相比,显得如此平庸、甚至有些臃肿,皮肤松弛,带着岁月和疏于锻炼的痕迹。但此刻,他却有一种近乎神明般的错觉,因为他脚下匍匐的,是他庞大的、美丽的“收藏”。

刚刚被“使用”过的叶晴的皮囊,被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还带着花店的清香与阳光的温度,那张空灵宁静的脸上,双眸空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玩偶。旁边是苏文婧的皮囊,保持着成熟女性的风韵,却同样失去了内在的光彩。王心怡的萝莉身躯蜷缩在角落的地毯上,像被丢弃的洋娃娃。赵雨婷依旧穿着她那身冷艳的西装套裙,却如同商场里的人体模型。“李萌”温顺地跪坐在一旁,Elena则保持着慵懒的卧姿,碧蓝的眼睛里空无一物。

所有这些绝世的美貌、各异的风情,此刻都成了没有生命的物件,环绕着他,衬托着他这具平凡的本体。这种极致的反差,带给他一种扭曲到极点的满足感和权力巅峰的体验。他闭着眼,深深呼吸着空气中混合了各种香水、体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皮革(皮囊)气息的味道,感觉自己如同统治着一个无声王国的帝王。

然而,这极度膨胀的、虚假的帝王感,被一阵急促、持续、并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熟悉感的敲门声,猛地击碎了!

咚!咚!咚!

声音来自那扇厚重的、本应隔绝一切外界的隔音门。这敲门声不像快递员那般礼貌节制,也不像物业那般程式化,它带着一种焦灼、一种熟悉、甚至是一种…兴师问罪的味道。更重要的是,这声音穿透了昂贵的隔音材料,清晰地炸响在寂静的公寓里,也炸响在张强的耳边。

一瞬间,张强脸上的陶醉和傲慢如同冰雪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慌失措!他猛地睁开眼,瞳孔因恐惧而急剧收缩。

这敲门声…太熟悉了!是林薇!是他的妻子林薇!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这个地址是他用假身份秘密购置的,是他最核心的巢穴,是他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庭、构建欲望王国的绝对禁地!

“咚!咚!咚!张强!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别给我装死!”

门外传来了林薇拔高的、带着愤怒和疲惫的嗓音,清晰无误地证实了他的猜测。不仅如此,他似乎还听到了另一个年轻些的、带着犹豫和不安的男声,是儿子张宇!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张强。他感觉手脚冰凉,心脏疯狂地擂动着胸腔,几乎要跳出来。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沙发上、地毯上、椅子上…那些姿态各异的、美丽的、空洞的皮囊,像是一桩桩无法掩盖的罪证,无声地陈列着。这景象如果被林薇看到…

那个画面让他不寒而栗!林薇,那个和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性格刚强、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女人!她如果看到这一切,会发疯的!会毁了他的一切!他的“乐园”,他的秘密,他这超越常理的能力…所有的一切都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他不能被发现!绝对不能!

“快!藏起来!把所有…所有东西都藏起来!”张强声音发颤,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对那些被驯化的灵魂载体(那些维持皮囊日常活动的空白意识)嘶吼着。他自己则像一只无头苍蝇,慌乱地想要捡起离他最近的叶晴的皮囊。

但那些载体虽然服从,动作却远不如他亲自操控时灵敏。客厅里顿时一片混乱,拖动“身体”的声音,物品碰撞的声音细微地响起。

门外的敲门声变得更加急促和不耐,林薇的声音带着怒火:“张强!你再不开门我报警了!你以为你躲起来就没事了吗?!这两个月你死到哪里去了?!公司说你早就辞职了!”

辞职?两个月?

张强混乱的大脑捕捉到这两个关键词,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抓住了一根浮木。对了!他为了全身心经营他的“乐园”,早就用张强的身份办理了离职,并且刻意切断了与原来生活圈的大部分联系。他沉浸在不断变换身份、掌控他人的快感中,完全忘记了时间流逝对那个“张强”的世界意味着什么。

在林薇和张宇的世界里,他已经“失踪”了两个月!

一个绝佳的、也是唯一的借口,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来了!来了!别敲了!”他一边朝着门口慌乱地应着,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将几具最重要的皮囊(叶晴的、苏文婧的)胡乱塞进客厅最大的那个储物柜,然后对着其他载体厉声下令:“回自己房间!锁上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出来!”

赵雨婷、李萌、Elena、王心怡的载体们立刻僵硬地、无声地行动起来,各自拖着或抱着属于自己的皮囊,迅速消失在通往卧室区的走廊里。

张强则深吸几口气,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只穿着内衣的、狼狈不堪的本体,连忙冲到门厅的衣帽架旁,手忙脚乱地扯下一件普通的男士家居服外套胡乱披上,又用力揉搓了几下脸颊,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憔悴又慌乱。

他再次环顾客厅,确保没有明显的“罪证”遗留,然后,带着一颗快要跳出喉咙的心,颤抖着手,解开了门锁,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门外,站着的正是他的妻子林薇和儿子张宇。

林薇穿着一件半旧的风衣,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和浓重的怒气,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仿佛要将他剥皮拆骨。儿子张宇站在母亲身后,脸上充满了担忧、困惑,还有一丝对父亲“失踪”行为的不满。

看到张强这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眼神躲闪、脸色苍白的模样,林薇眼中的怒火更盛,但似乎也印证了她的某种猜测——丈夫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才会如此落魄地躲在这里。

“张强!你…”林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强打断了。

他不能让林薇有太多思考和时间观察的机会!他必须掌握主动权!

只见张强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堆满了痛苦、羞愧、无助的表情,眼眶甚至强行逼红了些许。他一把拉开门,不是让她们进来,而是自己踉跄着跨出门外,反手迅速将门带上,用身体挡住了门缝,隔绝了屋内可能的一切视线。

“小薇…小宇…”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你…你们怎么找到这来了…”

他故意表现得无地自容,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

林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表演”弄得一愣,怒气暂时被惊疑取代:“我们怎么找到的?我找你找得快疯了!打你电话关机,去你公司说你两个月前就辞职了!问你那些狐朋狗友没一个知道你去向的!我还以为你…你…”她说到这里,声音也有些哽咽,毕竟二十多年的夫妻,“最后还是查了你以前的信用卡记录,才找到这个你偷偷租下的地方!张强,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张宇也上前一步,皱着眉头:“爸,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辞职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妈这两个月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

张强心中暗骂自己大意,居然忘了处理信用卡记录的尾巴。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崩溃的表情,他用力搓了一把脸,垂下头,用无比沉痛和羞愧的语气说道:

“对不起…小薇,小宇…我对不起你们…”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出了那个他急中生智编造的、也是唯一能暂时解释他“失踪”和“躲藏”行为的理由:

“我…我失业了…不是辞职,是被…被公司优化掉了…”

他抬起头,努力让眼神显得空洞而绝望:“就在两个月前…我…我没脸告诉你们…我怕你们担心,更怕…更怕你们看不起我…我只能…只能先躲起来…我想等找到新工作再…再回家…”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充满了“一个中年男人失业后自尊心受挫、无力面对家庭”的经典戏码。他甚至还配合地身体微微发抖,将一个遭遇重大打击、一蹶不振的失败者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果然,听到“失业”两个字,林薇脸上的怒气瞬间凝固,转而变成了错愕和一种复杂的了然。儿子张宇也愣住了,显然这个理由比他们猜测的某些更糟糕的情况(比如出轨、欠下巨债)要容易接受得多。

在中国社会,尤其对于张强这个年纪、作为家庭顶梁柱的男人来说,“失业”确实是一个难以启齿、足以摧毁自信和尊严的重大打击。躲起来逃避现实,虽然懦弱,却也…并非完全无法理解。

林薇看着丈夫这副从未有过的狼狈和“脆弱”模样,积攒了两个月的怒火和担忧,此刻化为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她张了张嘴,想骂他蠢,骂他为什么不一起承担,但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不少:

“你…你这个傻子!失业了就失业了,多大点事!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躲起来就能解决问题吗?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张宇也松了口气,劝道:“爸,工作没了可以再找,你这样躲着,不是让妈更担心吗?”

张强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知道第一关暂时过去了。他继续维持着痛苦的表情,低声道:“我知道错了…是我没用…是我没脸见你们…”

他死死地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妻子和儿子进去的意思。他必须尽快把他们支走!

“这里…这里是我临时租的地方,又乱又小…没什么好看的。”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我…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回家…好吗?你们先回去,我保证,保证马上就跟回去…”

他现在只想尽快打发走这对母子,然后处理掉公寓里那些绝对不能见光的“收藏”,并且思考一个更长远的、如何应对突然重新介入他生活的“张强”的家人。

林薇狐疑地看了看他身后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丈夫那副急于让他们离开的样子,女人的直觉让她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张强给出的“失业”理由,以及他此刻真实流露的慌乱(虽然源于不同的原因)和羞愧,又似乎能解释得通。

她沉默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对丈夫处境的担忧(基于她所认为的“失业”打击)占了上风。

“好,我们等你。”林薇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你进去收拾,我们就在楼下等你一起回家。张强,别再想耍花样了!”

说完,她拉着儿子,转身走向电梯厅,但眼神依旧锐利地扫了张强一眼,带着警告。

看着林薇和张宇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张强几乎虚脱般地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湿。

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他猛地拉开门,闪身回到公寓内,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门外,是他不得不面对的、属于“张强”的平庸、压抑的现实。

门内,是他用欲望和罪恶构建的、荒淫无度的“乐园”。

而此刻,这两个世界因为林薇母子的到来,发生了危险的碰撞。

他抬起头,看着客厅里虽然被匆忙收拾过、但依旧残留着诡异气息的空间,眼神变得阴鸷而烦躁。

“回家?”他喃喃自语,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扭曲的弧度。

那个家,他早已厌倦。但林薇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所有的步骤。他必须回去演完这出戏,稳住他们。然后…然后再想办法。

他站起身,眼神逐渐恢复了那种属于掌控者的冰冷。他走到储物柜前,打开柜门,看着里面被胡乱塞在一起的、属于叶晴和苏文婧的皮囊,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叶晴那张空灵的脸。

“看来,‘回家’的这段时间,需要找点‘乐子’来排解郁闷了。”他低声说着,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慢慢成形。

他或许需要暂时回归“张强”的身份,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弃他的“乐园”。相反,他可能会需要更多的“藏品”,来慰藉他那颗在平庸现实中备受“折磨”的心。

新的危机,或许也意味着新的…狩猎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迅速收拾,准备去面对那个他早已抛弃,如今却不得不再次扮演的丈夫和父亲的角色。而他的“乐园”,将在他离开后,暂时陷入一片死寂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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